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卷着云，将蓝天覆盖成一片白色，天下九尺高台搭建着，忙碌的人如潮水，搬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牛羊牵上高台，神树挂起金辉。
少年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定身站在祭台旁。
他画着红色开头蓝色收尾的眼线，撑起复杂的妆容，发丝之中穿插着布条珠玉，穿着红蓝色混杂的服饰，周身裹挟着古铜色的饰品。
一条披帛从袖间穿过，尾端脱离了地面。
“那个是新祭司吗？”
“好像是叫壬水吧？没见过啊，长的真好看啊！”
“我之前偷看过，看的我都木了！”
“他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当祭祀的啊，诶！听说脾气不怎么样！”
“对对对，我上次偷看被砸了，给我头上砸出来一个大包，哎哟！”
正谈论着，他的头直接就被砸了，而扔东西砸他的人正是壬水，他神情冷淡，手放了下去，砸完转身就走了。
“疼死了啊！！！这么丑啊！”
“走吧走吧，一会再被砸了！没事，一会他还得跳舞给我们看！”
“就是，挨了一下必须好好看！”
走后壬水便直接走到了祭台上，从供奉的盘子里，拿了块烤肉吃，当即激起了一众目光投来。
“那是献给神明的！”
“哦，不怎么样。”
吃完他就走了，旁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是今年新选上的祭司，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几乎到了众人厌恶的境地。
只是万般厌恶也动摇不了壬水的地位。
他生的漂亮，美的雌雄莫辨，也极具天赋，前任祭司所做之舞，不出三日，壬水便能跳的比他好。
选上新任大祭司，也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都不服，但做祭司其一是美，其二是舞，而美与舞，壬水都无人可及。
钟鸣声响，脚下人群已然围满，壬水方才戴上面具，跟着鼓点做起舞来，随着他的起舞，其余祭司跟着伴奏起舞步。
“这个壬水啊，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舞艺确实可以啊……”
“早年，我便看出，定是个好胚子。”
他舞步流畅，肢体协调，身形单薄，但舞姿极具力量感。
这些讨论他都是听不到的，壬水只想着赶紧跳完赶紧回去睡觉。
对于祭祀神明这件事，壬水一直觉得很傻逼，天天跳来跳去，没见过真的能跳来什么东西，只是凭借那一抹虚影。
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神明。
这支舞他跳的很轻车熟路了，几乎不用动脑子身体就能自己跳出来。
关于当祭司这件事，壬水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因为轻松，他只要跳跳舞就行，剩下的都不管，而跳舞这件事情，算他喜欢的。
至于其他人，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轰鸣着钟鼓乐声，舞乐已过去一半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天边，似乎有金色的环？
云端裹挟着金色的烟霞，熠熠生辉闪着金色的光，太阳状的光环环绕在九天之上，从下往上，直通天地。
“天现异象！大吉！！！”
“不是吧，换个祭司效果这么好吗？天色都变了……”
“虽然说壬水人不怎么样，但是他人长的确实很好看，跳舞跳的也比之前的好看，之前的祭司身上还一股怪味…长的更是……”
“之前那个把神明都能吓跑了……”
戴着面具的壬水看不太清，但他站的很高，不由得有光偷跑进来。
太耀眼了。
“只用给个震慑就行吗？”
他似乎，听到了交谈的声音，是幻听？
“嗯，剩下的交给我。”
“好。”
还有，这样的声音。
“叮当——！”
是面具掉了，他抽出手去抓取，再一抬头，天光洞穿。
“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遍布着，壬水停下动作，面具还拿在手上，瞳孔被血色填满，而在天穹之上的景物，永远刻在了眼睛里面。
洁白的羽毛茧悬挂在太阳的正下方，还带着一个小黑点，身旁一轮金色的光环，正在旋转着。
原本天上的烟霞和太阳旁的环，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人们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血，时不时发出轰的一声，一个大活人就炸裂成了一片血雾。
包括他的身上，血液飞溅着，落在他的衣服上。
其余几个祭司同样不知所措，纷纷将目光投到壬水身上，向着他示意。
紧接着，都当着壬水的面被切割成了两半，血全部飞到了他的身上，又从他的身上流到地上，滴答滴答。
羽毛茧完全打开，其中包裹着巨兽，头生红色双角，以及部分怪异羽毛，腹部有一条撕裂的缝隙，身后有三双巨大翅膀，以及两条垂落在地的细尾巴。
尾巴上有大量的凸起，尖端是弯曲起来的骨头。
它的尾巴忽然冲了过来，一瞬之间就将壬水穿透，尾端刺过肩膀，便将他提了起来，以及剧烈的疼。
伴随着尾巴收缩回去，壬水被硬拖到了天上。
他只能觉得疼，疼的想死。
肩膀，肩膀好像被击碎了，是贯穿全身的疼。
“你看起来好眼熟啊。”
…这只巨兽在说话……他完全听不进去……
“放我下去……”
“不是像阿特蕾迪斯，只是他们都一样漂亮。”
“啊，对，我后悔直接把她杀了，应该当个手办留下来看看的，还能做个装饰品。”
他们根本就没有搭理壬水，他被吊在半空中，连地面都看不太清，尾巴卡在肩膀，后面的凸起全是倒刺。
被扎一下，都会很疼。
以及，恐惧，只在呼吸的一瞬间，就杀了那么多人。
这两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神明。
被提了上来，在余光之中，壬水看清了那一个黑点，竟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身上穿着没见过，但很精致的衣服。
头发低垂的扎着，还有几绺零散的发，在摇晃着。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根本没人理他，说到壬水逐渐放弃了，尽力提起身子，能稍微缓解缓解肩膀上的疼痛。
还是很疼，疼的他眼中早就蓄满了泪。
又是唰唰唰的声音，壬水瞪大眼睛，泪水跟着掉到了地上，在血泊之中消融成碎屑，底下，一片尸山血海。
这位神明身上有三轮光环，一轮一直围绕在祂的身边，另外两轮每一次飞出，都会杀人。
碰到第一轮光环的人全部痛苦的抱头跪在地上，紧接着被飞来的第二轮光环当场切割成两半，血溅当场。
只短短这一段时间，地上全是尸体。
这就是…神明……
比疼痛还要深刻的疼痛……
壬水一句话也说不出，肩膀上还在隐隐作痛，血都已经凝固了。
“服从，或者死亡。”
是刚才的少年开口了，他也是一位神明，伴随着他的开口，巨兽逐渐托着他下落到了地上，同时说着话。
从他们口中，壬水听到巨兽名为杀戮之神，而少年为秩序之神。
尾巴晃动着，疼的壬水捂住肩膀，面前是杀戮之神金色的竖瞳，完全一只野兽，正戏谑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阿特蕾迪斯呀？”
被吓傻的壬水只敢摇摇头，这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也是，她被我杀了。”
“至于你…”
除了颤抖，壬水什么都不会了。
“啊！”
尾巴从他的肩膀上抽离，伤口竟然在瞬时之间痊愈，同时壬水直接掉到了地上。
“可以带回去玩玩”
一只爪子盖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压在手心之中，杀戮之神用爪子将他扣在了底下，他的爪子缝都够他跑出去，但壬水不敢跑。
腿已经不受控制，只敢趴在地上，挣扎着喘气。
神明…太恐怖了……
被扣在爪子底下除了一片黑暗只有透进来的几抹微光，也是暗红色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祭祀，神明真的降临了，然后杀死了在场的很多人。
“诶？既然你不是阿特蕾迪斯，那你是什么？”
声音又从壬水的耳边传来，吓的他猛一激灵，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壬…壬水……”
“真的不是阿特蕾迪斯呀，算了，回去再好好问你吧。”
略带着一些遗憾，声音从壬水耳边离开了。
他在地上趴着，摸了摸刚才被穿透的肩膀，真的已经好了，刚才这里被完全贯穿了，又被杀戮之神的力量治好了。
太恐怖了，人的生死，也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吗。
外面的声音已经尘埃落定了，杀戮之神抬起爪子，用尖端勾起他的衣角，刀子一样冰冷的爪子擦着他的肉过去，痛感很快席卷而来。
但壬水只敢忍着不吭声，慢慢的被提了起来。
又被提到了天上，他已经没什么奢望了，还好这次不是用尾巴卷着他。
天上还是一片大陆，全是破碎的大地，在空中飘来飘去，而落下的杀戮之神用看玩具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距离地面还有几米的距离。
“等等——！”
他直接松开了手，让壬水摔到了地上。
壬水目光涣散着，视野也在变的模糊，感觉内脏全在流着血，估计碎了，除了疼还是疼，喉咙被血堵住了，说不出话。
他好像要死了……
杀戮之神似乎有什么动作，在壬水最后的视线之中，他看到一轮光环笼罩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