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门从里面拉开，徐妈围着米白色的围裙，手里还攥着块擦碗布，看到薛一楠身边的林冉时，眼睛先瞪圆了，手里的布都忘了拧干，水珠滴在玄关的浅灰色瓷砖上，晕开小小的印子。
“小姐，你这是...”她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开，“快进来，外面凉。”
徐妈转身去鞋柜里翻拖鞋，指尖刚碰到薛一楠常穿的那双米色棉拖，又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储物间，拿出一双全新的粉色拖鞋。
鞋面上绣着小小的兔子，是上次薛母回来时带的，没穿过，刚好合林冉的脚码。
她把拖鞋放在林冉脚边，又伸手去接薛一楠肩上的书包，指尖刚碰到书包带，就瞥见薛一楠指节上的血渍。
暗红的血迹混着点干涸的泥屑，还沾着点血渍，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扎眼。
“哎哟！小姐你这手怎么了？”徐妈惊呼一声，手都抖了，连忙去拉薛一楠的手腕，“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就说让你别总冲动...”
“没事的徐妈。”薛一楠轻轻抽回手，侧头看了眼站在玄关处、攥着书包带不敢动的林冉，语气软了些，“这是林冉，我同学，今晚在咱们家住一晚，你帮她找身睡衣吧。”
徐妈这才把目光落在林冉身上，见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乖乖地扎在脑后，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连忙点头，“哎，好，我这就去拿！”
她转身往二楼跑，围裙的带子在空中飘了一下，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姐你先坐，我把睡衣拿下来就去煮点糖水！”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没全开，只开了角落的落地灯，暖光洒在浅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映着茶几上没收拾的书。
是薛一楠昨天看的物理竞赛题，旁边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
薛一楠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时，冷气“呼”地冒出来，带着点牛奶的甜香。
她回头看林冉，见她还站在玄关，像定住了似的，便笑着扬了扬下巴，“要喝点什么？牛奶还是橙汁？”
林冉连忙摆摆手，指尖攥着书包带，指节都泛白了，“不、不用了，我...我还是去网咖吧，这里会不会太麻烦了...”
“嘶——”薛一楠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受伤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林冉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几步就跑了过去，声音都带着点慌，“你怎么了？是不是手疼？快坐下！家里有药箱吗？”
薛一楠任由她拉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眼底悄悄漫上笑意，指了指沙发底下，“在那边的柜子里，最下面一层。”
林冉蹲在地上，拉开柜门时，膝盖碰到了柜角，她也没顾上疼，伸手就掏出了药箱。
是个深蓝色的塑料箱，上面印着十字标记，打开时，里面的碘伏、纱布、创可贴整齐地码着，还有几支没拆封的药膏。
她捏着碘伏棉棒，蹲在薛一楠面前，才发现她上次揍赵天宇时留下的疤痕还没消，在手腕内侧，淡粉色的一道，这次新伤又叠在旧伤旁边，指节处的皮破了，渗着点新的血丝。
林冉的动作格外轻，棉棒碰到伤口时，薛一楠都没觉得疼。
她先用药棉擦干净血渍，再蘸着碘伏轻轻涂抹，连缝隙里都没放过，然后剪了块纱布，小心翼翼地缠在指节上，最后还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好了。”林冉抬起头，刚好对上薛一楠的目光。
她的眼神软乎乎的，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也没有打架时的狠劲，反而带着点疲惫，像只累极了的小兽，连嘴角都耷拉着，看得林冉心里一揪。
“你要走吗？”薛一楠的声音有点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冉的心瞬间软了。
她认识的薛一楠，永远是站在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会替同学出头，会把学生会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揍人时都带着股不可一世的劲。
可现在，她坐在暖黄的灯光下，手被包扎得像个小粽子，眼神里满是疲惫，像个需要人哄的小孩。
林冉咬了咬下唇，避开她的目光，耳尖又红了，“在、在这里住，方便吗？”
薛一楠的嘴角瞬间扬了起来，眼里的疲惫都散了大半，像突然被点亮的灯，“方便！”
她刚说完，又顿住了，这洋楼是上下两层的复式loft，楼下只有徐妈的房间，二楼她的卧室旁边，原本是父母的房间，早就被她改成了衣帽间，堆满了衣服和杂物，根本没法住人。
她的耳朵有点热，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那个...可能要委屈你，跟我挤一晚了。”
“我睡沙发就好！”林冉连忙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宽大的沙发铺着柔软的垫子，看起来也很舒服。
薛一楠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捏着，眼神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湿漉漉的，“怎么能让你睡沙发？你去我卧室睡，我在这里。”
林冉刚要反驳，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徐妈拿着一套浅紫色的睡衣，布料是柔软的真丝，上面印着细碎的薰衣草花纹，走到林冉面前，把睡衣递过去，笑得温和，“林小姐，这是小姐没穿过的睡衣，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要是小了，我再给你找别的。”
林冉的话卡在喉咙里，接过睡衣时，指尖碰到徐妈温热的手，连忙低下头，“谢谢阿姨。”
“我带你上楼看看房间。”徐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楼梯走，路过薛一楠身边时，还悄悄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嘴角藏着笑意。
林冉跟着徐妈上楼，脚步轻轻的，走到楼梯拐角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薛一楠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嘴角扬着，眼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连头发丝都透着雀跃。
徐妈把林冉领进卧室，房间很大，浅灰色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窗边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摆着薛一楠的照片。
是她在明德参加竞赛时拍的，笑得张扬。
“林小姐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徐妈轻轻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了林冉。
楼下，薛一楠摸了摸手上的纱布，蝴蝶结的位置还带着点林冉指尖的温度，她忍不住笑出声，拿起茶几上的巧克力，咬了一口。
甜丝丝的味道漫在舌尖，比平时吃的任何一次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