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边境的湿气仿佛能拧出水来,浓稠的白雾如同巨大的幔帐,将连绵的群山与古老的“雾隐”小镇一同笼罩其中。
沈清辞一行人乘坐的改装越野车碾过泥泞的道路,最终停在了小镇入口。空气中混杂着腐殖土、各种奇异香料和草药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山老林的原始压迫感。
苏菲下意识地紧了紧单薄的衣衫,这里与巴黎的繁华时尚判若两个世界,潮湿阴冷的空气让她有些不适应。
随行的谢家暗卫队长,代号“岩岗”的沉稳汉子,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小镇建筑多是木质吊脚楼,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街道上行人不多,眼神大多带着一种对外来者的审视与疏离。
沈清辞率先下车,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冲锋衣,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清冷的眼神与这朦胧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她深吸一口气,舌尖上【玲珑舌】的能力悄然运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开始捕捉和分析空气中成千上万种气味分子。
寻常的菌菇土腥、草药的苦涩甘甜、牲畜的气息……
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毒蛇信子般令人不适的阴冷能量残留。
这气息与她从皮埃尔菜肴和那枚诡异胶囊上感知到的同源,但更加稀薄、更加分散,仿佛曾经有什么东西携带这种能量频繁活动于此。
“零,确认‘百草堂’位置,并扫描小镇及周边区域能量异常点。”沈清辞通过微型耳麦低语。
“收到,老大。‘百草堂’位于小镇西侧尽头,靠近进山的路。
初步能量扫描显示……小镇磁场普遍紊乱,但有两个点异常突出:一个是‘百草堂’内部,另一个是镇外三公里处的废弃林场方向。”“零”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数据流声传来。
果然有古怪。沈清辞不动声色,对岩岗使了个眼色。岩岗会意,带着两名暗卫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散开,开始对小镇进行更细致的地形和人员摸排。
沈清辞则带着略显紧张的苏菲,如同普通游客般,走向小镇中心的集市。
集市还算热闹,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山货:颜色鲜艳的野生菌、形状奇特的根茎、晒干的虫蛇、以及一些沈清辞都叫不出名字的果实。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玲珑舌】全力运转,各种气味和信息涌入沈清辞的感知。
她在一个售卖菌菇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脸庞红扑扑的少女,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眼睛清澈。
“这位姐姐,看看鸡枞菌吗?早上刚从山里采的,鲜得很!”少女热情地拿起几朵伞盖呈七彩、形态完美的菌子。
沈清辞目光扫过,【玲珑舌】瞬间反馈:【七彩鸡枞菌,无毒,蕴含微弱土灵之气,品质上佳。菌柄底部三毫米处,沾染微量“蚀心藤”花粉残留,具慢性神经毒性。】
蚀心藤?这并非本地常见植物,而且其毒性特性与皮埃尔使用的毒素有相似之处!
沈清辞面色不变,买下了那几朵菌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小姑娘,这菌子真漂亮。你们这山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稀罕的草药?或者……感觉不太一样的地方?比如泉水特别甜,或者花开得特别怪的?”
少女眨了眨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畏惧:“阿婆说,云雾最深处的‘落魂涧’不能去!那里终年紫雾不散,有吃人的瘴气,还有……还有一种会发光、会让人做噩梦的怪花!以前有几个胆大的采药人进去,再也没出来……”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又补充道,“‘百草堂’的那些外乡人,倒是经常往那边跑,还雇人帮他们搬东西进去,凶得很,不让我们靠近看。”
落魂涧!会发光的怪花!百草堂的外乡人!
几个关键词瞬间串联起来!沈清辞几乎可以肯定,“烛阴”的据点就在落魂涧,而那些“怪花”,很可能就是他们培育的、用于制作控制药物的“幻梦幽兰”!
就在沈清辞准备进一步询问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从集市角落射来。
那是一个蹲在角落、面前摆着各种干制毒虫蛇蝎的瘦小男人,眼神阴鸷,正死死盯着她和卖菌少女。
沈清辞的【玲珑舌】清晰地感知到,那股阴冷的异常能量残留,正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是“烛阴”的外围眼线!
男人见沈清辞看来,立刻低下头,装作整理货物。
沈清辞心知不能打草惊蛇,对少女道了声谢,便拉着苏菲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个摊位。她能感觉到,那道阴鸷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她们背后。
“苏菲,镇定,我们被盯上了。”沈清辞低声提醒。
苏菲身体一僵,努力控制住回头的冲动,手心沁出冷汗。
沈清辞一边假装挑选货物,一边快速思考。眼线的存在说明她们一行人的到来已经引起了“烛阴”的警觉。
必须尽快行动,在对方有所准备之前,潜入落魂涧!
回到临时租下的小院,岩岗也带回了摸排信息。
“小姐,小镇居民对‘百草堂’和落魂涧都讳莫如深。‘百草堂’守卫森严,至少有明暗哨八处。通往落魂涧只有一条小路,入口处设有路障和隐蔽摄像头,白天很难悄无声息地通过。那个废弃林场也有人员活动的痕迹,像是个中转站。”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烛阴”在此地的经营显然根深蒂固。
“我们必须今晚就行动,趁其不备,直插落魂涧。”沈清辞果断下令,“岩岗,你带两人负责清除沿途哨卡和监控。苏菲,你和其他人留在镇上接应,保持通讯畅通,如有异动,立刻按计划撤离。”
“沈小姐,我跟你们一起去!”苏菲鼓起勇气说道,“我对山林……还算熟悉,也许能帮上忙。”她不想再做一个只能被动等待救援的累赘。
沈清辞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的坚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但一切听我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夜幕如期降临,浓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厚重,能见度不足十米。这虽然增加了行进的难度,但也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沈清辞、岩岗和另外两名身手最好的暗卫,加上苏菲,一行五人如同鬼魅般潜出小镇,融入了漆黑的密林之中。
沈清辞将灵觉感知扩展到最大,【玲珑舌】不断辨析着空气中的毒素与异常能量,指引着方向,避开天然的毒瘴区域。
岩岗等人则凭借专业技巧,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沿途的暗哨,并干扰了摄像头信号。
越靠近落魂涧,空气中的压抑感越强,那股阴冷的能量残留也越发清晰。周围的植被开始变得怪异,树木扭曲,叶片呈现出不健康的紫黑色。
更让人不安的是,沈清辞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受到这里环境的刺激,开始翻腾起来——血腥的祭坛、扭曲的符文、绝望的呐喊……碎片闪回得更加频繁,带来一阵阵针刺般的头痛。
“前面就是落魂涧入口了。”岩岗压低声音,指着前方雾气中隐约可见的、由带刺铁网和木质路障封锁的隘口。隘口两侧的山壁上,各有一个伪装巧妙的监控探头缓缓转动。
然而,就在沈清辞准备示意岩岗动手清除障碍时,她的灵觉猛地捕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侧后方袭来!
“小心!”
她厉声示警的同时,猛地将身边的苏菲推开!
“咻!咻!咻!”
数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浓雾中射出,精准地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敌人不仅发现了他们,而且已经埋伏在了这里!
浓雾之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七八个穿着与山林环境融为一体的迷彩服、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凶狠的身影,手中拿着弓弩、砍刀等武器,无声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为首一人,赫然正是白天集市上那个眼神阴鸷的瘦小男人!他此刻脸上带着狞笑,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外乡人,落魂涧,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