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冰冷刺骨的“神水”猛地灌入喉咙,李道安感觉自己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他被人粗暴地从水里拎了出来,像一条离了水的咸鱼,剧烈地咳嗽着,意识还有些模糊。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光荣“下班”了!
谁他妈坏我好事!
李道安愤怒地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断了他的死路。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月儿”?
不对,眼前这个女子,身穿九凤朝凰的华贵宫装,头戴沉重的凤冠,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贵气。
那张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判若两人,清冷、高贵,不可逼视。
这是在玩cosplay?
李道安脑子一片混乱,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一声整齐划一,充满了惊骇的呼喊,从被踹烂的门外轰然传来!
“公主殿下!”
霍去病、赵铁柱(已经从霍去病嘴里得知真相),连同门口那黑压压一片的御林军和侍女,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那场面,比见了皇帝还夸张。
公主……殿下?
李道安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凤目含煞的女子,又看了看门外那跪倒一片的众人。
那个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端茶倒水,还动不动就“我悟了”的贴身小丫鬟是公主?
那她那个皇帝哥哥……岂不是天天都在现场听她脑补?
一股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李道安的全身!
夏清月没有理会门外的喧哗,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李道安。
她看着他赤裸着上身,水珠顺着他那呆滞的俊脸滑落,看着他那双空洞的,写满了生无可恋的眼睛。
这几日来,压抑在她心中的所有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李道安!”
夏清月的声音,不再是丫鬟月儿的温柔,而是长乐公主的清冷与悲愤!
她不顾男女之别,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李道安那冰凉的肩膀,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她拼命地摇晃着李道安,仿佛要将他从那自我毁灭的深渊里摇醒!
李道安被她吼得一愣,彻底懵了。
“龙骨神堤,你说是豆腐渣工程,可它救了雁门郡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雪盐神泉,你弃之如敝履,可它让江南盐商土崩瓦解,让无数穷苦百姓吃上了神仙盐,治好了不治之症!”
夏清月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充满了嘶声力竭的质问!
“神稻!你把它说成是猪都不吃的霉粮,可它三日成熟,亩产千斤!它能让我大夏,千秋万代,再无饥馑!”
“雁门关外,你召唤英灵,布下神阵,一战歼敌十万,活捉敌酋!此等不世之功,你却说你是喝醉了胡闹!”
“还有这里!”夏清月指着周围这仙气缭绕的琼楼玉宇,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滑落。
“你把它说成是狗窝,说要死在里面!可你明明是在以身为阵眼,燃尽功德,为我大夏筑起一道万世不移的镇国根基!”
“你明明是盖世的英雄!是济世的圣人!是万民敬仰的神仙!”
夏清月的质问,如同一道道惊雷,一句句天罚,狠狠地劈在李道安的天灵盖上!
她看着他,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痛与不解,问出了那句压在她心底最深处的话。
“可你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天下人唾骂的蠢货!一个贪得无厌的酷吏!一个沉迷酒色的败类!”
“为什么!”
李道安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听着这一句句熟悉的“迪化”台词。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被这个女人,用一把名为“脑补”的重锤,砸得粉碎,然后又用名为“崇拜”的胶水,胡乱地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形状。
他想解释。
可他发现,自己所有的“作死”行为,在这个女人嘴里,都变成了“英雄”的壮举。
他所有的“罪证”,都变成了她“崇拜”的理由。
他的一切,都被误解了。
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被误解了。
一股悲愤与委屈,如同积压了千年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那根“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啊——!”
李道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疯狂咆哮!
他猛地反手抓住夏清月的双肩,那双赤红的,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那眼神,不再是伪装的嚣张,不再是麻木的颓丧,而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李道安状若疯魔,他对着眼前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了那句压抑在他心底最深处,最真实的秘密!
“因为老子不想当圣人!不想当英雄!不想当这个狗屁的镇北王!”
“老子只想死!老子只想被砍头!老子只想赶紧下班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