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暗红光芒撕裂天幕,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如同九天垂落的审判之剑,直指静室!
那光芒还没到,恐怖的威压已让残破的屋宇吱呀作响,瓦砾簌簌往下掉,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何瑶瘫软在地,仰望着那越变越大的死亡之光,瞳孔里映满绝望。
她连躲的力气都没了,甚至抬手都觉得费劲。
苏芷昏迷在墙角,而林风……那双漆黑眼眸深处扭动的琉璃光点,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
“铮——!”
一声清亮激昂、像是能扫清天地间浊气的琴音,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曙光,从遥远的天际突然响起!
那琴音凝成一道横亘长空的青碧色音波巨刃,后发先至,精准劈中暗红光芒的侧面!
“轰隆——!!!”
两股恐怖的能量在空中狠狠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青碧与暗红的光晕像怒潮般向四周疯狂扩散,冲击波瞬间掀飞静室剩下的屋顶,把墙壁摧枯拉朽般推倒!
气浪卷过来,何瑶只觉一股柔和却推不开的力量托住自己,带着她和昏迷的苏芷轻轻落在远处相对完好的街面上。
她勉强抬头,漫天烟尘碎木中,一道月白身影衣角翻飞,悬在半空,身前仿佛悬浮着一具无形的古琴,手指拨动间,一道道凌厉带着净化力的青碧音刃呼啸而出,和那从黑暗天幕里不断射下的暗红光芒激烈对撞,把它们全拦在半空!
是沐芳仙长!她赶来了!
沐芳仙长神色冷冽,眼神锐利,周身散发出磅礴厚重的晖阳境威压,和那暗红魔眼散发出的邪异威压相互抗衡,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局面。
她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月白道袍上沾着些污迹,气息也有些不稳,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像根顶梁柱。
“沐芳师叔!”何瑶心里涌起劫后余生的激动,声音嘶哑地喊。
沐芳仙长忙里偷闲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凝重,传音道:“稳住心神,赶紧回血!魔胎要彻底醒了,这儿已经没法待,我得全力拦它,顾不上你们!”
话音刚落,那暗红魔眼像是被沐芳仙长的阻拦惹毛了,发出一声没声音却能冲击心神的咆哮,更多暗红光芒像暴雨般往下浇,里面还混着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
沐芳仙长脸色没变,手指在虚空快速拨动,琴音突然变得高亢激昂,化作漫天飞舞的青色鸾鸟虚影,带着净化邪物的纯净力量,和暗红光芒、怨魂狠狠撞在一起,爆开一团团绚丽又危险的能量光晕。
整个白石镇在两大强者的交锋余波中剧烈晃动,像风暴里的小船。
何瑶不敢耽搁,赶紧掏出丹药吞下,拼命运转《灵韵谱》恢复灵力,目光却忍不住往那片已成废墟的静室瞟。
烟尘稍微散了点,只见林风(或者说,占了他身体的那位)还站在废墟中央。
他周身缠着淡淡的黑气,挡住能量冲击的余波。
那双漆黑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空中和魔眼对抗的沐芳仙长,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情绪,但那只之前抓住何瑶的手,却微微抬起,指尖缠着一丝极细的、和暗红魔眼同源却更精纯的邪力,像是在感应、在掂量。
他没立刻对沐芳仙长动手,也没理会近在眼前的何瑶,仿佛在等什么。
这时,凌皓带着几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弟子从街角冲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全吓傻了。
“何师妹!你们没事吧?”凌皓见何瑶和苏芷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到废墟里独自站立、气息诡异的林风时,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林师弟他……?”
“他被……东西附身了。”何瑶声音沙哑,说得干脆。
凌皓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风的眼神满是警惕和痛心。
他自然也察觉到林风跟那魔眼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
“所有人,结‘素心云霞阵’!保护何师妹和苏师妹,戒备……林风!”凌皓赶紧下令,幸存的几个弟子立刻忍着伤痛,挪动位置,灵力连在一起,一道有点稀薄但很坚韧的云霞状光罩把何瑶、苏芷和凌皓等人罩住,光罩流转着,对准废墟方向的林风。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又紧张。
一边是空中和魔胎激战的沐芳仙长,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魔眼和深不可测的“林风”,何瑶他们被夹在中间,像惊涛骇浪里的孤岛。
时间在激烈的交锋和压抑的对峙中慢慢过去。
何瑶的灵力恢复了一点,她挣扎着坐起来,把昏迷的苏芷护在身后,目光一直没离开林风。
她看到,沐芳仙长一道格外凌厉的音刃好不容易打散一道粗大的暗红光芒后,气息明显乱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
一直站着没动的“林风”,动了!
他没去攻击沐芳仙长,而是慢慢抬起双手,掌心朝上。
他眉心那点琉璃光点剧烈闪烁,像是在跟某种力量对抗,而他周身原本收敛的邪气像解开了束缚般猛然炸开,化作两道凝练的黑色气流,像触手似的,猛地探进脚下的大地!
“他在干什么?!”凌皓又惊又疑。
何瑶却突然想到青霖村那口古井下的耗灵血印,想到那些被抽走生机的地脉!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他在试着引动白石镇地底可能存在的、类似的邪阵节点,或者……他在直接吸收这片被污染土地的力量,用来增强自己,甚至……迎接那魔眼本体降临!
“阻止他!”何瑶失声喊。
凌皓也意识到危险,厉声喝道:“云霞缚!”
素心云霞阵光华大涨,几道像霞光编织的灵力锁链快速射出去,缠向“林风”的身体,想打断他的动作。
可那灵力锁链碰到“林风”周身黑气的瞬间,就像雪遇暖阳般迅速消融,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没用的!他的力量比我们强太多了!”一个弟子绝望地喊。
“林风”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所有心神都沉浸在某种跟大地、跟魔眼的诡异共鸣里。
他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一丝丝更精纯的黑暗气息从地底冒出来,融进他的身体。
他原本因为何瑶的冲击而有点不稳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变强!
空中的沐芳仙长也察觉到下方的动静,脸色一变。
她想分心阻止,却被魔眼趁机加大攻势,几道暗红光芒像毒龙似的缠上来,逼得她只能全力应对,琴音变得急促又带着杀伐之气。
局势,正在飞快恶化!
何瑶急得不行,看着林风的气息越来越强,眉心的琉璃光点却越来越暗,好像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没。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完全占据,更不能让他变成魔胎降临的帮凶!
可她能做什么?灵力还没恢复,琉璃心坠也因为之前的透支而光芒黯淡……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怀里那枚一直没动静的、从影煞那得到的黑色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还跟她手里的琉璃心坠产生了一丝极淡的、像是同源相斥的感应!
这令牌……是影煞首领的东西,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和那座诡异殿宇……难道……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像闪电般划过何瑶的脑海!
她猛地掏出那枚黑色令牌,不顾一切地把体内刚恢复的、没多少的灵力,连同琉璃心坠传递来的最后一丝净化之意,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输进令牌里!
她不知道这令牌具体怎么用,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她只知道,这令牌跟黑域、跟那邪尊、跟这四处弥漫的邪气肯定有着很深的联系!
她要赌一把!赌这令牌的力量,能干扰甚至打断“林风”跟地底、跟魔眼的联系!
“嗡——!”
黑色令牌接收了何瑶那性质矛盾的灵力后,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上面的符文像活物似的扭动闪烁,散发出混乱又强烈的邪异波动!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同一阵营(令牌)却带着敌对意志(净化之力)的干扰,果然起了作用!
正沉浸在吸收力量中的“林风”身体猛地一僵,周身顺畅运转的邪气突然出现一丝紊乱!
他吸收地底邪力的过程被打断了一瞬!
他猛回过头,那双黑暗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带着一丝被蝼蚁屡次挑衅而燃起的实质怒火,死死盯住了手举令牌、脸色苍白的何瑶!
“你……竟敢……亵渎圣物?!”
也就在这被打断的瞬息之间——
变故再生!
一直在他眉心对抗的那点琉璃光点,好像抓住了这个难得一遇的机会,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光亮!
与此同时,林风那只之前抬起、缠着邪力的手,猛地调转方向,不是攻向何瑶,而是……狠狠地拍向了自己的胸口!
“噗——!”
一大口混着琉璃光点和浓稠黑气的鲜血,从他嘴里狂喷而出!
他眼中的黑暗像潮水般剧烈退去,露出下面那双属于林风本人的、满是极致痛苦、挣扎与……一丝清明决绝的眼眸!
他看着何瑶,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说:
“……瑶……走……!”
话音刚落,那退去的黑暗再次像狂潮般反扑,瞬间把那双刚露出清明的眼眸重新吞没!
“林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周身的邪气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来自宿主本身的反噬而变得极度不稳定,时而暴涨,时而减弱。
他死死瞪着何瑶,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而空中,察觉到下方变故的暗红魔眼,似乎也没了耐心,那巨大的眼眸中,暗红光芒开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凝聚、压缩……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正在里面酝酿!
沐芳仙长脸色大变,琴音变得无比急促,想打断魔眼的蓄力,却没什么效果。
凌皓等人脸色惨白,像死了一样。
何瑶看着那双再次被黑暗吞没、却因为反噬而气息紊乱的眼眸,看着空中那即将发出的、毁灭性的攻击,心里一片冰凉。
他拼着最后的意识反噬自己,只为给她争取一线生机……
可这生机,又在哪里?
那毁灭的暗红光芒,已经像悬顶之剑,架在了所有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