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停在封家老宅门口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车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在花青墨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花青墨侧头看向驾驶座的封景辰,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刚才吃饭时,封景辰就没怎么说话,指尖总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显然是在担心老宅的会面。
封景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耳后的碎发,语气放得极柔,“不用,我很快就出来。”
她俯身过去,先调整了车内空调的温度,将风口转向侧面,避免直吹,又点开中控屏的视频软件,选了一部花青墨最近追的古装剧,“你先看会儿剧,我把后排的水果盒打开,里面有你爱吃的草莓和蓝莓,不够的话副驾储物格里还有抹茶饼干。”
花青墨看着她细致的动作,心里暖烘烘的,却还是忍不住叮嘱,“要是外婆说难听的,你别跟她呛,实在不行就出来,礼品拿不拿都无所谓。”
“知道了。”封景辰笑了笑,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唇瓣带着刚喝的抹茶奶茶的甜味,“乖乖等我,最多半小时。”
说完,她推开车门,黑色西装的下摆扫过车门边框,留下一道短暂的阴影。
花青墨趴在车窗上,看着封景辰的背影。
她的脚步比白天去花家时沉重得多,每一步踩在老宅的石板路上,都像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对抗。
直到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大门后,花青墨才收回目光,点开剧集,却没什么心思看,指尖反复划过屏幕上封景辰的头像,心里总觉得不安。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线洒在红木家具上,映得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
封老夫人坐在主位的沙发上,身上换了一件黑色丝绒旗袍,领口的珍珠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上正放着一部老派的家庭伦理剧,声音调得很低,像背景音一样。
听到脚步声,她只是抬眼扫了封景辰一下,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便重新落回屏幕,“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按下遥控器,电视声音瞬间消失,客厅里只剩下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封景辰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个素雅的锦盒就放在正中央,盒面的腊梅绣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显然是被人动过。
她垂着眼,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脊背挺得笔直,“外婆。”
没有得到“坐下”的指令,她便一直站着,这是封老夫人从小教她的规矩:长辈未允,不可擅坐;长辈未问,不可多言。
封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终于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听说,你对封家的旁系提起了诉讼?”
“封煜辉、封煜轩、封明霄,一个都没放过?”
封景辰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却没露出半分痛意,“是。他们挪用集团资金、做假账、收受贿赂,导致封氏子公司亏损近三亿,若不严肃处理,不仅难以服众,还会让其他股东质疑集团的管理能力。”
她没撒谎,这是封家的家训之一,“事无不可对人言”,哪怕面对的是会斥责她的外婆。
封老夫人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几分冷意,“你倒是敢作敢当。”
“处理了这些‘蛀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递辞呈,离开封氏了?”
“暂时不会。”封景辰的声音很稳,“海城四大家的事还没解决,陆氏也还在暗处盯着,等这些事都处理干净,我再...”
“暂时?”封老夫人猛地打断她,眉头蹙起,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像淬了冰的刀子,“你还真想离开?”
“封氏是你外公一手创下的基业,是封家的根,你想把它丢了,去陪那个姓花的丫头?”
封景辰的心脏猛地一缩,却还是抬起头,直视着封老夫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只是此刻盛满了怒意,而她的眼底,藏着对花青墨的坚定,“是。”
“等所有事了结,我会递出辞呈,让出执行总裁的职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炸开,封景辰的脸颊瞬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嘴角被打得裂开,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封老夫人很少动手,一旦动手,力道便狠得惊人。
这是她小时候犯错时最害怕的惩罚,可现在,她只是微微偏过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恭敬,只剩下淡淡的恨意。
封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气得胸口起伏,“你信不信?你敢递交辞呈,我就敢让你的小女友,彻底从江城消失!”
“呵。”封景辰突然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绝望和嘲讽,“外婆,您用墨墨来威胁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您已经把我从封家彻底推开了。”
她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封老夫人,“您想好真的要这么做吗?”
“封景辰,你敢威胁我?”封老夫人的声音发颤,藏在旗袍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孙女已经不是那个会乖乖听她话的孩子了,她的掌控力,正在一点点流失。
“是您先威胁我的。”封景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胸腔里的怒火和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您教我‘责任为先’,我做到了;您教我‘不徇私情’,我也做到了;您说只要我撑起封氏,就能自己选择未来,可现在呢?”
“您要我放弃墨墨,放弃我唯一想珍惜的人,这就是您所谓的‘承诺’?”
封老夫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封景辰,你永远别想脱离封氏,除非我死。”
封景辰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茶几角落,那里放着一把水果刀。
她的眼神暗了暗,弯腰拿起刀,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刀身,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几分疲惫,“外婆,您是在赌,赌您在我心里的份量,比墨墨重,对吗?”
封老夫人看着她手里的刀,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眉头紧紧皱起,“我跟你说过,封家的人,不能有软肋!任何人都不行!”
“可我有了。”封景辰打断她,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墨墨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
“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教我做生意的本事,我感激您,可这不代表我能任由您伤害她。”
她举起刀,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黑色西装的布料下,能看到她心脏跳动的位置,“您说我不能脱离封氏,除非您死。”
“可如果脱离封氏的代价,是墨墨的安全,那我宁愿把这条命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