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脑子里一片混沌,意识模糊,扑倒在床上。耳朵里又传来几声遥远如呓语的声音,间或有高亢的。
后来便在酒意里沉沉睡去了。第二天一早醒来,脑袋仍有些发沉。
勉强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在一个郊外的别墅里。外面白晃晃的一片。
原来昨晚自己连窗帘都没有拉就睡了。
卓然一下子就清醒了,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的, 只看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长裤,胡乱裹在身上。
卓然马上坐起来胡乱寻找手机。没有手机心里恐慌,没有安全感。
在被子里面找到了。
毛大军昨晚发了几条信息,后面又打了许多电话。
因为吃饭时把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
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多,也许毛大军还没起床呢。
可卓然还是把电话打过去了。
响了一会儿,毛大军接了,含糊沙哑地问:“你昨晚没回来啊?”
卓然突然就心虚了,说:“昨晚我有应酬,在一个私家别墅里,吃完饭又打麻将又唱歌的,太晚了,又喝酒了,就住下了。”
“是香港过来的女客人,女性聚会。”不等毛大军问,卓然就主动解释着。
“噢!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毛大军恍然道。
卓然说:“我来之前和秦姐说过了。也没想到会那么晚。”
毛大军说:“我昨天回来得也晚,秦姐都睡了。”
卓然说:“嗯。你再睡一会儿吧。”
卓然准备挂电话时,毛大军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问:“不是有司机吗?怎么还喝酒太晚就住下了呢?!”
卓然越发心虚了,说:“客人注重隐私,要求让我自己来。我就没叫司机。”
毛大军说:“你把别墅定位发给我看一下!”
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卓然怕他真的找上门来了,便说:“等我回去了再和你说吧。”
毛大军说:“行吧!早点回来。”
说完便挂了。
到底是都在生意场上打转的人,对于应酬这回事,彼此都应该理解。
想到昨晚的情形,卓然也没了睡意,下床穿上鞋子,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清新的风吹进来,头脑立刻清醒了。
从窗口看下去,阳光早就穿透云层落在了院子里的草坪上,有人正在浇水,远处的绿色的田野里缠绕着如烟如练的白雾,正轻轻涤荡着。
这里如被世界遗忘的一个美丽仙境。也是一个肮脏角落。
整栋别墅无比的安静。安静得能听到下面院子里浇水的声音。
英姐他们,应该还没醒吧?
卓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下楼结完账就可以走了?
可是,那几个男客人的费用该怎么结呢?不知道行情,就不知道价格。
也不知道是各给各的,还是统一都归自己结账?
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想好。
只得先下楼等着,随机应变吧。
一路过走廊上时,听到一间房里又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是在晨练双修,谁呀?精力这么旺盛?
已经有一位男客人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了。衣衫整洁,仍和昨晚来时一样帅气精神。
见卓然下来,有一个起身笑着招呼道:“姐,昨晚睡得习惯吗?”
卓然认得,这是昨晚原本‘安排’给自己,陪自己在一楼坐了许久的男客人。
卓然觉得有点尴尬,也冲他笑了笑说:“呃,挺好的。”
自己昨晚那样,是不是耽误他的生意了呀?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卓然心里还升起一点歉意,在沙发上坐下后,小声说:“不好意思啊。”
男客人马上说:“没有没有,姐!是没照顾好你。你要喝水还是咖啡?”
卓然说:“白开水吧。”
男客人马上烧水,又把杯子烫了一遍,给卓然倒上了一杯。
卓然端过水喝了起来。
男客人又问:“姐,早上有点凉,把外套穿上吧。”
确实有点,卓然准备起身去拿。
男客人立刻起身走到立式衣架,指着那些大衣问:“这一件吗?”
还别说,他指着的真是自己那件浅驼色大衣。
这察颜观色的本领够可以呀!
卓然说:“对。”
拿过来,给卓然披上后重新坐下。
卓然忍不住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一件是我的?”
男客人温柔斯文地和卓然对视着,笑着说:“因为这件和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你个人气质最配。”
这应该也叫术业有专攻吧?
卓然一心在想什么时候能走?
便问:“第一次来这里吗?”
男客人嗯了一声,又说:“英姐和斌哥是朋友,以前也带我们去过其他地方玩。”
卓然哦了一声,小声问:“他们什么时候起床呀?”
男客人说:“应该要九点以后吧。姐,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卓然说:“不用,我随便问问。我等她们。”
卓然在想,他也是倒霉,昨晚被自己退货了,这出场费也不知道怎么算?
一大早,和这么个身份的人坐在一起,聊天吧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卓然说:“我去外面走走。”
男客人问:“姐,我陪你吧。”
卓然说:“不用。”
说罢,出了大门,在院子里闲逛起来了。
昨天卓然来的时候,停车位上都空着,今天再一看,停了一排。
全是豪车呀。最差的也是三十万左右的特斯拉。
昨天没注意到,停车位上还有充电桩呢。
这大院子分前后院,占地面积可都不小,前院主要是草坪和停车场,后院种着各种蔬菜瓜果。
虽是冬季,可这里是广东,各种绿叶蔬菜依旧长得蓬勃,连香蕉树上都还挂着一串小小的绿色香蕉呢。
卓然慢慢走了一圈,时间也不过才刚八点。
可真是难捱呀。
卓然又回了一楼。
那男客人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卓然进来,冲她微笑了一下。
卓然听到厨房里好像有动静,便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反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女厨师语气平淡地招呼道:“您好,要现在吃早餐吗?”
卓然说:“不用,你忙你的。”
女厨师哦了一声,继续干活。
一只大砂锅里不知煲着什么粥,有白花花的米汤翻滚着,蒸箱里蒸着东西。
卓然问:“侈们这里谁管账呀?买单找谁呀?”
女厨师说:“找我就行了。”
卓然问:“那都是怎么结账的呀?打麻将的账是分开算,还是一起算?”
女厨师听懂了,了然一笑,说:“我只管收吃饭和住宿的钱。其他人不归我管。那些人又不是我找来的!”
女厨师四十多岁的年纪,别看浸淫在这种场合,可笑起来脸上带着正义与纯粹,说话的语气还有些硬梆梆的。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反而能长期立足于此吧。
卓然又小声问:“一般吃完早餐就回去了吧?”
女厨师说:“对呀,我今晚要休息。”
卓然说:“那你给我算一下。昨晚吃饭、住宿,包含早餐一共多少钱?”
女厨师关掉炉头说:“你等一下。”
说罢,开了厨房门出去,进了隔壁一间屋子里。
卓然也跟着她进去了。
这间屋子里面有办公桌椅,还有一台电脑、小茶几和沙发上。
厨师自己在办公椅上坐下,又对卓然说:“你先坐下下。”
卓然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女厨师拿出一张单子,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对卓然说:“算好了。”
她并不起身,只是把那张单放在了办公桌的桌角。
卓然走过去看了一眼,问:“扫码吗?”
女厨师眼神平静地看着卓然说:“最好是付现金。”
卓然看着上面近万元的金额,说:“我没有带这么多现金呀。”
女厨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收款码来说:“那你扫这个吧。”
卓然问:“能开发票吗?”
女厨师说:“可以开酒水的。不过是电子发票。不是开我们这里的。”
卓然说:“算了,我再看看吧。你先给我开一张收据。”
扫码付款,拿了收据后,出了房间。
又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先是阿斌和英姐两个人并排下来了。
英姐已经梳洗化妆了,和阿斌两个人都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和谐。
英姐就是财神爷呀,卓然忙起身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问她昨晚喝过酒后,今天身体感觉舒适吗?
英姐频频点头说:“挺好挺好的。”
英姐又有些诧异地看了卓然和沙发上的男客人一眼,问卓然:“你起这么早啊?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睡一会儿啊。昨天那么辛苦,对不对?”
沙发上的男客人正是昨晚分配给卓然的。他冲英姐一笑,说:“早,英姐。”
卓然不想说自己昨晚是自己住的,也不想违心地说是和别人一起住的,便笑了笑,说:“也才起来不久。”
英姐了然地说:“哦哦。”
英姐下楼后,其他客人们也都陆续下来了。
那名年轻的男保安又出现了,和女厨师一起端上了早餐。
大家一起吃早餐时,男客人们依然很绅士地照顾着各自的女客人。
早餐接近尾声的时候,女客人们就说起了各自今天的安排。
没有继续停留的打算。
卓然边吃边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