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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在豪华办公室内凝滞,厚重丝绒窗帘隔绝了窗外城市的喧嚣,只留下昂贵红木家具和皮革包裹的墙壁散发出的沉闷气味。阳景沅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指尖划过面前摊开的一叠文件,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文件抬头印着九牧顶尖研究机构的徽章,旁边散落着几张带有鹰翼联邦特殊水印的加密芯片。她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天昭帝国那边一位代号“鹫”的上司对她近期的“成果”表示了高度赞赏——那份成果,正是以卑劣手段从一位才华横溢的男同学手中夺来的保研资格,以及随之而来的、接触更高层级机密研究的权限。

她拿起一枚小巧的U盘,对着灯光欣赏,里面储存着经过精心筛选和篡改的数据,足以将那个倒霉蛋彻底钉死在“学术不端”的耻辱柱上。诬告他性骚扰?那不过是撬动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微小力气。她想起那张因绝望和愤怒而扭曲的年轻脸庞,心头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工具而已,为了帝国和联邦的伟大利益,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她甚至精心挑选了时机,在他即将提交保研申请的关键节点发动了致命一击,精准、狠辣,不留余地。现在,障碍清除,道路畅通无阻

阳景沅小心地将芯片和文件收进一个特制的钛合金密码箱,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清脆得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璀璨的校园夜景。这就是九牧顶尖学府的风景,很快,这里流动的某些“养分”,将以更隐秘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流向大洋彼岸。

就在她沉浸于这份掌控感带来的愉悦时,办公室内极其细微的“滋啦”声让她警觉地蹙起了眉头。顶级的吊灯,光线似乎极其短暂地黯淡、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阳景沅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天花板上那璀璨的水晶灯饰。光线稳定,一切如常。是电压不稳?还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一个毫不起眼的、形如普通水滴状碎钻的吊坠——这是她伪装得极好的灵璃坠,赋予她操控“音”元素的隐蔽力量。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吊坠本身毫无异常能量波动。她微微松了口气,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这里是九牧腹地,安保严密,又有普通人身份的完美伪装,谁能发现她?谁能威胁她?一丝惯有的傲慢重新浮上她的眼底。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窗边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骤然包裹了她。那不是温度的下降,而是某种更本质、更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瞬间置身于亿万载不化的玄冰深渊。办公室内所有光源——水晶吊灯、壁灯、甚至电脑屏幕的指示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剧烈地明灭、扭曲,发出濒死的哀鸣。光线在疯狂的闪烁中,将房间里的一切切割成怪诞跳动的碎片:昂贵的沙发、巨大的办公桌、墙上的抽象画,都在光与影的急速切换中扭曲变形,如同坠入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谁?!”阳景沅厉声喝道,声音却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干涩而微弱,仿佛被那无处不在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她的心脏狂跳,音元素的力量本能地在指尖汇聚,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试图探测任何异常震动。但她的感知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宏大、更纯粹的“寂静”彻底淹没。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光怪陆离的闪烁中,一个身影无声地凝聚。

就在阳景沅身前数米,办公桌与沙发之间的空地上,浓稠如墨的黑暗凭空涌出,翻腾、汇聚、塑形。没有过程,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光线刚刚才允许被看见。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形,黑色短发利落,发丝内侧在疯狂闪烁的光线下,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双眼:右眼是深不见底的纯黑,左眼却燃烧着纯粹、粘稠、仿佛拥有生命的血红色光芒

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如同俯瞰蝼蚁的神只。那双异色的瞳孔锁定阳景沅,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毁灭性的审视。

“阳景沅。”

少女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在阳景沅的颅骨内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刺入她的神经。“天昭帝国‘隼’级情报员,鹰翼联邦‘夜莺’计划潜伏者。窃取九牧尖端研究机密。以性骚扰诬告为手段,恶意剥夺无辜者保研资格,窃取其研究成果及后续接触权限。”她的陈述平铺直叙,如同宣读一份冰冷的死亡判决书,精准地戳穿了阳景沅精心构筑的多重身份和所有肮脏行径。

阳景沅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她内心的惊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这是最高机密!是她埋藏最深的身份!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但她毕竟是受过严酷训练的特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一派胡言!”阳景沅尖声反驳,试图用愤怒掩饰恐慌,同时藏在背后的手猛地挥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污蔑我?!”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尖锐、高频的嗡鸣瞬间爆发!那是她催动的音元素攻击,无形的音波如同无数把高速旋转的利刃,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凶狠地射向少女。音波所过之处,办公桌上的玻璃笔筒“啪”地一声炸裂,碎片四溅,昂贵的红木桌面也被刮擦出深深的刻痕。

面对这足以将普通人耳膜震碎、内脏撕裂的致命音波,少女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那狂暴的音浪即将触及她身体的瞬间——

嗡!

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暗红色能量屏障,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前展开。屏障表面流淌着深邃的暗光,如同凝固的血液。那足以切割金属的无形音刃撞上屏障,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般的“滋滋”声。阳景沅引以为傲的音波攻击,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在那粘稠的黑暗屏障中被彻底吞噬、消融殆尽,连带着那刺耳的尖啸也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阳景沅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玻璃碎片落地的细微声响。

少女那燃烧着血焰的左眼,冷漠地注视着阳景沅因绝望而扭曲的脸庞。她缓缓抬起了右手,纤细的指尖在空中随意地、优雅地一点。

“血之沸腾!”

阳景沅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股无法抗拒、源自她身体内部的恐怖力量骤然爆发!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背叛了她!血管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传来剧烈的灼痛和撕裂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的束缚喷涌而出。她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沸腾、咆哮,完全不受控制!视野瞬间被一片血红覆盖,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仿佛溺水之人。

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挣扎的丑态,血红的左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欣赏困兽的玩味。她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倾听空气中无声的絮语。

“审判,需要见证者。”

“恐惧……是很好的开胃菜。”

“但正餐,需要更多的观众。”

她并未再看地上痛苦抽搐的阳景沅,而是将目光投向办公室紧闭的豪华实木大门。

同一时刻,在装饰着华丽水晶吊灯、铺着厚实地毯的校长室外走廊上,校长正带着几名神色紧张的保安匆匆赶来。他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了惊疑和强压的怒火。刚才保安室接到报告,说校长室所在楼层的电力监控出现极其异常的波动,灯光频闪如同闹鬼。校长本以为是设备故障,但心头莫名萦绕的不安驱使他亲自带人查看

“快!开门!”校长沉声命令,手指因为一种说不清的寒意而微微颤抖。

为首的保安队长连忙掏出备用钥匙卡,紧张地刷向门禁感应区。然而,就在卡即将接触的瞬间——

“滋啦——轰!”

一道粗如儿臂、跳跃着深紫色电光的狂暴雷霆,毫无征兆地从门禁面板内部猛然炸开!刺目的电光如同狂舞的毒蛇,瞬间撕裂了金属面板,灼热的碎片和浓烈的焦糊味四散飞溅!强大的电流顺着门框瞬间传导,形成一片噼啪作响的恐怖电网!

“啊——!”保安队长首当其冲,惨叫一声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砸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浑身冒着青烟,瞬间昏死过去。其他保安也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那扇依旧紧闭、却不断有紫色电弧在门缝和锁孔处跳跃、发出死亡嘶鸣的实木大门。那不再是门,而是一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暗壁垒!

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眼睁睁看着门锁的位置被狂暴的雷元素彻底摧毁、融化,留下一个焦黑冒烟的破洞,里面隐约可见扭曲的金属和闪烁的电光。这根本不是设备故障!这是超自然的力量!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校……校长……这……这怎么办?”一个年轻的保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

校长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那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大门,死亡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校长室内。

少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指尖跳跃的最后一缕暗红色电弧悄然隐没在空气中。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门外因雷霆而起的混乱与惊恐。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只剩下微弱抽搐的阳景沅身上。刚才的血液操控带来的极致痛苦似乎耗尽了这个女间谍所有的力气和意志,她瘫在那里,眼神涣散,口角流涎,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观众来了。”少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残酷的兴味,“该上主菜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校长室那扇被雷霆肆虐过、焦黑一片的厚重实木大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墙壁,猛地向内爆裂开来!不是被推开,不是被炸开,而是被一股纯粹、霸道、沛然莫御的黑暗力量硬生生地“抹除”了!

轰隆!

巨响震耳欲聋!砖石、混凝土、扭曲的金属碎片、昂贵的木料……所有构成门和门框的物质,在一股无形的湮灭之力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瞬间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准的激光切割出来的巨大空洞!门外走廊的景象——惊魂未定、面无人色的校长和几个吓傻的保安——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校长室内疯狂闪烁的灯光下!

浓烟与尘埃弥漫,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压制、沉降。校长透过空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办公室中央那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暗红身影,以及她脚下瘫着的、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阳景沅。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非人的景象带来的冲击,少女那燃烧着血焰的左眼,已然隔着弥漫的尘埃,冷冷地锁定了他。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撞入校长的大脑!没有痛苦,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擦除”感!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变成了一块黑板,而此刻正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拿着一块冰冷的橡皮,正在疯狂地擦拭!关于眼前这个暗红身影如何出现、如何操控雷霆、如何湮灭大门的画面……所有与这个“存在”直接相关的记忆,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片,飞速地消融、瓦解、变得模糊不清!无论他如何努力想要抓住,那些片段都迅速褪色、破碎,最终只留下一片混乱的空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

“呃……!”校长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身体晃了晃,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呆滞。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恐怖、却又想不起具体内容的噩梦,只剩下纯粹、冰冷的恐惧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身后的保安们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惊恐地看着校长突然的呆滞和办公室内那个非人的存在,连逃跑的力气都丧失了。

少女不再理会门外那些几乎被恐惧冻结的普通人。她微微低下头,俯视着脚边如同濒死蠕虫般的阳景沅。血红的左眼中,一丝冰冷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光芒骤然亮起。

“站起来,阳景沅。”命令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直接轰入阳景沅的意识深处。

阳景沅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完全违背她自身意愿的力量,蛮横地接管了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扭动,如同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强行拉扯。剧痛再次袭来,但她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她以一种极其扭曲、反关节的姿势,被那股源自血液深处的黑暗力量强行“提”了起来!双腿诡异地打直,脊背僵硬地挺起,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破布娃娃,摇摇晃晃地站立着,只有那双眼睛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瞪得几乎要裂开。

“走。”少女再次下令,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阳景沅的身体立刻开始了移动。不是走,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悬浮着向前飘去。她的双腿僵硬地迈动,膝盖无法弯曲,脚掌摩擦着昂贵的地毯,发出沙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被强行拉扯的细微咯吱声,她的脸上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泪水、鼻涕和因咬破嘴唇而渗出的鲜血混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只有喉咙深处绝望的呜咽。她像一具被操纵的行尸走肉,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僵硬地、一步一步地“飘”出了那扇被抹除的门洞,走向外面灯光通明、却死寂一片的走廊。

校长和保安们如同被无形的冰墙阻挡,眼睁睁看着这噩梦般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少女如同掌控一切的暗影君王,无声地跟随在阳景沅那被操控的躯壳之后,每一步踏出,脚下浓稠的黑暗便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吞噬着走廊明亮的灯光,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幽暗地带。

被操控的阳景沅,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流着血泪的提线木偶,僵硬而扭曲地“飘”过死寂的走廊。她经过之处,墙壁上镶嵌的应急指示灯、装饰用的壁灯,如同被无形的恐惧之手扼住,开始疯狂地明灭闪烁,将那些价值不菲的油画和装饰品映照得如同鬼魅。走廊尽头,通往顶层天台的厚重防火门紧闭着。然而,当阳景沅那被拖拽的躯体距离门还有数米时——

嗤啦!

没有任何接触,那扇坚固的合金防火门,连同周围的墙体,瞬间被一道凭空出现的、边缘跳跃着黑暗气息的狭长空间裂缝所吞噬!裂缝一闪即逝,只留下一个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液滴、形状极不规则的巨大破洞。门外,城市初冬冰冷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细碎的雨丝,猛地灌了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阳景沅被那股力量毫不停留地拖拽着,穿过了这个仍在滴落金属熔液的破洞,踏上了空旷、冰冷、被雨水打湿的顶层天台。

少女紧随其后,如同暗夜的化身,无声地踏入这片被风雨笼罩的舞台。雨水在即将落到她身上时,便被一层无形的力场蒸发成极淡的白色雾气。她站定,目光扫过空旷的天台,最终落在中央如同待宰羔羊般僵立的阳景沅身上。那燃烧着血焰的左眼,缓缓闭合了一瞬。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精神力量,以她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爆发!这股力量精准地作用于所有沉睡中的意识。它无视钢筋混凝土的阻隔,无视距离的衰减,瞬间覆盖了整个庞大的校园!

宿舍楼里,正沉浸在梦乡的学生;通宵实验室里,疲惫不堪的研究员;值班室里昏昏欲睡的保安;甚至校园外周边小区一些浅眠的居民…在这一刻,所有熟睡中的人,意识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唤醒”!不是身体的苏醒,而是纯粹的、精神层面的“看见”!他们的“视线”被强行拉扯,穿透了层层阻隔,如同灵魂出窍般,清晰地“投射”到了这栋行政大楼的顶层天台!

“啊!怎么回事?”

“我……我看到了什么?!”

“天台!那是阳景沅?!”

“她……她怎么那个样子?!”

“她旁边那个黑影是什么东西?!”

“鬼啊——!”

无数惊恐、茫然、难以置信的意念波动在校园上空交织、碰撞,如同无声的惊涛骇浪。成千上万双无形的“眼睛”,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困惑,死死地聚焦在天台中央那两个身影上。整个校园,在物理层面依旧寂静,但在精神的维度,已然沸腾!

阳景沅也感受到了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的注视!那是成千上万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穿了她最后的伪装和心理防线!她虽然身体被控制,但意识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耻感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她作为间谍的冷酷,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被彻底剥光示众的绝望感攫住了她!她想要尖叫,想要蜷缩,想要消失,但身体依旧僵硬地挺立着,如同展览的标本。泪水混合着雨水和血水,在她扭曲的脸上肆意横流。

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血红的左眼在夜色和雨幕中,如同地狱的灯塔,燃烧着审判的火焰。她无视了阳景沅精神崩溃的绝望,也忽略了那万千无形的惊恐注视。她的目光,穿透风雨,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精准地锁定了天台入口处——那个刚刚勉强从记忆抹除的眩晕中挣扎着恢复一丝神智、正扶着焦黑门框、脸色惨白如鬼的校长。

“校长。”里人格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校长的脑海中炸响,如同惊雷,“上来。站到她身边去。”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校长浑身一颤,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神瞬间又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他想逃,双腿却像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他想拒绝,喉咙却像是被铁钳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再次被那只无形的手侵入、操控!身体,又一次背叛了他的意志!

在身后保安们惊恐万状的注视下,校长如同被操纵的木偶,脸上带着极端恐惧和抗拒的扭曲表情,身体却僵硬地、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冰冷湿滑的天台。他的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却始终无法停下,最终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走到了浑身湿透、因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的阳景沅身边站定。两个罪人,一个被黑暗力量操控身体,一个被恐惧和未知力量操控意志,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并排暴露在风雨和那万千无形的目光之下。

少女微微抬起右手。

随着她这个动作,阳景沅和校长头顶上方,浓重的雨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汇聚。翻腾的云层中心,黑暗能量高度凝聚,闪烁着不祥的暗红电光。下一刻,纯粹由粘稠黑暗能量构成的巨大文字,如同燃烧的烙铁,在夜空中轰然显现!每一个字都大如房屋,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一个被强制“观看”的意识深处:

【罪人阳景沅:天昭帝国‘隼’级情报员,鹰翼联邦‘夜莺’计划潜伏者,代号‘窃影’!】

【窃取九牧尖端机密!构陷无辜!谋夺保研资格!罪证确凿!】

【罪人校长:收受贿赂!钱色交易!包庇间谍!助纣为虐!】

【证据如下——】

随着这如同神谕般的审判文字浮现,数道暗红色的光芒如同精准的探针,从天而降,瞬间没入校长西装的内袋和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表盘!

嗤嗤!

校长怀中的手机和手腕上的腕表瞬间被暗红光芒包裹、融化!但就在它们彻底毁灭的前一刹那,无数清晰无比的全息影像被强行提取、放大,如同巨幕投影般呈现在夜空中那巨大的审判文字下方!

第一重影像,聚焦在装饰奢华的私人会所包间。校长满面红光,正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印有鹰翼联邦某银行标志的信封,信封口露出大叠绿色的钞票边缘。递信封的手,纤细白皙,手腕上戴着一块和阳景沅此刻腕上一模一样的限量版女表。

第二重影像,校长办公室内。阳景沅巧笑倩兮地坐在校长宽大的办公桌上,姿态亲昵暧昧,指尖轻轻滑过老校长的领带。校长的手,正不安分地搭在她穿着丝袜的大腿上。桌上,一份标有“特批保研推荐”字样的文件清晰可见。

第三重影像,聚焦在加密的邮件界面。发件人赫然是阳景沅的代号邮箱,收件人则是天昭帝国的一个隐蔽地址。邮件正文附着经过处理的九牧某新型材料核心参数图表,而邮件末尾的备注写着:“行动顺利,权限已获取,感谢校长协助扫清障碍。”

影像四:银行流水单据特写。数笔来自海外不明账户的巨额资金,分多次汇入校长在幻鸢城开设的秘密账户,金额之大令人咋舌。

影像五:一段清晰的录音被播放出来,响彻在每一个被迫“聆听”的意识中:

“……小阳啊,那个学生…闹得有点凶,舆论压力不小……”

“校长,舆论?您忘了‘夜莺’和‘隼’能给您什么?也能让您失去什么。让他闭嘴,或者…永远闭嘴。保研资格,必须是我的。那份新型能源核心的初步报告,鹰翼那边的大人物们,可是等得很心焦呢……还有,您上次看中的那艘停在鸢尾港的游艇……”

“……我明白了。学校会发布声明,坐实他的‘污点’……材料……老地方交接……”

铁证如山!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对话,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阳景沅和校长精心编织的所有谎言!整个校园,那成千上万被强制观看的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精神风暴!震惊、愤怒、鄙夷、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

“天啊!阳景沅是间谍?!”

“校长他……他竟然……”

“钱色交易!出卖国家机密!构陷学生!畜生!”

“那个被诬告的学长……他才是受害者!”

“难怪!难怪学校当初那么快就发声明!原来是贼喊捉贼!”

“杀了他们!叛徒!蛀虫!”

无形的意念海洋彻底沸腾了!滔天的愤怒和鄙夷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天台上的两人烧成灰烬!阳景沅的身体在黑暗力量的操控下依旧僵硬,但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身份、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剥得精光,暴露在亿万目光的审判下,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倍!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巨大的羞耻和愤怒的洪流撕碎!校长更是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腥臊的气味在雨水中弥漫开来,他彻底失禁了。极致的恐惧让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几乎要当场晕厥。

少女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对于那滔天的意念愤怒,她无动于衷;对于阳景沅精神的彻底崩溃和校长的丑态,她眼中只有一片冰寒。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风中传来的、只有她能感知的、属于樱云表人格的无声低语——那是催促,是对正义终章的渴望。

“该落幕了。”

少女轻声自语,她缓缓抬起了右手。

随着这个动作,天台上弥漫的风雨骤然停滞!不是被阻挡,而是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彻底凝固!亿万颗下坠的雨珠,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反射着城市迷离的灯火和夜空中那燃烧的罪证文字,构成一幅梦幻而致命的静止画卷。

与此同时,阳景沅身上那股一直操控着她身体、让她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立的黑暗力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呃啊——!”力量消失的瞬间,极致的痛苦和身体控制权回归带来的失控感同时爆发!阳景沅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重重地砸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虾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绝望的呜咽。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彻底崩溃的精神和无处可逃的绝境带来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她抬起头,涕泪横流的脸上充满了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极致惊怖,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个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如同死神化身的暗红身影。

“不……不要……饶了我……饶命啊!”阳景沅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破碎的、语无伦次的求饶,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向后蠕动,试图逃离,却只是在湿滑的地上徒劳地留下几道污痕。冰冷的雨水和绝望的泪水混合,冲刷着她脸上的血污,却洗不掉那刻骨的恐惧。

少女对她的哀嚎充耳不闻。她步伐稳定,每一步踏在凝固的雨幕中,都悄无声息。粘稠如血的黑暗能量在她抬起的右手中疯狂汇聚、压缩、塑形!空气中响起低沉而压抑的嗡鸣,仿佛有万千怨魂在刀鞘中嘶吼!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活物般缠绕、凝结,最终——

锵!

一声清越无比、却又带着斩断灵魂般冰冷锋芒的刀鸣,撕裂了凝固的雨夜!

一把长刀在她手中凝聚成形。刀身狭长笔直,弧度完美得近乎残酷,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仿佛由亿万生灵干涸血液沉淀而成的暗红色。刀身之上,天然地烙印着无数细密、玄奥的天然纹路,如同干枯的樱花枝桠,又像是凝固的血脉网络。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心悸的暗红,仿佛连视线落在上面都会被割伤。刀刃处,一抹极致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幽暗锋芒在缓缓流转,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周围凝固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这柄暗红长刀出现的瞬间,整个天台上悬浮的亿万雨珠,仿佛被无形的杀意冻结,细微地震颤起来!那成千上万道无形的精神视线,更是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传递回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和战栗!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少女双手握住了刀柄。动作流畅而稳定,带着一种古老仪式般的庄重与冷酷。她微微屈膝,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最基础、却也最致命的东瀛剑道大上段起手式。刀尖斜指苍穹,暗红的刀身与夜空中燃烧的罪证文字交相辉映,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地上如同烂泥般蠕动的阳景沅。

“不——!!!”阳景沅发出了生命最后时刻、最凄厉、最绝望的尖啸!那声音穿透了凝固的雨幕,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被迫“观看”的意识深处!那是灵魂被死亡镰刀勾住时最本能的哀嚎!

刀光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嗤”声。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色细线,在少女挥刀的轨迹上短暂地残留了一瞬,仿佛将空间都切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这道刀光,快过了思维,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地上,阳景沅那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后蜷缩蠕动的姿态。

一秒,两秒……

噗嗤——!

刺耳的液体喷溅声骤然爆发!阳景沅的身体,沿着一条完美的、从右肩斜向左腰的直线,猛地裂开!断口处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瞬间被高温和极致锋锐碳化的组织断面。内脏、骨骼、鲜血……如同被打开的恐怖礼盒,在巨大的血压作用下,混合着雨水,向着两侧的天台地面猛烈地泼洒开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雨水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天台!

她的两半残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分别向两侧滑开了一小段距离,才无力地瘫倒在被血水迅速染红的雨水中。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凝固着无法消解的、最纯粹的恐惧和绝望。

一刀!两断!

整个校园,那无形的意念海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议论、所有的惊骇,都在这一刀之下,被彻底斩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连校长都忘记了颤抖,忘记了失禁的耻辱,只是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阳景沅那血腥无比的残躯,大脑一片空白。

少女缓缓收刀。暗红色的刀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依旧流淌着内敛而致命的幽光。她手腕一翻,那柄如同由凝固之血和死亡本身铸造的长刀,便无声地化作一缕暗红的轻烟,消散在冰冷的夜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刺向呆若木鸡的校长。此刻的校长,早已被连番的恐惧和眼前的血腥彻底摧毁了心智,裤裆湿透,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涣散,嘴角不受控制地流着涎水,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少女没有言语,只是对着他,缓缓抬起了左手。那只手,白皙、纤细,指尖却萦绕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她凌空对着校长,轻轻一握。

“呃啊啊——!!!”校长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双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颅!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这一次,不是擦除记忆,而是更深层次的、更彻底的“烙印”和“指令植入”!关于眼前这个暗红身影的一切细节、她如何湮灭大门、如何操控雷霆、如何凝聚血刃…这些画面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再次粗暴地翻找出来,然后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纸张,在剧烈的精神灼痛中飞速地燃烧、化为灰烬、彻底消失!

剧烈的痛苦让他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他的意识被强行拖拽着,沉入一个只有纯粹黑暗和极致恐惧的深渊!深渊中,只有一双眼睛在永恒燃烧——一只深邃如永夜,一只猩红如血海!那是恐惧本身!是烙印在灵魂最深处、永远无法磨灭的梦魇符号!

记忆被彻底抹除,只剩下这双眼睛带来的、足以摧毁一切理智的、永恒的恐惧!

当痛苦如潮水般退去,校长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地,口吐白沫,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眼神空洞而茫然,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某种存在”的极致恐惧在支配着他。

少女不再看他。她微微仰起头,燃烧着血焰的左眼望向夜空中那依旧清晰燃烧的罪证文字。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些由黑暗能量构成的文字,轻轻一点。

那些巨大的文字猛地一亮,随即如同风化般开始消散。但在它们彻底消失前,最后一道强大的意念指令,如同无形的烙印,狠狠打入了校长那刚刚被清洗过的、一片空白的大脑深处:

【公开真相!还人清白!立刻!马上!】

这道指令,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意识的底层,成为了此刻除了那永恒恐惧之外,唯一存在的、必须执行的绝对命令!

做完这一切,少女周身开始弥漫起浓稠如墨的黑暗。她的身影在翻涌的黑暗中迅速变得模糊、透明。在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那燃烧着血焰的左眼,极其短暂地闭了一下。当再次睁开时,那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冰冷审判截然不同的光芒——一丝带着点疲惫、一丝完成使命后的放松,甚至还有一丝对某个存在不易察觉的温柔。仿佛在无声地说:

“看,你要的,我给你了。”

下一刻,浓重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她的身影。天台之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冰冷的雨幕、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一具被劈成两半的残破尸体、一个瘫在血污和排泄物中眼神空洞、间歇性抽搐的校长,以及那成千上万道依旧被恐惧冻结、久久无法散去的无形目光。

凝固的雨珠失去了支撑,骤然坠落,噼里啪啦地砸在血泊中,溅起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猩红水花。

……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带着彻骨寒意的薄雾笼罩着校园。行政大楼顶层天台的惨状,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九牧!

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无数闪烁的警灯将行政楼围得水泄不通。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凝重的特警、法医、痕检人员…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天台上进进出出。警戒线拉了一层又一层,却挡不住远处教学楼、宿舍楼窗户后面无数惊惧、好奇、议论纷纷的目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阳景沅那被一分为二、死状凄惨无比的尸体,已经被蒙上了白布,但地上那大片刺目的、被雨水稀释后依旧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泊,以及空气中浓重的铁锈味,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非人审判的恐怖。每一个踏上天台的人,无论是见惯现场的警察还是法医,脸色都极其难看,眼神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

而校长,则成了另一个诡异的核心。他被人发现时,依旧瘫坐在血泊和排泄物的混合物里,浑身恶臭,眼神涣散空洞,身体时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口中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对任何问话都毫无反应。他被几个强忍着不适的警员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往医院进行紧急检查和心理干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校长,精神恐怕已经彻底崩溃了。

“头儿,检测结果出来了。”一个穿着便服、戴着特殊材质手套的探员走到现场负责人身边,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残留的能量波动纯粹到可怕!是‘暗’,最顶级的‘暗’!而且没有其他任何元素干扰的痕迹。手法干净得匪夷所思。还有这破坏……”他指了指那被抹除得只剩下光滑切面的门洞和被雷霆熔毁的门禁位置,“纯粹的能量湮灭和极致的元素操控闻所未闻,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他吞了一口唾沫,说出了一个名字。

“狩天巡。”

负责人盯着地上那巨大的血泊,眉头拧成了死结:“阳景沅的身份核实了吗?”

“正在加紧查。”另一个探员接口,语速飞快,“从她宿舍和电子设备里初步恢复的数据触目惊心!和昨晚‘展示’在学生脑海里的那些证据高度吻合!联邦和天昭渗透很深!那个被诬告的男生,资料也调出来了,背景干净,才华横溢,完全是受害者!校长那边……”他看了一眼被抬走的担架方向,摇了摇头,“他的海外秘密账户信息也泄露了,资金流向和金额对得上。钱色交易是跑不了了。”

现场一片压抑的沉默。真相令人愤怒,但昨夜那执行“正义”的手段,却更令人不寒而栗。那非人的力量,那冷酷到极致的审判,那血腥的处决方式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封锁消息!最高级别!”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厉声命令,“尤其是关于那个‘执行者’的任何信息!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对外统一口径……就说……就说阳景沅是间谍,身份暴露后与校长校长发生冲突,两人搏斗后同归于尽!校长精神崩溃是受刺激过度!”这个说法漏洞百出,但在那超越常理的力量面前,这是唯一能勉强维持表面平静的遮羞布。

探员们沉重地点头。他们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注定将成为被严密封存的最高机密。那个掌控黑暗、执行审判的身影,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所有知情者的恐惧深处。

……

市中心医院,最高级别的特护病房。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和噪音,只有医疗仪器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校长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曾经的精明和威严荡然无存。经过紧急的生理治疗,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但精神世界依旧是一片混沌的废墟。

几个穿着深色西装、表情冷峻的特殊部门人员站在床边。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他眼神锐利如鹰,试图从校长空洞的眼神中挖掘出任何关于昨夜那个恐怖存在的蛛丝马迹。

“校长,”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穿透力,试图唤醒对方的意识,“告诉我,昨晚在天台,是谁杀了阳景沅?是谁抹掉了你的记忆?那个操控黑暗的人,是谁?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校长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当听到“操控黑暗”、“天台”这些关键词时,他那空洞的瞳孔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本能的剧烈恐惧!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急促的抽气声,心率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别激动!冷静!”旁边的医生连忙上前查看。

男人立刻挥手制止了医生,放缓了语气,但目光依旧紧紧锁定校长的眼睛:“别怕,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我……我看到了……眼睛……”校长的嘴唇哆嗦着,破碎地吐出两个音节。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洁白的床单,指节捏得发白。

“对!眼睛!”男人立刻追问,“是什么样的眼睛?”

“啊——!!!”校长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惨叫耗尽了他刚刚聚集起的一点力气,他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只有心率监护仪上狂跳的数字显示着他内心那无法平息的恐怖风暴。

男人和几个探员对视一眼,脸色都异常难看。他们看到了校长反应中那无法伪装的、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也证实了那神秘杀手的存在。但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关于那个存在本身的记忆,被抹除得太干净了,干净得如同从未存在过。留下的,只有这永恒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惧烙印。

“加强守卫。”磐石沉声下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等他稍微稳定再尝试接触。另外,通知所有部门,此事件资料上升为最高保密状态,除狩天巡总部成员,其他人员无权调动。”

“最高保密状态……”旁边的探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等级,意味着无法理解、无法对抗、存在本身即是灾难,甚至和射日之战是同一个级别。病房内的气氛,比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更加沉重。

然而,就在校长陷入昏迷后不久,在药物的作用下,他那被恐惧和指令双重支配的身体,却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般,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开始执行那道烙印在意识最底层的绝对命令。

他僵硬地、如同梦游般从病床上坐起。动作机械,眼神依旧空洞,但手指却异常精准地摸向了床头柜上,特殊部门为了方便他“恢复”而留下的一部加密通讯器。他无视了上面复杂的生物识别锁,只是凭借肌肉记忆,输入了一串冗长而毫无规律的指令——这指令仿佛直接刻录在他的神经反射弧上。

通讯器屏幕亮起,直接连通了九牧最大的官方新闻发布平台后台,权限被强行突破。

接着,他打开了通讯器的录音功能,对准了自己。

一个呆板、平直、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声音,从他颤抖的嘴唇里发出,清晰地录入通讯器:

“我是九牧**大学校长,本人在此……公开忏悔……并陈述如下事实…”

“第一……原我校学生阳景沅,系天昭帝国与鹰翼联邦派遣的潜伏间谍,其保研资格系通过诬告同窗性骚扰恶意夺取,证据确凿……”

“第二……本人收受阳景沅及其背后势力巨额贿赂……包括金钱,名表,海外资产……并与其长期保持不正当钱色交易关系……证据详见附件……”

“第三……本人滥用职权,包庇间谍,协助其掩盖罪行,窃取我校及九牧重要研究机密……”

“第四……此前关于肖同学的不实指控……及学校声明,均系本人在阳景沅胁迫及利益驱使下一手炮制,纯属诬陷!肖同学品学兼优,完全无辜!学校将立即撤销所有不实指控恢复其名誉,并按最高标准给予补偿及保研资格,…”

“本人对所犯下叛国,受贿,渎职,诬陷等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愿接受一切法律制裁……”

录音结束。校长的手指僵硬地在通讯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那段如同机器人自白般的忏悔录音,连同几份关键证据的电子档,被直接推送到了官方新闻平台的首页头条!推送标题异常醒目:【惊天内幕!九牧第一高校校长校长实名自首!供认勾结间谍、诬陷学生、叛国重罪!】

做完这一切,校长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提线木偶的能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回病床上,再次陷入深度的昏迷。加密通讯器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秒钟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负责看守的探员冲了进来,看到掉落的通讯器和病床上再次昏迷的校长,脸色大变。他立刻扑向通讯器,但为时已晚。特殊部门的内部通讯频道,已经被这条如同核爆般的推送彻底引爆!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

“快!通知技术组!立刻拦截!删除!控制舆论!”探员对着通讯器嘶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知道,完了。校长这份“自首声明”,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炸开了锅!虽然关于那个人的存在被掩盖了,但阳景沅的间谍身份、校长的滔天罪行、以及肖同学的沉冤得雪……这些足以震动九牧的真相,已经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阻挡!

阳光艰难地穿透城市上空厚重的阴云,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在九牧首都一处安静却略显陈旧的居民小区内,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肖同学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书本已经几个小时没有翻动一页。他瘦削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神疲惫而麻木,仿佛一潭死水。自从被诬告、被学校开除、被网络暴力、被千夫所指以来,他的世界就崩塌了。曾经的梦想、才华、对未来的憧憬,都在那场无妄之灾中被碾得粉碎。他无力抗争,只能蜷缩在这个租来的小屋里,如同行尸走肉。

桌上一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死寂。肖麻木地看了一眼,是无数个陌生的号码在疯狂地拨打。他以为是新的骚扰电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而麻木的弧度,没有理会。

然而,手机的震动刚停歇,出租屋那扇老旧的木门就被敲响了。敲门声起初很轻,带着犹豫,随即变得急促而有力。

“肖同学?肖同学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努力保持温和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肖皱了皱眉,以为是房东或者社区人员,疲惫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房东,也不是社区人员。而是他曾经只能在开学典礼上远远望见、代表学校最高权威的副校长!此刻,这位平日里威严十足的副校长,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极不自然的笑容,额头甚至因为紧张和赶路而渗着细汗。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学校制服、同样表情复杂的工作人员,以及两名身穿笔挺警服、神情严肃的警官。

副校长看到肖开门,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有些局促地搓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谦卑和急切:“肖同学!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代表学校,专程来向你道歉!郑重道歉!”他一边说,一边深深弯下腰,鞠了一个几乎九十度的躬!

肖完全愣住了,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道歉?副校长亲自鞠躬道歉?这怎么可能?他是在做梦吗?

没等肖反应过来,副校长已经直起身,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慌乱:“学校之前的声明!是完全错误的!是被校长那个叛徒!那个败类!和间谍阳景沅勾结蒙蔽了!他们一手策划了对你的诬告!你是无辜的!是完全清白的!学校现在正式宣布,撤销之前所有对你不利的决定和不实指控!恢复你的学籍!你的保研资格!立刻生效!”

他身后一个工作人员连忙递上几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上面清晰地写着“撤销处分决定书”、“恢复学籍通知书”、“保研资格确认函”以及一份数额巨大的精神损害赔偿金支票。

副校长还在滔滔不绝:“肖同学!你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人才!是九牧未来的栋梁!学校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我们一定会严惩相关责任人!给你一个最满意的交代!请你一定要接受学校的歉意和补偿!回到学校来!你的才华……”

肖只觉得副校长那急切的声音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撤销处分决定书”,盯着上面自己熟悉的名字,盯着那代表屈辱被洗刷的鲜红公章。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酸楚、委屈、茫然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释然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这些日子用麻木筑起的堤坝!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顺着他瘦削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悲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砸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痛苦、绝望和不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副校长和工作人员们看着他崩溃痛哭的样子,脸上虚假的笑容僵住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两名警官默默上前一步,其中一位声音沉稳地开口:“肖同学,我们是首都警署的。关于你被诬告一案,现已查明真相。主要涉案人校长、阳景沅的犯罪事实确凿。我们代表执法机关,正式告知你,你在此案中系完全无辜的受害者。你的名誉已得到法律层面的完全恢复。这是正式的《案情通报及撤销案件告知书》。”警官将一份盖着警徽的文件递到肖面前。

肖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中,身体颤抖着,无法伸手去接。一位警官轻轻将文件放在了他身旁的小桌上。

副校长看着肖痛苦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又堆起更深的笑容,试图去搀扶肖颤抖的肩膀:“肖同学,别哭了,别哭了!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沉冤得雪啊!你看,学校补偿也到位了,保研资格也恢复了,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来来来,快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学校吧?学校专门安排了最好的宿舍和心理辅导……”

肖同学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盈满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副校长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只剩下被反复践踏后的痛苦、愤怒和一种冰冷的疏离。

副校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滚!”

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和决绝。这一个字,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副校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变得极其难看。

肖不再看他们任何人,猛地转过身,踉跄着走回屋内,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将外面世界的喧嚣、虚伪的道歉、迟来的补偿,连同那场血腥审判带来的真相风暴,都隔绝在了门外。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瘫坐在狭窄门厅的地上。屋外,副校长尴尬的安抚声、工作人员的小声议论、以及警车离去的引擎声,渐渐模糊远去。

屋内,只剩下他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低徊。泪水依旧汹涌,但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在他脚边投下一小块苍白的光斑,却驱不散他周身那沉重的阴霾和劫后余生般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

沉冤得雪。代价,是一条被血色长刀劈开的生命,和一个灵魂深处只剩下永恒恐惧的疯子。

窗外的城市,在短暂的喧嚣后,似乎恢复了运转。车流声,隐约的人声,如同背景噪音。但在无数个角落,在那些昨夜被强制“观看”的学生、居民心中,在特殊部门高度警戒的档案室里,在高层决策者紧锁的眉头下…那个掌控黑暗、执行审判、最终消失在雨夜中的血色之影,那双冰冷的异色瞳孔,已成为一个无法磨灭的恐惧符号,一个在平静水面下悄然涌动的巨大暗流。

正义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真相裹挟着血腥公之于众。而那个挥动血刃的身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扩散,无人知晓她下一次的出现,将在何时何地,又将带来怎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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