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这时才忽然想起,邹子言还未婚配,与他相似年纪还未婚配的女子少之又少,他若想娶妻,只能往年纪小了找。
自己这番话,会不会戳到他痛处了?
他轻咳一声,“朕就是随便说说,你莫要往心里去,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不显老,同那些人肯定是不同的。”
当然,这番话,他是为了宽慰邹子言。
若是哪天,小女儿真带来一个年长她十来岁的男人,他这个当父皇的,势必要亲自提刀砍人。
“微臣明白。”邹子言若无其事地捡起棋子,他面色无异,喉间却已泛起一丝苦涩。
他早就猜到陛下会是何态度,方才的试探,到底是多此一举。
老皇帝这会儿倒是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子言,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听朕一句劝,早些定亲。”
他很是慷慨,“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只管带到朕面前,朕亲自给你们赐婚!”
邹子言微微颔首,垂眸藏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微臣谢过陛下。”
...
老皇帝留邹子言下了两个时辰的棋,期间从朝堂政事聊到边关战事,又扯了些私事。
年轻的时候挥霍多了,登上高位后又大吃大喝,平日里也不爱走动,到现在这个年纪,对女人已经没了那份欲望,比起和妃子在榻上滚来滚去,他如今更喜欢和臣子彻夜谈心。
一直聊到困倦,他才放邹子言离开。
邹子言踏着夜露匆匆赶回营帐,已过去两个时辰,或许赵令颐早就走了,又或许还在等他。
他伸出的手,只掀起营帐一角,避免冷风灌了进去。
帐内烛火晃了晃,邹子言尚未走进去,便瞥见一道身影正伏在他的书案上。
他顿时放轻了步子,就连呼吸也不自觉变轻,直到走近书案,看见赵令颐半边脸颊贴着摊开的奏折,睡得香甜,或许是梦到什么趣事,嘴角还微微上扬。
那柄紫玉马鞭正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可见她有多喜欢。
邹子言微抿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忽然庆幸自己今日上场了,否则马鞭落到旁人手里,赵令颐就该伤心了。
他解下身上沾着夜露的外袍挂到屏风上,又从箱笼里取出备用的薄毯,轻轻盖到赵令颐身上,他动作很轻,几乎算得上小心翼翼,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和平日里比较起来有多反常。
薄毯覆上肩头时,赵令颐无意识地蹭了蹭奏折纸张。
邹子言席地而坐,就在赵令颐身旁,看着她软白的脸颊,喉结轻轻滚动,忍不住伸手,想戳两下。
可伸出去的手,指尖悬在她腮边迟疑了许久,最终也只是用指节蹭了蹭她散落的鬓发。
案头烛火渐弱,他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在这短暂的温存里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邹子言已经想好,自己这一生本就没有成婚的打算,既不能当她驸马,就守她身侧,尽自己的能力给她想要的,护她一生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赵令颐醒了过来,腰酸背痛,她揉了揉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邹子言,“你回来了啊......”
邹子言微微颔首,“累了?”
赵令颐点点头,揉按着酸疼的腰,眉头直蹙,早知道就到榻上去等了。
老皇帝也真是的,大晚上不抱着那些个妃子睡觉,把邹子言一个大男人喊过去作陪算怎么回事?
不知坐了多久,她起身时,腿在发麻,一站起来,两腿发软,又往蒲团上栽。
邹子言眼疾手快,在赵令颐栽倒的瞬间倾身上前,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赵令颐顺势靠到了邹子言怀里,另一只手抵上他胸膛,隔着单薄的春衫,掌心瞬间被他身上炙热的体温烫得一颤。
【身上这么烫?】
她忽然想起邹子言先前送自己汤婆子,那时,贺凛说水易冷,但血液是热的,所以身子可以暖和一整夜。
赵令颐嘴角勾起,偷笑,【这么烫的身子,确实比汤婆子管用多了。】
【也不知道回头有没有机会试试......】
邹子言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呼吸停滞。
赵令颐脸颊往颈窝蹭了蹭,尤其是微凉的鼻尖,从脖颈蹭过时,邹子言眸色深邃了几分。
“邹子言,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邹子言:“天色已晚,微臣先送殿下回去,明日再说。”
他低沉的嗓音擦过赵令颐耳畔,赵令颐听得耳朵痒痒,半边身子酥酥麻麻。
她仰着脑袋看邹子言,一双美眸匍匐着水光,“我今夜不能歇在这吗?”
邹子言喉结滚动,“殿下,这不合规矩。”
闻言,赵令颐嫣红的唇瓣一撅,语气有些无辜,“可更不合规矩的事,我们早些时候也是做了的。”
【难道亲嘴可以,借宿就不行?】
邹子言一时语噎,倒也不是这么说......
【邹子言怎么这么古板呢。】
邹子言:“......”
就在他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古板的时候,赵令颐开口放过他了。
“好了,我就说笑而已,看给你吓的。”
“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她挣扎着从邹子言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觉得今日到这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没必要把人逼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邹子言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赵令颐开口,他就忍不住纵容,就怕自己方才没能坚持住。
他当即取了一旁的狐裘披到赵令颐身上,细心给她系好,“微臣送殿下回去。”
赵令颐垂眸看着他横在自己身前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是那种自己很喜欢的样子。
她忽然抬手,握住了邹子言的手,“邹子言,明日你还会躲着我吗?”
邹子言沉默片刻,“微臣不会。”
赵令颐笑了,“那便好,明日你可还要来教我骑马。”
邹子言唇角弧度微微弯起:“嗯。”
...
回营帐的路上,两人并肩行走,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快到了的时候,赵令颐借着月光,瞥见不远处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在那人走近时,她认出是赵清容,微微惊讶。
“五姐,你这是从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