林深的手指还捏着那张无字纸条,边缘湿透,墨迹晕成一团灰斑。他刚想翻过来看背面,右掌心猛地一烫,铁纹如活物般抽搐了一下。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猩红两字浮在视野中央:【警告】。
没有声音提示,也没有震动反馈——能量耗尽后,系统已无法主动发声,只能靠视觉强推信息。可这一个词,比任何警报都来得刺眼。
他抬眼看向宿舍门。
门缝底下渗出的液体已经干涸,留下一道暗红色的拖痕,像是有人用布抹过却没擦干净。门板正中,一只血手印贴在那里,五指张开,掌纹扭曲变形,仿佛还在缓缓蠕动。
林深屏住呼吸,将纸条塞进外套内袋,左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铁钉。指尖触到冰凉金属的瞬间,掌心铁纹又是一跳。
不是错觉。
这血手印是冲着他来的,是某种标记,就像猎人给猎物打上的烙印。
他后退半步,想拉开距离观察,但脚步刚动,胸口突然一沉,像是有股阴冷之气顺着鼻腔直灌而下。他咬牙稳住身形,右手按在墙上,指节发白。
不能退。
残卷还在怀里,要是现在逃开,邪修顺着标记追上来,整栋楼的人都得遭殃。陈胖子就在里面,叶知秋也还没走远。
他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刚刻好的镇魂符。符纸边缘有些毛糙,是他靠着虚拟刻刀在铁钉上试了三次才完成的第一道正式符篆。青光微闪,符纸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灵韵。
他把符纸贴在胸口,寒意顿时被压下几分。
“行了。”他低声说,“至少脑子还能转。”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门板。
咚、咚、咚。
屋内无人应答。
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声喊:“深哥!你身后!”
是陈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深猛地转身。
整条走廊的灯不知何时全变了颜色,由白转红,光线黏稠得像凝固的血浆。两侧宿舍门紧闭,每扇门上的猫眼都在反光,泛着同样的暗红。
更诡异的是墙上的镜子。
一共四面,原本只是普通的学生公寓装饰镜,此刻每一面都映出他的身影。可那些倒影不动,眼神空洞,手里全都握着一根铁钉,正缓缓抬起手臂,对准镜外的他。
其中一个倒影嘴角咧开,笑了。
林深立刻闭眼。
幻觉往往靠视觉入侵识海,他不敢赌这些影子有没有实体。意识沉入系统,调出虚拟刻刀界面。光刃浮现,他在脑海中复刻《太平经》残卷中的符篆结构,一笔一划比对。
横为引,竖为锁,勾折处藏破煞之意——这是镇魂符的核心轨迹。若真是阴煞共鸣引发的集体幻象,符篆路径会与环境波动产生共振。
果然。
在他模拟到第三笔时,识海中传来一阵细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碰到了。
他猛然睁眼,抽出镇魂符,一步跨向前方最近的那面镜子,抬手就将符纸拍了上去。
符纸贴上镜面的刹那,青光炸开,幽绿火焰顺着符文燃烧起来。镜中倒影发出一声尖啸,身体扭曲变形,五官拉长,最后竟拼凑成一张陌生的脸——枯瘦、苍白,嘴角裂到耳根,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
“游戏才刚开始……”那张脸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
话音未落,镜面轰然碎裂,碎片落地时竟化作黑灰,随风飘散。
林深喘了口气,额角已渗出冷汗。这一击耗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精神力,掌心铁纹开始隐隐渗血,顺着纹路往下淌。
“深哥!”陈胖子爬过来,脸色惨白,抱着那根桃木柄自拍杆挡在身前,“我……我没乱看,我一直低头……但它在我手机屏幕上也出现了!”
他抖着手举起手机,屏幕漆黑,但镜面残留的影像还在闪烁,重复播放着他刚才看到的画面——无数个林深从四面八方走来,手中铁钉滴血。
林深没接话,目光扫向其他三面镜子。
全都恢复了正常映像,照出他疲惫的身影。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压制。
真正的邪修还没露面。
他刚想说话,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铃响。
清越、悠长,却不带丝毫暖意。
叶知秋站在走廊另一头,月白色衣角被风吹起,腰间铜铃轻晃。她快步走来,目光落在地上那堆黑灰上。
“别碰任何掉落的东西。”她说,声音冷静,“那是‘颠倒五行’的引子,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被拉进阵眼。”
林深点头,没多问。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能破吗?”他问。
“能,但得先找到真身。”她盯着那几面镜子,“他在用多重投影扰乱空间感知,真正的攻击点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最后一面完好的镜子突然裂开一道缝。
从中飞出一枚铜铃。
古旧、斑驳,铃舌早已不见,表面刻着倒写的八卦图。它悬在半空,微微旋转,随即发出一声震鸣。
林深耳朵一痛,脚下的地砖骤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一直延伸到走廊中央。砖石翻起,露出下方泥土,一道完整的八卦图形缓缓浮现,阴阳鱼眼位置分别泛起红与黑的光晕。
“糟了。”叶知秋低声道,“迷阵成型了。”
林深强提一口气,右手虚握,意念探入宿舍屋内。床架螺丝应声松动,三枚铁钉从床垫夹层弹出,飞至空中,呈三角之势钉向铜铃三侧。
铜铃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尖鸣。
他咬牙维持控铁状态,哪怕掌心血流不止。只要再撑一秒,就能封住铃体。
可就在铁钉即将命中之际,铜铃猛然炸裂。
冲击波横扫而出,整栋楼剧烈摇晃,天花板石灰簌簌落下,走廊灯管接连爆裂。地面裂缝扩张,八卦图彻底亮起,八方方位浮现出淡淡的光柱,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中。
远处传来学生惊叫,脚步声杂乱,有人试图冲上楼,却被无形屏障弹开。
林深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他抬头看向八卦图中心,那里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藏着一双眼睛。
“你们……走不出这方寸之间。”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方向,也不知真假。
叶知秋退至楼梯口,取出阴阳镜,却没有展开。她盯着阵眼位置,眉头紧锁。
“阵心在移动。”她低声说,“它在等我们出手。”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怀里摸出半张破煞符。这是他唯一剩下的底牌,还没来得及完整刻制,符纸边缘还是空白的。
他没说话,只是将符纸紧紧攥在手中。
陈胖子瘫坐在房间门口,自拍杆横在身前,双手死死抓着杆子,眼睛盯着地面裂缝。他看见,在八卦图的坎位下方,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根绳子,又像是……手指。
林深缓缓站起,右手掌心铁纹因过度调动识海而微微渗血,顺着纹路滴落在符纸上,晕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