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光雾在祭坛中央翻涌如沸，陈洛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望着那团幽蓝光芒，靴底与青石板相触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这就是……星陨的核心。”他的声音发哑，指尖几乎要碰到菱形晶石时，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在识海：【检测到“法则源头”】【是否吞噬？】
陈洛的指尖顿在离晶石三寸处。
母亲临终前在他意识里刻下的魔法阵图突然翻涌，那些被他吞噬时闪过的陌生纹路，此刻正沿着晶石表面的星轨一一重合。
原来不是系统随机生成的提示，是母亲用生命为他铺的路——从灰区零号工坊的破键盘，到今天站在星陨之眼面前。
“凡人。”
苍老却清冽的声音自晶石中漫出，陈洛猛地抬头，看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幽蓝光晕里浮现。
那是个穿着暗银法袍的男人，发梢垂落着星辉般的光粒，手中法杖顶端的紫水晶正随着他的话轻轻震颤。
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却像藏着旋转的星河，“你可知一旦吞噬，将承受星陨的全部因果？”
陈洛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祭坛的刻纹石壁。
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疯狂跳动，吞噬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从10.5%到12%，再到15%。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速度，连源能在经脉里流动的触感都变得灼热，仿佛身体在主动渴求这股力量。
“因果？”他重复着，喉结滚动。
妹妹陈霜在灰区出租屋啃着冷掉的能量饼的画面突然闪现在眼前，还有林昭上次执行任务时被源能刃划破的肩甲，苏妄为解析古阵熬红的眼尾。
这些画面叠在母亲被清道夫拖走时染血的白大褂上，最后凝成议会大厦顶端那枚刻着十二芒星的徽章。
“若你失败，”夜语的法杖重重顿地，祭坛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不仅是这座城市，整个世界都将崩塌。”他的声音里有千年岁月沉淀的重量，“星陨之眼是连接源能与古魔法的锚点，吞噬它等于同时握住两把捅向世界的刀——用好了是救世，用错了……”
“轰！”
祭坛穹顶突然炸开一道缺口，碎石如暴雨般砸落。
陈洛旋身推开夜语，源能护罩在两人头顶撑起淡金色屏障。
他看见维克多·索尔挂在断裂的石梁上，西装被烧得破破烂烂，左脸从眉骨到下颌划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还攥着半块泛着幽绿的源能核心。
“你不能停手！”维克多吼得声嘶力竭，鲜血顺着下巴滴在石梁上，“只有星陨才能终结混乱！议会早烂到根里了，他们用源能控制平民，用古魔法掩盖罪行——”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更疯，“我在星轨柱埋自毁咒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逼你拿到星陨！只有你这种能吞噬法则的怪物，才能用这力量撕开他们的伪善！”
他踉跄着扑向祭坛中央，却被夜语抬手布下的结界弹飞。
维克多撞在石壁上又滑落在地，手指抠着青石板爬向陈洛，指甲缝里全是血：“你以为我想当疯狗？我女儿在圣区医院躺着，他们说只要我交出星陨坐标，就给她换源能心脏——可等我拿到坐标，他们说要她的命做研究！”他突然抬头，眼底的疯狂褪成一片死灰，“所以我要让他们的世界一起塌。”
陈洛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想起三天前在维克多办公室闻到的奶香——那不是咖啡，是儿童用的能量补剂。
原来那些被他吞噬的人脉里，那个总在凌晨三点给“维特叔叔”发消息的小女孩，是维克多的女儿。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未完成遗愿”：保护艾丽卡·索尔（7岁）的生命】【是否触发遗愿吞噬？】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望着维克多染血的指尖，又望向夜语严肃的脸，最后落回星陨之眼流转的蓝光上。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小洛，源能不是武器，是镜子。它照见的，是握剑人的本心。”
“所以你要照见什么？”夜语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问一个迷路的孩子。
陈洛低头看向掌心——那里还留着妹妹昨天拽他袖子时的温度。
他想起灰区巷口那家总给他留热汤的面馆，想起叶清欢教小孩子们打拳时的笑声，想起林昭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检查他的源能护腕，想起苏妄把他的吞噬数据输进光脑时发亮的眼睛。
“我要照见……”他抬起头，眉心的淡金菱形印记突然发烫，“所有该被照见的真相。”
系统提示音如洪钟般炸响：【吞噬确认】【法则融合启动】
星陨之眼的蓝光突然暴涨，陈洛感觉有无数冰凉的触须钻进他的识海，那些曾被他吞噬的源能、魔法、人脉，此刻像被一根金线串成了星河。
夜语的身影在光中逐渐透明，他最后说的话被风声撕碎：“记住……因果……”
维克多突然笑了，他瘫在地上望着陈洛，血沫沾在嘴角：“你看，我就知道……”话音未落便昏了过去。
祭坛外的炮火声突然清晰起来，陈洛听见林昭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叶清欢的太初拳劲震碎障碍物的轰鸣；苏妄的数据流尖叫着“能量波动异常”。
他刚要抬步，眉心的印记突然灼痛，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
林昭的裂空炮对准他，瞳孔里映着暴走的星陨之光；
苏妄跪在光脑前，屏幕上全是“数据崩溃”的红色警告；
叶清欢的太初拳印按在他胸口，拳劲里混着他从未见过的黑纹；
还有……妹妹陈霜站在灰区废墟里，手里攥着半块能量饼，抬头对他笑。
画面只持续了五秒，便像被风吹散的星尘。
陈洛按住发疼的眉心，望着掌心逐渐融合的源能与魔法光芒，轻声道：“看来……游戏真的才刚开始。”
陈洛的瞳孔在那五秒画面里剧烈收缩。
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幽蓝晶体，指尖触及墙面时，整面石墙像被泼了浓硫酸般滋滋消融；星环城十二区的灯火次第熄灭，灰区贫民窟腾起黑色雾气，圣区议会大厦的十二芒星徽章裂成碎片——而最让他窒息的，是妹妹陈霜的脸。
那个总把能量饼掰一半塞给他的小丫头，此刻正站在塌陷的巷口，仰头望着他晶体化的手臂，眼里没有恐惧，只有空洞的麻木。
“咳——”陈洛捂住嘴，指缝渗出淡金色血珠。
源能与魔法在经脉里绞成乱麻，系统面板的红光刺得他太阳穴生疼。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温度，那双手按在他后颈时说的“源能是镜子”，此刻像根烧红的铁钎戳进他意识：原来这面镜子照见的，不只是本心，还有代价。
“宿主生命体征紊乱！”系统提示音罕见地带着机械音的尖锐，“检测到法则反噬即将启动，是否激活【法则融合模式】？”
陈洛猛地攥住祭坛边缘，青石板在掌心崩裂成齑粉。
他望着掌心逐渐晶化的纹路，想起林昭此刻应该正带着星环卫队劈开外围防线，苏妄的数据流大概已经定位到他的坐标，叶清欢的太初拳劲或许正在震碎最后一道封锁——这些他珍视的人，不该成为他“吞噬法则”的祭品。
“融合模式……”他舔了舔发苦的唇，“选项是什么？”
【可选择保留或剥离星陨之力】
【保留：获得完整法则权柄，代价为宿主将在72小时内彻底晶体化，星环城核心结构崩溃概率87%】
【剥离：保留可控源能-魔法双生体系，星陨之力转化为城市能源，宿主生命体征恢复稳定，代价为失去对“规则类存在”的绝对掌控】
陈洛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
他想起三天前在灰区教小孩子们编程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光脑问：“陈哥哥，为什么圣区的天空总比我们亮？”那时他摸了摸女孩的发顶，说：“因为他们偷了本该属于所有人的光。”
现在，那束光就在他手里。
“剥离。”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祭坛上。
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陈洛感觉有滚烫的岩浆从识海倾泻而下——那些原本要将他同化的星陨法则正被抽离，像剥洋葱般一层一层扯下他的皮肤。
他咬碎了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在看见晶体纹路停止蔓延的瞬间，笑了。
星陨之眼的蓝光开始衰减。
最先冲进祭坛的是林昭。
她的肩甲还挂着源能刃的焦痕，军靴踏碎满地碎石时带起一阵风，将陈洛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颤。
“陈洛！”她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直到看见他虽然苍白却还算鲜活的脸，才猛地收住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腰间的裂空炮手柄。
紧随其后的是苏妄。
她的白大褂沾着焦黑的魔法灰烬，怀里还抱着半台拆解的光脑，发梢的数据流正疯狂闪烁：“能量波动下降73%！吞噬残留值……等等，这是双生体系的光谱？”她突然扑到陈洛面前，指甲几乎要戳进他的手腕，“你怎么做到的？法则剥离的误差率应该是无穷大——”
“清欢姐！”
叶清欢的回应是拳风破空声。
她的太初拳套还泛着淡金光泽，却在看见陈洛的瞬间卸了力道，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确认他是不是活人：“我在外面感应到拳经里的星纹在抖，还以为……”她没说完，耳尖却红得要滴血。
陈洛被三双眼睛盯着，突然低笑出声。
他伸手揉了揉叶清欢的发顶，又对苏妄晃了晃手腕：“阵眼师，要不要合作解析新体系？”最后转向林昭，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轻声道：“我没事。真的。”
“你赢了……但你会后悔的。”
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维克多不知何时爬进了祭坛阴影里，血污的手掌撑着地面，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
他盯着陈洛掌心逐渐消散的蓝光，喉结动了动：“他们不会放过你。议会、圣区那些老东西、甚至你保护的灰区——当他们发现你不能再用法则碾压一切……”
“够了。”夜语的残魂突然凝实几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洛脸上，“他做出了比‘胜利’更重要的选择。”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星陨之眼上，最后一缕蓝光没入祭坛，“星陨已沉寂。源能与魔法的锚点，现在由他的本心来守护。”
陈洛望着逐渐消散的夜语，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另一句话：“真正的力量，是知道何时该放手。”他转头看向祭坛外——星环城的天空正褪去暗紫，露出黎明前的鱼肚白。
可就在这抹白里，他瞥见灰区方向腾起几缕黑雾，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缝，有幽蓝光芒正从缝里渗出。
“哥？”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陈霜的声音。
小丫头的呼吸声带着刚睡醒的混沌：“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咱家窗户缝里有光在爬……”
陈洛的手指轻轻按在通讯器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裂隙，笑意在眼底慢慢沉下去。
“没事，霜儿。”他轻声说，“只是……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