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右下角的泥土在动。
秦明盯着屏幕，手指迅速按下控制台的物理隔离键。所有联网设备断开，指挥中心陷入短暂的静默。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平稳：“技术组，启用离线加密终端。虚假日志现在上线，内容按计划填充。”
对讲机那头传来应答声。
他转身走向主屏，调出三组数据并列投影。左侧是儿童鞋上的幽冥土成分报告，中间是千丝藤残留能量波形图，右侧是刻有“酆都”字样的重型货车通行轨迹。三幅图像在屏幕上形成闭环路径。
专案组成员陆续进入指挥中心，各自落座。有人皱眉看着画面，低声议论。
“这绿光是什么？”一名技术人员问。
“不是阴气，也不是雷火。”秦明说，“是植物系神明通道被强行剥离时留下的痕迹。”
他切换画面，显示七个已被激活的枯魂涧地下通道节点分布图。其中一个红点正对着城北物流公司仓库。
“他们用死亡气息浓重的地方作为中转站。”他说，“殡仪馆、火葬场、废弃医院。这些地方的车辆接触过幽冥土，就会被标记。然后通过民间物流网络，把地狱物质运进城市核心区域。”
没人说话了。
秦明继续操作平板，调出黑袍人注册通信账号的资金流向记录。每周五，一笔固定金额汇入名为“恒安通运”的空壳公司账户。
“这笔钱叫‘维护费’。”他说，“收款方法人信息显示，注册地址和三个月前注销的一家殡仪服务站完全一致。”
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
“那是唐雪案里的配阴婚中转站。”一位情报分析师低声说。
秦明点头。“说明这不是新案子。是旧链条的升级版。他们现在不只是卖死人婚约，而是想在整个城市建立伪轮回节点。”
“伪轮回节点？”另一人问。
“就是非法接引口。”秦明解释，“让亡魂不该走的时候走，该走的时候又卡住。扰乱阴阳秩序，制造怨念积累。这些怨念最终会转化成香火，供养某个势力。”
“哪个势力？”
他没回答，而是放大货车照片。车身上“酆都运”三个字清晰可见。
“这家公司名字就叫酆都运输有限公司。”他说，“而‘酆都’这两个字，不是随便能用的。”
张立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走到秦明身边，扫了一眼屏幕，脸色沉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都有实证？”
“幽冥土成分已确认来自十八层地狱底层区域。”秦明说，“植物纤维被强剥注入外力，手法只有掌握生死簿投影的人才能做到。再加上资金链指向当年的殡葬黑产，三点交叉验证。”
张立国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拍桌。
“传讯快递员！全面排查‘恒安通运’所有在职人员背景，调取近三个月所有运输单据！法医组马上做比对分析，我要知道这双鞋上的土，到底和什么东西一致！”
命令下达，专案组成员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开始拨打电话，有人调取数据库，有人打印任务清单。
秦明站在原地，继续查看数据。他发现那笔每周五的转账，时间都是下午四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点很特别——正好是市殡仪馆每日火化结束后的结算时段。
他记下这一点。
几分钟后，法医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检测报告。
“报告出来了。”他说，“鞋底的幽冥土，和我们之前缴获的酆都大帝宫殿装饰样本完全匹配。矿物结构、能量残留、结晶形态，三项指标一致率百分之九十八。”
会议室瞬间安静。
张立国抬起头。“你是说……这是从酆都大帝的地盘直接拿出来的？”
“不止是拿出来。”法医说，“这些土经过特殊处理，带有引导性灵压。它不是污染，是部署。就像埋钉子，一颗一颗钉进阳间地脉。”
秦明看着主屏上七个红点组成的网络模型。它们分布在城市的交通枢纽、人口密集区、丧葬服务集中地带。每一个点，都是一个潜在的引爆源。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他说，“是控场。只要七个节点同时激活，就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大规模灵魂失序。到时候，整个城市的亡魂都会偏离正常归途。”
“然后呢？”张立国问。
“然后怨念暴涨。”秦明说，“香火翻倍。有人会在背后收割这一切。”
“谁？”
“能调动酆都运输系统、能使用生死簿投影、能改造亡魂为执行工具的人。”他说，“目前只有一个身份符合所有条件。”
他说出那个名字。
没人接话。
空气像是凝住了。
张立国缓缓坐下，手指敲击桌面。他不再质疑，也不再犹豫。
“立案。”他说，“代号‘黑舟计划’。即刻启动二级应急响应。所有对外信息加密传输，内部通讯采用物理交接。秦明，你负责战术推演和现场指挥。”
“是。”
“另外。”张立国抬头，“通知特警队待命。一旦确认快递员涉案，立即实施控制。”
秦明点头，打开平板准备签署传唤令。就在这时，技术员举手。
“秦队，刚收到夜游神团队的消息。他们在城北物流园外围监测到一次短频灵力波动，持续时间七秒，特征与千丝藤断裂时的能量释放相似。”
“位置？”
“b区三号仓库东墙通风口。”
秦明立刻调出园区平面图。那个位置距离主监控盲区不到十五米，且靠近地下排水管道。
“他们还在活动。”他说，“可能准备第二次投放。”
张立国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安排无人机低空巡航，不要惊动。等他们露头。”
“要不要设伏？”
“不。”张立国摇头，“让他们送东西进来。我们查源头。”
秦明记下指令，转身走向电子门禁。他输入权限码，等待系统验证。
门开了。
他站在廊道口，手里握着加密平板。屏幕亮着，显示传唤令审批界面。他还没点确认。
身后会议室仍在运转。电话声、键盘声、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这一单传唤令签下去，事情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抬起手，看了看右耳的银质耳钉。它很凉。
指尖落下，点击“确认”。
系统提示：传唤令已生成，执行单位将在十分钟内抵达指定地点。
他转身看向会议室。
张立国正在接电话，神情严肃。专案组全员处于工作状态，没有人抬头。
秦明走出廊道，站在窗边。外面天色灰暗，云层厚重。
他没有看天。
他只盯着手机屏幕。
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