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李伯的老者也点头说道:“不错,年轻的少去几个,由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去就行了。”
这位李伯看着最是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素色短衫,举手投足间带着股不同于乡野村民的雅致。
没人知道他究竟来自何方,只晓得他也是被陈灵桥从通天河里捞上来的,之后便留在了陈家庄。
他平日里话不多,却总爱坐在河边看书,字认得比镇上的先生还全。
陈灵桥曾细细打量过他,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凡俗的雍容气质,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沉静风骨。
再结合他姓李,偶尔谈及旧事时,对宫廷秘闻的隐约提及,陈灵桥心中早已暗自猜测,这位或许是李唐皇室的后裔,不知因何变故流落至此,隐姓埋名过起了乡野生活。
在几位老爷子的招呼和鼓舞下,没多久就凑齐了三名年轻后生。
头一个站出来的,正是陈广通的独子陈元。
不少乡亲见状都围上来劝他:“这可是你家的独苗,万一有个闪失,你家就断后了!”
可陈广通脸色坚毅,一拍胸脯朗声道:“你们懂个屁!老子英雄儿好汉,这点险都不敢冒,算什么陈家的种!”众人见他态度决绝,也只好不再多劝。
第二个是刚才被母亲拽回去的少年林方。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神里满是倔强,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他早就向往通天河上的风浪,总觉得只有历经艰险,才能褪去稚气,真正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次挣脱母亲的阻拦,便是要去见识一番。
最后一个是村里的孤儿陈志。他自小无依无靠,吃着陈家庄的百家饭长大,对村子感情极深。如今家乡遭难,他没有半分犹豫,主动站了出来:“大家护我长大,现在该我出力了!”
人一到齐,众人立刻动手检修船只。检查船底、加固船舷、备好船桨,动作麻利又沉稳。
一切就绪后,陈灵桥领着几位老爷子和陈澄,带着三个后生,背上备好的干粮和清水,踏上了渡船。
岸边的村民们望着渐渐离岸的小船,脸上满是忐忑与牵挂,有人默默合十祈祷,有人忍不住挥着手叮嘱“一路保重”,晨雾中,渡船的身影渐渐朝着通天河对岸驶去。
陈灵桥独自立在船头,衣袂被河风猎猎吹动。脚下的通天河浩浩荡荡,水面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尽头,浪涛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河面,思绪却忽然飘远,想起了当年与孙悟空一同出海学艺的日子。
那时的天格外蓝,海格外阔,两人意气风发,满心都是对仙法大道的向往,何等畅快洒脱,虽然也经历过生死危机,但是结局却是好的。
回忆一起,便犹如脱缰的野马,师父鸿钧道祖的仙风道骨,几位结义妖王兄弟的快意恩仇,灵动俏皮的桃夭夭、威猛憨直的大老虎,还有现世那位娇俏的小师妹、并肩修行的八位师兄……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段段鲜活的过往,犹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那些闯过的险、喝过的酒、并肩行过的岁月,混着通天河的水汽扑面而来。
如今自己化作垂垂老者的模样,久居乡野,不知是不是这副皮囊连同心境也一并变了。望着眼前的滔滔河水,他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
“前方有暗流,左舵转向。”陈灵桥立于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水面,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在通天河上摆渡数十年,哪怕此刻他真的是肉体凡胎,仅凭积攒的经验与对河道的熟稔记忆,也能稳稳避开险滩暗礁,只要不遇上那兴风作浪的妖物。
通天河底,一座流光溢彩的宫殿静静矗立,宫墙由千年冰晶砌成,折射着河底微弱的光芒,奢华又透着几分森寒,宫门之“水晶宫”三个大字就挂在上面。
宫殿正中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金色战甲的红色金鱼精,正是奉观音菩萨之命下凡作乱的灵感大王。
他此刻却没半分妖王的威严,手里捏着一丛翠绿水草,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揪着叶片,嘴里反复念叨着:“吃……不吃……吃……不吃……”那纠结的模样,倒像个拿不定主意的孩童。
他心里正乱成一团麻。观音菩萨让他下界为祸,可没明说准不准他吃人。在鱼的认知里,人类本就是食物链中的一环,吃人并无不妥;可他毕竟是菩萨座下的灵兽,隐约觉得这般行径或许违背菩萨本意,一时竟陷入了两难。
“不吃...”他揪下了最后一片水草。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恨恨的将手里那片水草扔了出去,那片水草就这么被水波裹挟着飘向了远方。
正在这时,一只尖嘴鱼精提着钢叉跑上殿来,“报告大王爷爷,河面上又出现一艘大船!”
“知道了。”
灵感大王嘴里应着,随后在宝座之前踱了几步,随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向着牢房的位置走去,里面正关押着一名男子与一个身段妖娆的美少妇,而这名男子,正是虎子。
为了保持虎子活着,灵感大王用法术做了一个巨大的泡泡,于是那虎子便可以在里面呼吸了。
“大王爷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一见到灵感大王,虎子立马就磕头如捣蒜。
灵感大王道:“河面上出现了一条大船,想必是来寻你的,想要我放你回去倒也不难,但是我要你们村子每年都给我供上童男童女!”
虎子一听连忙高兴的连连点头,“好!等我回去就跟村长说!就算他不答应,我去偷也给您把孩子偷回来!只要您能放了我!”
看到这男子如此上道,灵感大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好要吃,那自然得吃点好的,眼前这人脏心烂肺的定然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