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破晓之战
直升机的轰鸣如同滚雷,在昭明寺后山的上空炸响,卷起的狂风压弯了竹木,飞沙走石。苏焰的身影如同天神降临,又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冰冷的狙击枪口隔着百米距离,精准地定格在冷烨的眉心。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意,凝如实质,让在场所有人心头巨震。
冷烨脸上的志在必得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苏焰会出现在这里!码头的行动是佯攻?还是他早就看穿了一切?
“苏焰!”冷烨强作镇定,仰头厉喝,“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接我冷家的人,拿回属于冷家的东西,与你何干?!”
“冷家的人?”苏焰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刺骨的嘲讽,“她身上冠着我的姓,肚子里怀着我的种,你说她是谁的人?”他的话语霸道而直接,毫不掩饰其占有欲,“至于东西……我苏焰地盘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拿?”
话音未落,林枫和几名保镖已趁冷烨等人被直升机震慑的瞬间,迅速变换阵型,将冷夜凝牢牢护在核心,枪口一致对外,形成对峙。
冷夜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眼前剑拔弩张的危机感交织。她仰头望着直升机上那个逆光的身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来了,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可这真的是救援吗?还是另一场争夺的开始?
“苏焰,你别欺人太甚!”冷烨眼神阴鸷,“为了一个外人,你要与我冷家彻底撕破脸吗?‘云深堂’的秘密,不是你苏家能染指的!”
“能不能染指,试过才知道。”苏焰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现在,带着你的人,滚。或者,我送你们一程。”
空气仿佛凝固了,杀气弥漫。冷烨带来的手下虽然人多,但在苏焰带来的绝对武力威慑和居高临下的优势面前,气势已弱了三分。
冷烨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拳。他知道,今天有苏焰在,他绝对带不走冷夜凝,更拿不到东西。硬拼,损失惨重,而且名不正言不顺。
“好!好一个苏焰!”冷烨咬牙切齿,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被紧紧护住的冷夜凝,“我的好妹妹,你以为找到靠山了?别忘了,你身上流着冷家的血,有些事,躲不掉!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猛地一挥手:“我们走!”
冷烨的人迅速后撤,消失在密林之中,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升机缓缓降低高度,软梯垂下。苏焰利落地滑下,稳稳落地,动作矫健。他先是扫视一圈,确认安全,然后目光才落到冷夜凝身上。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无视一旁严阵以待的林枫等人,伸手,似乎想碰触她确认什么,但手在半空中顿住,最终只是沉声问:“受伤没有?”
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冷夜凝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护住了藏东西的胸口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苏焰的眼睛。他的眸光暗了暗,却没再多问,只是转身下令:“清理现场,撤退。”
回程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直升机内空间狭小,苏焰和冷夜凝并排坐着,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苏焰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未散的戾气。冷夜凝则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心中波澜起伏。她拿到了母亲留下的东西,这是巨大的收获,但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和更复杂的局面。冷烨不会罢休,而苏焰……他今天出手,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可能找到的、关于“云深堂”的线索?
回到岚山庄园,已是午后。苏焰直接将冷夜凝带回了主楼书房。
“东西呢?”门一关上,他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
冷夜凝的心一紧。该来的总会来。她沉默着,从贴身衣物内取出那个紫檀木盒,放在了书桌上。
苏焰打开盒子,拿起那本笔记随手翻了几页,目光扫过那些加密的文字和图案,又看了看那张皮质地图和老式钥匙,眼神深邃难辨。
“你看懂了多少?”他放下笔记,看向她,目光锐利。
“只来得及看扉页。”冷夜凝如实回答,避重就轻,“母亲说这是‘观星’一脉的秘辛和‘云深堂’的外围图钥。”
“观星一脉……”苏焰重复着这个词,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冷家内部果然分裂得厉害。冷烨代表的是‘执刃’派,追求世俗权力;而你母亲所在的‘观星’派,则世代守护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秘密和禁忌知识。看来,冷峻对你母亲下手,不仅仅是因为她带走了‘钥匙’,更是为了清除‘观星’派的最后血脉,彻底掌控冷家。”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让冷夜凝对冷家内部的斗争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苏焰忽然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冷夜凝迎上他的目光:“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我有权知道里面的内容。而且,要对付冷峻,查明真相,这些可能是关键。”
苏焰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将木盒推回到她面前:“东西你收好。”
冷夜凝愣住了。他……不要?
“我对里面的秘密没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苏焰转过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但我对你破解这些秘密的能力,很感兴趣。冷夜凝,证明给我看,你不是个累赘,更不是冷家派来的棋子。你能找到这些东西,是你的本事。接下来,让我看看,你能用这些东西,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评估意味,但却明确地给予了她暂时的“保管权”和“研究权”。这是一种更进一步的、带着风险的“投资”和试探。
冷夜凝握紧了木盒,心中五味杂陈。他是在给她机会,也是在给她套上更牢固的枷锁。她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和保护来破解秘密、应对冷家,而他也需要利用她这个“钥匙”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互利互惠,却也相互制衡。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轻声说,却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苏焰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出去吧。尽快破译里面的内容,冷烨今天失手,冷峻很快会有新的动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冷夜凝拿起木盒,转身离开书房。当她手握上门把手时,身后传来苏焰低沉的声音:“今天在山上……反应还算快。”
冷夜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经历如同过山车,从绝境到获救,从猜疑到获得有限度的“授权”。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仿佛有千斤重。
这里面的秘密,是希望之火,也是焚身之焰。而她,已经握住了火种。接下来的路,是引火烧身,还是星火燎原,取决于她如何运用这微弱的光亮,在这黑暗的迷宫中,找到正确的方向。破晓之战,此刻才真正打响。而她和苏焰之间,那基于利益和试探的脆弱同盟,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