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然和慕容悦都愣住了，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一个还在为必死的绝境而恐慌，一个还在为未来的失控而迷茫，而这个即将被“圣光裁决”一击秒杀的男人，却在关心对方铠甲的制造工艺？
“问这个干什么？管他是整体的还是拼接的，反正我们又打不穿！”王浩然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有区别。”萧易将那个打磨好的铁疙瘩收进口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整体铸造的，结构应力均匀，很难找到弱点。但如果是分块拼接……”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狂欢的人群，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那它就会有缝隙。”
决赛日，如期而至。
圣徽学院的中心竞技场，一座足以容纳十万人的巨型环形建筑，此刻座无虚席。
震耳欲聋的声浪汇聚成实质的狂风，席卷着场内的每一寸空间。
不仅仅是学院的学生，圣徽城内有头有脸的贵族、富商，甚至连其他城市的势力代表，都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观赛资格。
学院联盟的徽记，高悬在贵宾席最显眼的位置。
竞技场的地面被彻底清空，改造成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石质平台，没有任何掩体，没有任何复杂地形。这是一个最原始、最野蛮的角斗场，考验的只有最纯粹的硬实力。
“来了！是‘辉光’小队！”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全场的欢呼声陡然拔高了八度。
在万众瞩目之下，竞技场的一侧通道，楚望舒和他麾下的两名队员缓步走出。
他们三人身着统一制式的银白色全身甲，甲胄表面流淌着淡淡的魔能光辉，胸前统一镌刻着楚家怒狮的族徽。
他们步伐一致，气势沉凝，不像是来参加学生比赛的队伍，更像是从神话中走出的凯旋军团。
楚望舒走在最前方，他没有佩戴头盔，俊美的脸上挂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手中提着一把与铠甲风格一致的华丽长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中心。
“太帅了！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这装备，听说一套就价值百万金币，楚家真是下了血本！”
“冠军已经没有悬念了，那个光头佬拿什么跟人家打？”
就在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声中，竞技场的另一侧通道，也走出了三道身影。
画风，在这一刻戛然而生。
王浩然依旧扛着他那台巨大而笨重的【便携式魔能盾构机】，机器外壳上还残留着昨日战斗的划痕。
萧易一手拎着那台外形狰狞的【魔能伐木锯】，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一身朴素的工装，与周围华丽的氛围格格不入。
慕容悦穿着标准的法师袍，走在两人中间，清丽的容颜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们就像一个刚刚从某个矿洞里钻出来的临时佣兵小队，风尘仆仆，装备杂乱，与对面光芒万丈的“辉光”小队形成了惨烈到令人发笑的对比。
短暂的寂静后，观众席上爆发出哄堂大笑。
“噗！这就是‘破铜烂铁’？名字还真没取错！”
“那个胖子背的是什么？工地上的打桩机吗？”
“光头强！今天你的电锯还能无敌吗？”
刺耳的嘲讽声中，贵宾席上，教导主任程颐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他身旁，一个穿着学院联盟制式服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场内。
“程主任，那个N卡战灵，就是他吧？”中年男人开口，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萧易身上。
“特派员先生，他叫萧易。”程颐的回答有些生硬。
“萧易……”被称为特派员的男人点了点头，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一个能用伐木锯破掉A+级冰系领域的后勤工，确实很有趣。我们联盟的‘奇美拉计划’，一直都在招募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天才。如果他今天能活下来，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想单独见见他。”
程颐的心猛地一沉。奇美拉计划，他有所耳闻，那是联盟最疯狂也是最机密的战灵改造项目，旨在打破常规，创造出拥有多种特性的“缝合怪”战灵。这个项目成功率极低，死亡率却高得吓人。
“活下来”，这三个字从特派员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裁判服的导师飞到场地中央，他高亢的宣告声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圣徽学院年度联赛，最终决赛！现在开始！”
“本次决赛赛制为——团队KoF制！”
“双方将轮流派遣队员上场进行一对一决斗，胜者将留在场上，迎接对方下一名队员的挑战！直到一方所有队员被击败为止！”
这个规则一出，全场哗然。
慕容悦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王浩然更是直接骂出了声：“我靠！这他妈算什么规则？这不就是给楚望舒那个混蛋搭台子唱独角戏吗？”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种车轮战赛制，对拥有一个绝对王牌的队伍来说，是压倒性的有利。楚望舒的【光铸剑士】，几乎就是为了这种赛制而生的。他甚至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对手整个队伍全部穿透。
裁判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宣布：“现在，请双方派遣第一位出战队员！”
“辉光”小队那边，楚望舒身边的一名盾卫副手踏前一步，走上场中。他手持一面刻有符文的塔盾，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想先消耗对手的体力。
“破铜烂铁”小队这边，王浩然和慕容悦同时看向了萧易。
“强哥，我先上！”王浩然主动请缨，他拍着胸脯，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紧张，“我皮糙肉厚，先去试试那家伙的斤两！”
慕容悦却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萧易。一夜过去，她依旧没能从“未来失控”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她第一次失去了为团队提供最优解的能力。
萧易没有看他们，他蹲下身，打开自己的工具包，拿出了昨晚打磨的那个铁疙瘩，又拿出几根导线和一个小小的魔能晶石，飞快地组装着什么。
“悦悦，你来决定。”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慕容悦一怔。
“我？”
“你是召唤师，我是你的战灵。战场指挥，本来就该你来做。”萧易的动作没停，话语却异常清晰，“别去想什么未来，也别管什么情报。看着你的敌人，然后告诉我，你想让谁去打败他。”
看着那个专注的背影，慕容悦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安宁。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重新看向场中。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属于顶尖谋士的锐利与决断，正在一点点回归。
片刻后，她开口了。
“王浩然，你上。”
“好嘞！”王浩然大吼一声，扛起盾构机，大步流星地走向战场中央，每一步都让石质的平台发出沉闷的轰鸣。
“记住。”慕容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的任务不是赢，是拖。用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消耗他的魔能。把他所有的技能，都给我逼出来。”
王浩然的身形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随着两人站定在场地中央，裁判高高举起的手猛然挥下。
“决赛第一场，开始！”
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