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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巡查后的第二日,工地上仿佛被无形的戒尺严严实实地敲打了一遍。连空气都绷得紧紧的,往日里管事们吆五喝六、插科打诨的闲散劲儿不见了踪影,一个个都敛声屏气,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管辖的那一亩三分地,生怕出半点纰漏。

工匠们手里的家伙式儿动得也格外利索勤快,连平日工歇时必不可少的闲聊都省了,只闻劳作之声,不闻人语喧哗。

晌午时分,日头正毒,白晃晃地炙烤着大地。马伯庸正和柱儿在石料区清点新运抵的青石条,尘土被脚步带起,呛得人喉头发干发紧。忽见一行人影绕过堆放木料的影壁,径直往物料区这边来。柱儿眼尖,用胳膊肘轻轻一碰他,声音压得极低:“管事,您看,是三姑娘来了。”

马伯庸心下一凛。昨日是老爷亲临,今日是未出阁的小姐巡查,这省亲园子里的风波,看来远未平息。他忙停下手中活计,快速拍打了两下衣襟上沾染的灰土,垂首退到通道旁,做出恭迎的姿态。

来的正是三姑娘探春,一身淡绿底绣缠枝玉兰的杭绸衫子,在这灰扑扑、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宛如一竿骤然挺立的新翠修竹,清雅夺目。她步履从容,行至物料区前自然而然地顿住,目光从堆放得齐整有序、界限分明的各类木料石料上缓缓扫过,那双顾盼神飞的明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眉梢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这儿……倒有点意思。”她声音不高,却如碎玉投盘,清晰地落在周遭每个人的耳边,带着一丝探究的兴味。

胡管事早已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腰弯得极低:“哎哟,三姑娘!您这般金贵的人,怎么纡尊降贵到这等腌臜地方来了?仔细尘土飞扬,冲撞了您!若有吩咐,唤小的过去便是!”

探春仿佛没听见他的奉承,目光径自落在那张充当登记案几的旧木桌上,莲步轻移,走上前去,信手拿起上面一本摊开晾墨的账簿。账簿的纸页有些发黄卷边,但上面用墨线精心绘制的表格却横平竖直,工整醒目,每日物料的来去、数目、经手人,乃至新增的“用途说明”与“备要”,皆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这账簿的样式,”探春葱管般的指尖轻轻点着那些清晰分明的栏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瞧着别致。是谁的主意?”

胡管事心头一紧,赶忙更深地躬下身去,声音带着刻意的谦卑:“回三姑娘的话,不过是小的们胡乱琢磨出来的笨法子,上不得台面,污了姑娘的眼。”

探春的指尖仍停在那表格的横线上,闻言抬眼,目光清凌凌地,如同秋日寒潭,直直落在胡管事那因紧张而汗湿的额角:“哦?”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胡管事几时竟有了这等玲珑巧思?我瞧着,这表格栏目清晰,勾连周全,逻辑缜密,怕是府里账房上那些积年的老先生,一时之间也未必能筹划得这般妥当周全。”

胡管事只觉得那目光有如实质的冰针,刺得他头皮发麻,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腰弯得几乎要对折,语无伦次地辩解:“姑娘实在是……谬赞了……折杀小人了……这、这实在是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一起想出来的土法子,当不得姑娘如此夸奖……”

探春不置可否,既未点头也未摇头,纤细的手指顺着墨线划过一行刚记录不久的数据:“这‘用途说明’一栏,下面来领料的人,都肯老老实实填写?没有怨言?”

“大多……大多还是肯填的,”胡管事掏出手帕,不住地擦着额角脖颈不断渗出的汗珠,“若有个别……实在不方便明说的,便、便记个‘杂用’含糊过去。”

“嗯。”探春目光微移,落到旁边那栏更新的“备要”上,“那这‘备要’栏,又作何用?记录些什么?”

胡管事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眼神慌乱地瞟向一旁的马伯庸,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没能立刻答上来。

空气一时凝住,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劳作声。

这时,一直安静侍立在探春身后的侍书,适时地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清晰:“姑娘,奴婢猜想,这‘备要’一栏,想来是用于记录些特殊情况。譬如某批物料入库时便有损伤,或支取时与账面数目略有出入,便在此处注明缘由,便于日后核对查证,分清责任。”

探春赞许地看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目光流转,又落回汗流浃背的胡管事脸上:“可是侍书说的这个意思?”

“正是!正是这个意思!侍书姑娘真真是慧心巧思,一语中的!”胡管事如蒙大赦,连声附和,恨不得将功劳全推到侍书身上。

探春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已是无关紧要的背景。视线在周遭恭敬肃立的人群中一扫,最终,落在了自始至终垂手侍立、沉默如同影子般的马伯庸身上。她目光在他那身半旧但干净的靛蓝布衣上停留一瞬,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淡:“你便是琏二嫂子跟前,近来在这物料处颇为得用的马管事?”

马伯庸上前半步,依礼躬身,声音平稳恭谨:“不敢当姑娘记挂。小人马伯庸,蒙二奶奶提拔,暂在物料处听差,做些份内之事。”

“你觉得,”探春将手中的账簿轻轻放回桌面,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弄这许多条条框框,登记造册,画线分区,初看繁琐,究竟是省事了,还是更费事了?”

马伯庸心知这是考较,斟酌着词句,谨慎回道:“回姑娘话,单从每日领料这一项看,初看确是比以往费事些,多了一道手续。但长远计,因账目笔笔清楚,来源去向了然,待到月末盘库对账时,便能省去大力气,免去许多口舌争执。且工匠们来寻所需物料,依牌索骥,一眼便知所在,无需漫山遍野翻找,省时省力。总体算来,应是省大于费,利大于弊。”

探春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忽而又拈起那账簿,翻到一页空白处,指着那表格间笔直如刀裁的墨线,似是随口一问,目光却带着洞察的微光:“这表格间的线,画得极直,分毫不差,是用什么特别的尺子画的?”

马伯庸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蜷。他确实用了自制的t形尺,比市面上常见的曲尺精准便利得多,但这等“奇巧淫技”之物,在此刻万不能承认,徒惹猜疑。“回姑娘,就是寻常的木工曲尺,画线时多费些心神,手腕稳着些,力求工整罢了,并无特别之处。”

探春眼波在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似笑非笑,终是没再追问,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又踱步到石料堆放区,驻足看了会儿新立的、字迹清晰的标识牌,目光忽然落在一块被小心放置在角落、形态奇崛的太湖石上,伸手指着石体一处:“这石头的左下角,有处明显的磕损痕迹,入库账簿上可曾记下了?”

马伯庸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分毫慌乱,上前一步,熟练地翻动账簿,找到相应页数,指着一行用稍小字号记录的备注:“姑娘明察。七月初五此石入库验收时,便已发现此处缺损,当时便记录在案,‘太湖石一方,左下角有磕碰缺损,依例折价一成入库’,在此处。”他指尖点着那行清晰的小字。

探春闻言,竟微微俯身,凑近那账簿,发丝几乎要拂过纸面,仔细核对了那记录与实物的损伤处,随即直起身,颔首道:“很妥当。事事有记录,处处有根据。”她又信手往前翻了几页,指尖在某处记录上停下,念出声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贾蔷,领上等金丝楠木十根。用途……杂用。”她抬起眼,目光扫过胡管事和马伯庸,“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杂用’,一次便需动用十根金丝楠木?胡管事可知晓?”

胡管事刚擦干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支支吾吾道:“蔷小爷……蔷小爷只说是自有用处,事关……事关娘娘省亲布置,小人、小人也不敢深究……”

探春没说话,只沉默地,一页页,缓慢地翻动着那本厚重的账簿。马伯庸站在一旁,眼角余光敏锐地瞥见,她此刻翻看的,并非桌面上那本日常登记册,而是他暗中收在抽屉里、记录着某些特殊支取详情的那本私册!他心下不由得更沉了几分,仿佛有凉意沿着脊椎爬升。

良久,她合上账簿,发出轻微的“啪”声,对如释重负又惴惴不安的胡管事道:“这法子不错,清晰明白。就这么用着吧,不必改动。”说罢,不再多言,领着侍书等一众丫鬟,转身迤逦而去,留下一阵淡淡的、清雅的香气。

胡管事望着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影壁之后,才长长地、彻底地吁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用袖子胡乱抹着额头上淋漓的汗水,对身旁默立的马伯庸干笑两声,声音带着后怕的虚浮:“三姑娘这通查问……真真是明察秋毫,句句都问在关窍上,真叫人心肝儿直跳,魂儿都快吓飞了。”

马伯庸没有接话。他依旧垂手站着,姿态恭谨,面色平静,唯有掩在袖中的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他维持着绝对的清醒。

探春姑娘方才那几句看似寻常的问话,听着随意,却句句都精准地点在关窍要害之上,尤其是对账簿格式、画线工具、以及贾蔷支取楠木用途的追问,这分明是……分明是早已看穿了胡管事的托词与无能,洞悉了背后另有其人。最后那句“就这么用着吧”,轻飘飘的,落在他心上,却沉甸甸的,仿佛带着某种未尽的深意。

柱儿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与疑惑交织的神情,压低声音:“管事,三姑娘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她好像对您……”

马伯庸轻轻摆手,用一个果断的动作止住了他未尽的话头,目光扫过四周,低声道:“慎言。谨记祸从口出。少说话,多做事,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他的,莫问莫猜。”

回住处的那段路,今夜显得格外漫长。

夜色已浓,弦月清冷的光辉将他的影子在青石路面上拉得忽长忽短,变幻不定。他独自走着,脑海中反复咀嚼、回味着探春的每一个细微的眼神,每一句看似无意、实则机锋暗藏的话。

得她这般人物的留意,究竟是福是祸?好处显而易见,这深宅大院里,总算有了一个真正明白事理、能看出这管理法子背后价值与用心的“明白人”,或许能多一分理解与支持;坏处也同样明显,自己怕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藏拙匿影,悄然行事,从此便要站在更多人的视野焦点之下,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能退。退一步,便是变回那个谁都可以随意踩上一脚、无人会在意的无名小卒,所有的努力与心血都可能付诸东流。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到冰冷简陋的斗室,吹熄了桌上那盏摇曳的油灯,躺在坚硬的板床上。月光如水,悄无声息地从窗棂间隙漫进来,在冰凉粗糙的地面上切出几块清冷而孤寂的亮斑。

他静静地望着那轮高悬天际、清辉遍洒的明月,白日里经历的那些惊悸、紧张、揣度与权衡,渐渐被一种更为沉静、更为坚韧的决心所取代。探春的留意,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铁屋中,为他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一线微光。是福是祸,尚且难料,但终究是一个变数,一个契机。

在这盘根错节、等级森严的贾府里,他如同石缝间一株无人问津、却拼命汲取养分的野草,拼尽全力,左冲右突,也不过是想在这方寸之地,挣得一线生存的生机,一丝改变的可能。

而今日,探春那洞察的目光,仿佛让他真的触到了那一线来自更高处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前路依旧吉凶未卜,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也只能,沿着这条已然选定的路,更谨慎,也更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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