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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谷口风动

情人谷的入口像被时光咬出的一道细缝,青石板路从缝里钻出来,往山深处蜿蜒。午后的阳光被竹叶剪得支离破碎,落在凌云的浅灰色速干 t 恤上,晃出细碎的光斑。他刚帮李姐捡起被风吹落的遮阳帽,指尖碰到帽檐那刻,陈雪站在三步外的榕树下,清楚看见一缕淡绿的灵气从他掌心漫出,像初春的藤蔓缠上帽檐,转瞬就隐进布料的纹路里 —— 那顶洗得发白的棉布帽,边缘原本磨出的毛边,竟在灵气拂过的瞬间悄悄服帖了些。

“凌云哥快看!” 孙萌萌的声音像颗石子砸进安静的竹林,她从歪脖子老榕树后跳出来,手里举着片巴掌大的枯叶,叶面上布满蛛网状的纹路,“这树洞里头有东西在发光!” 她跑过来拽住凌云的胳膊,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发梢沾着的苔藓碎屑蹭到他的袖子上。

赵晓冉紧跟着追上来,另一只手立刻缠上凌云的手腕,她的指甲涂着草莓红的甲油,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别听她的,攻略上说往前三百米有片金鸡菊,这个季节开得正盛,拍照才好看。” 她说话时,鬓角的碎发被风卷起来,扫过凌云的手背,像只怯生生的蝴蝶。

林薇走过来时,手里捏着张被汗水浸软的景区地图,她没去拽凌云,只是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背,温度比山风暖些:“左边岔路能到瀑布底,我查过天气预报,这个点肯定有彩虹。” 她的声音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温润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

陈雪往后退了半步,想把自己藏进榕树投下的阴影里。她的白色帆布鞋尖沾着块褐红色的泥,是昨天在雨林溪涧边蹭上的,泥块边缘已经干透,裂出星星点点的细纹。刚才上车时没来得及擦,此刻在青石板上蹭出淡淡的痕迹,像条没人在意的虚线。

“你们这是要把小伙子拆成三瓣啊?” 张姐夫在石阶上笑得直拍大腿,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他怀里的念念正举着半块饼干,饼干渣顺着嘴角往下掉,落在他的格子衬衫上,“让人家自己选嘛。”

孙萌萌立刻噘起嘴,腮帮子鼓得像只含着松果的松鼠:“肯定选我!树洞说不定藏着上百年的灵芝呢!”

赵晓冉不甘示弱地晃了晃凌云的手腕:“野花坡才有情调,你看这阳光多好。”

林薇笑着摇头,指尖在凌云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圈:“彩虹寓意多好,遇水见虹,是吉兆呢。”

四个人的目光都聚在凌云身上,连风都好像停了。陈雪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咚、咚” 的声音混着远处瀑布的轰鸣,像有人在耳边敲着闷鼓。她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鞋跟 “笃” 地磕在块凸起的石板上 —— 那石板边缘被踩得溜光,是几十年间无数双脚打磨出的弧度,里面积着点昨夜的雨水,被阳光照得像块碎玻璃。

就是这声轻响,让凌云的目光转了过来。他先看了看孙萌萌手里的枯叶,又扫过赵晓冉发亮的指甲,最后落在陈雪脸上时,像是被磁石吸住了。陈雪的脸颊 “腾” 地一下热起来,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 —— 鞋面上还沾着片从雨林带出来的枯叶,叶梗处缠着根细如发丝的蛛网,网眼里卡着颗芝麻大的露珠,在阳光下亮得像颗碎钻。

“我……” 凌云刚要开口,孙萌萌就拽着他往榕树那边拉,赵晓冉立刻反方向用力,林薇的指尖也微微加了力。可就在这拉扯间,凌云的脚步却像生了根似的,竟朝着陈雪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过来。

更巧的是,陈雪也在那瞬间抬起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就缩到了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山风带来的松针味,像刚晒过太阳的被子,让人莫名安心。

“欸?” 孙萌萌愣住了,银镯子停在半空。赵晓冉也松开了手,草莓红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愣怔的光。林薇的眼睛却亮了,她悄悄碰了碰孙萌萌的胳膊,又给赵晓冉使了个眼色 —— 那眼神里藏着点了然的笑意,像两只偷吃了糖的松鼠在交换暗号。

“那我们去前面探探路!” 林薇率先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孙萌萌,赵晓冉愣了愣,也跟着往石阶上走,三个人的笑声像串被风吹散的铃铛,很快就消失在竹林深处。

张姐夫看了看李姐,李姐冲他挤了挤眼睛,两人牵着念念往前走:“我们去瀑布那边等你们,别太慢啊。” 念念趴在张姐夫肩头,手里的饼干已经吃完了,她吮着手指,含糊不清地喊:“叔叔快点!” 小肉手挥了挥,袖口沾着的饼干渣簌簌往下掉。

转眼间,谷口就只剩下凌云和陈雪。竹林里静得能听见竹叶的呼吸,每片叶子落下的 “沙沙” 声都清晰可闻,远处瀑布的轰鸣被拉得很长,像首被放慢了的曲子。

“你的鞋带松了。” 凌云的声音在安静里炸开,像颗石子投进深潭。

陈雪这才发现,左脚的鞋带不知何时散开了,长长的带子拖在地上,沾了些青灰色的石板碎屑。她慌忙蹲下身去系,手指却像被山风冻僵了似的,怎么也系不紧,反而把两根带子缠成了团乱麻 —— 其中一根带子的末端,还沾着点蒲公英的绒毛,是刚才念念跑过时蹭上的。

“我来吧。” 凌云也蹲了下来,他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了淡淡的白痕,是昨天在雨林里跪坐时蹭的。他的指尖刚碰到鞋带,陈雪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可这次,凌云没有停。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点山涧溪水的凉意,顺着鞋带往上爬。陈雪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淡的灵气顺着脚踝钻进皮肤,像条小鱼似的游向小腿,把昨天爬山时积攒的酸胀感一扫而空 —— 连她早上不小心撞到树桩的膝盖,都传来阵酥麻的暖意。

“好了。” 凌云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停着只敛翅的蝶。

陈雪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榕树粗糙的树干上,树皮上的苔藓蹭到她的 t 恤,湿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谢…… 谢谢。” 她的声音细得像根蛛丝。

“不客气。” 凌云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沾着枯叶的鞋面上,伸手轻轻一拈,那片枯叶就飘落在地。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鞋面,陈雪的脚趾蜷缩了一下,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扫过,痒得她想笑。

两人沿着石阶慢慢往上走,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踩上去能感觉到从地底渗上来的微凉潮气。两旁的毛竹长得笔直,竹节处泛着淡青色的光,竹叶在头顶交织成片浓密的绿,阳光只能从缝隙里漏下零星的光斑,在地上跳着细碎的舞。

“你好像…… 很懂这些植物?” 陈雪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路边一丛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上。那花长得细碎,花瓣像米粒似的,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引得两只黑底白点的小虫在花间嗡嗡地飞。

“嗯,从小在山里长大。” 凌云的目光也跟着落过去,“这叫米碎花,果实成熟了能吃,有点涩。”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昨天在雨林里摘的那种红色野果,就是它的近亲,不过那个更甜些。”

陈雪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自己确实摘过几颗红果,当时觉得酸甜可口,果皮上还沾着层薄薄的白霜。“你怎么知道?”

“看你嘴角沾着的果汁啊。” 凌云笑了笑,眼角的弧度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当时想提醒你,怕你不好意思。”

陈雪的脸又红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仿佛还能感觉到昨天的酸甜味。阳光从竹叶缝里漏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融融的。“那……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被毒蚂蚁咬了?”

“知道。” 凌云的声音低沉了些,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脚踝,那里的红肿早就消了,只留下个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小点,“当时离得远,看到你蹲在地上揉脚踝,就猜是被毒虫咬了。” 他顿了顿,“后来给你渡了点灵气,没吓到你吧?”

“没有。” 陈雪摇摇头,想起当时那股突然涌来的清凉,像口深井里的水,瞬间就压下了灼痛,“就是觉得很神奇,本来疼得快哭了,你手一放上去,就不疼了。” 她抬起头,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映着整片竹林的绿,“你…… 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

凌云的脚步顿了顿,他看着陈雪清澈的眼睛,那里还映着阳光的碎金,和他自己的影子。“你相信仙气吗?”

陈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想起了很多细节 —— 在雨林里,他总能提前避开有毒的藤蔓,那些缠着尖刺的葛藤,在他靠近时总会莫名地往旁边弯;张姐夫的腰疼,前几天还直不起身,今天却能抱着念念跑上石阶;李姐说自己总犯的头疼,早上还皱着眉,刚才笑起来却舒展得很;甚至连孙萌萌她们被树枝划破的胳膊,此刻也看不见疤痕了。“我…… 好像有点信了。”

“我从小就能感觉到这些。” 凌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一个只有山风才听得见的秘密,“草木的呼吸,水流的声音,还有…… 人与人之间的气。” 他看向陈雪,“你的气很干净,像山涧的溪水,带着点花草的香。”

陈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形容她。不是 “漂亮”,不是 “聪明”,而是 “像山涧的溪水”。她低下头,看着两人并排走在石板上的影子,他的影子比她的长些,偶尔会漫过来,轻轻覆在她的影子上,像在悄悄牵手。

“那你…… 能感觉到别人的气吗?”

“能。” 凌云点头,“张姐夫的气很厚重,像山上的岩石,砸一下能震得地动山摇;李姐的气很温暖,像晒过太阳的棉被,裹着让人踏实的烟火气;念念的气很活泼,像蹦跳的露珠,一碰就碎成星星点点;孙萌萌她们的气,像盛开的花,热热闹闹的,带着股子冲劲。”

“那……” 陈雪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的带子,那带子上还沾着根草茎,“我们的气…… 是不是很近?”

凌云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陈雪的眼睛,阳光从竹叶的缝隙里漏下来,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是。”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的气,和我的气,好像…… 本来就认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陈雪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在雨林里的无数个瞬间 —— 他走在前面开路时,自己总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意跟在身后,像个沉默的保护罩;他递给自己水壶时,指尖相触的刹那,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久别重逢的朋友;甚至在山顶看海时,明明隔着几步远,却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咚、咚” 的,节拍都一样。

“我也觉得。” 陈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羞涩,“好像…… 在哪里见过你。”

“或许是上辈子吧。” 凌云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多了些烟火气,像山间突然亮起的灯笼。

两人继续往前走,石阶渐渐变得平缓,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边缘有一排木质栏杆,栏杆的木头已经被风雨浸成了深褐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笔画里积着雨水和灰尘,像被时光封存的秘密。栏杆外就是情人谷的全貌 —— 一道白练似的瀑布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飞泻而下,砸在底下的深潭里,激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彩虹,红、橙、黄、绿、蓝、靛、紫,像谁在天上挂了条七色的绸带。潭边的芦苇长得很高,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几只白鹭从水面掠过,翅膀带起的涟漪一圈圈散开,惊得水底的鱼群 “嗖” 地窜向深处。

“好美啊。” 陈雪走到栏杆边,忍不住感叹。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道彩虹,指尖却只碰到了带着水汽的风,湿凉的,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绸缎。

凌云站在她身边,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是柠檬草的味道,混合着山谷里的草木清香,意外地好闻。他能感觉到,陈雪的灵气正像藤蔓似的,悄悄缠绕上他的灵气,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温柔得像此刻的风。

“你看那棵树。” 凌云指着瀑布旁边的一棵歪脖子松树,那树的枝干几乎是横着生长的,却在最末端倔强地向上翘起,枝叶繁茂得很,像只伸出的手,“听说在这里有个传说,相爱的人如果能让这棵树的枝丫碰到一起,就能永远在一起。”

陈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松树的两根主枝确实离得很近,中间只隔着巴掌宽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要碰到一起。枝丫上还缠着几条红丝带,是游客系上去的,风吹过时,丝带 “哗啦啦” 地响,像在说悄悄话。“真的假的?”

“不知道。” 凌云笑了笑,“不过很多人都来这儿许愿。” 他看向陈雪,“你想许个愿吗?”

陈雪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没有说愿望是什么,只是在心里默念着 —— 希望能一直这样,和身边的人一起,看遍世间的风景,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睁开眼时,正好对上凌云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瀑布的光,又像藏着整片星空。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瀑布的轰鸣,感受着彼此靠近的灵气,还有悄悄加快的心跳。

风吹过芦苇荡,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伴奏。远处的竹林里传来张姐夫他们的谈笑声,却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模糊而遥远,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

第二章 石阶生情

石阶在脚下蜿蜒向上,像一条被阳光晒得通体发亮的银链,一环扣着一环往山深处钻。山间的风裹着松针的清苦和野菊的甜香,一阵阵扑过来,吹得陈雪额前的碎发打着卷儿飘。有几缕调皮的发丝缠上她的睫毛,痒得她直眨眼,下意识往旁边偏头时,鞋跟 “笃” 地磕在石阶边缘的浅痕上 —— 那是被无数双脚打磨了几十年的凹痕,里面积着点昨夜的雨水,被阳光照得像块碎玻璃,映出她慌乱的眼神。

这声响在安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凌云几乎是立刻停下脚步。他转头看过来时,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正落在他的睫毛上,光影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亮斑。“没事吧?” 他的声音带着山涧溪水漫过卵石的清润,陈雪慌忙摇头,视线撞进他瞳孔的刹那,却像被什么烫了似的猛地移开 —— 那里面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连耳尖的红晕都无所遁形,像被阳光揉碎的金箔,晃得她心尖发颤。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刻意保持着半臂的距离。陈雪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鞋面上沾着块褐红色的泥土,是昨天在雨林溪涧边蹭上的,泥块边缘已经干裂,像幅缩小的地图。她忽然想起那时凌云蹲在溪边帮她挑刺,指尖碰到她脚踝的瞬间,一股清凉的灵气顺着皮肤爬上来,把毒蚂蚁咬出的灼痛压下去。他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阴影,像停着只敛翅的蝶,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了层金边。

“这石阶是老石头凿的。” 凌云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指尖摸着旁边的岩壁,那里嵌着块青灰色的石板,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上面还留着模糊的凿痕,深浅不一,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你看这纹路,是几十年前石匠的手艺,一锤一凿都透着劲,每一凿下去都像在跟石头较劲。” 他的指尖划过一道深些的凿痕,那里积着点灰褐色的尘土,被他的指腹蹭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质,“那时候没机器,全靠人抡锤子,这百十级台阶,怕是要凿上小半年。”

陈雪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石板。阳光从头顶的树冠缝隙漏下来,在凿痕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那些深浅不一的凹痕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在诉说着当年石匠挥汗的模样 —— 他大概穿着粗布褂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滚烫的石头上,“滋” 地一声就没了,手里的锤子举得高高的,落下时带着风声。“真的呢。” 她伸手想去摸,指尖却在离石板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 凌云的手指也正停在那里,两人的影子在石板上重叠,指腹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像两滴即将相融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同样的光。

风又吹过来,这次更急些,卷着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飘。陈雪的黑色长发被吹得往后扬,有缕发丝缠上了凌云的袖口,像根柔软的线轻轻扯了扯。他低头解开那缕发丝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陈雪像被电流窜过似的缩了缩脖子,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 地撞了下胸腔,震得耳膜发嗡,连石阶下潺潺的溪水声都模糊了。那溪水声原本很清,像有人在远处弹着琴弦,此刻却被心跳声盖过,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回响。

“前面有株紫花地丁。” 凌云往旁边偏了偏头,陈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石阶缝里果然钻出株小小的紫色野花,花瓣像只展翅的蝴蝶,在风里轻轻颤,花心是嫩黄色的,沾着点细密的绒毛。她蹲下身想看得仔细些,却没留意脚下的青苔,那青苔长得滑溜溜的,藏在石阶边缘的阴影里,像块被遗忘的翡翠。“呀” 地低呼一声,身体猛地往前倾。

这声惊呼还没落地,凌云的手已经像铁钳似的攥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来得又急又稳,陈雪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往回带了半步,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他胸口上。隔着两层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还有那声没压下去的喘息,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松针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像刚沏好的野菊花茶,清冽里带着点暖意。他衬衫的料子是棉质的,洗得有些软了,贴在身上很舒服,领口处还沾着根细小的松针,是刚才路过松树林时挂上的。

“小心。” 他的声音就在头顶,低沉得像山涧的回声。陈雪猛地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他的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看着有点扎人,却透着股硬朗的气。视线撞进他眼底时,看见里面晃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株被风吹得乱颤的紫花地丁,像被揉碎的星光,晃得她心尖一阵发颤。她的脸颊离他很近,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尘埃,在阳光下像撒了把金粉。

“谢…… 谢谢。” 她下意识想挣开手腕,却发现他的手指不算用力,掌心的温度却透过衬衫渗过来,烫得她皮肤发麻。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的喉结轻轻动了动,视线落在她的头发里 —— 那里卡着片金黄的银杏叶,叶边还带着点锯齿状的缺口,大概是刚才路过那片银杏林时沾到的。那银杏林就在石阶旁,叶子黄得像火烧,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像下了场金色的雨。

“别动。” 他忽然说,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像被山风滤过。陈雪乖乖停住,感觉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发间,带着点痒意,像蝴蝶翅膀扫过皮肤。那片叶子被摘走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风声还响,“咚、咚” 地撞着胸腔,震得耳膜发嗡,连石阶下潺潺的溪水声都听不清了。凌云捏着那片银杏叶,在指尖转了转,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像幅精致的地图,他随手把它夹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自然得像在收起一件寻常的宝贝。

凌云松开手时,指尖好像不经意地蹭了下她的手背,快得像错觉。陈雪 “嗯” 了一声,低头往前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两人的影子在石阶上慢慢靠在了一起,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两股缠绕的墨线,再也分不出彼此。影子里,她的发梢缠着他的袖口,他的脚步跟着她的节奏,一步一步,踩在同一块石板上。

不知走了多久,陈雪感觉自己的胳膊总往凌云那边偏。起初她还刻意往旁边躲,可每次快要撞上时,他好像都往旁边让了让,却又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风从两人中间钻过,吹得她的发梢往他那边飘,缠上他的袖口,扯了好几下才松开,像个撒娇的孩子。他的袖口沾着点泥土,是早上帮李姐拎行李时蹭的,此刻被她的发丝扫过,泥土簌簌往下掉,落在青石板上,像几粒被遗忘的芝麻。

“你头发……” 凌云忽然开口,陈雪以为又沾了什么东西,忙抬手去摸,却被他拦住,“别动,我来。” 这次他没碰头发,只是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衣领理了理,指尖擦过她的脖颈时,陈雪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脚下的石子被踩得滚下去,“哗啦啦” 响了一路,惊得林子里的山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扫过脸颊,带着点羽毛的轻痒。那些山雀羽毛是灰褐色的,翅膀下面却泛着点白,飞起来像撒了把碎银子。

“怎么了?” 凌云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陈雪抬头,看见他眼底的光比天上的太阳还亮,忽然就没了后退的力气。再往前走时,她感觉凌云的胳膊总往她这边拐,碰了三四次后,她干脆不躲了,任由袖子偶尔蹭在一起,像两只在林间互相试探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彼此的温度。他的袖子是棉麻的,摸起来有点糙,却很舒服,蹭在她的胳膊上,像春天刚抽芽的树枝轻轻扫过。

石阶渐渐变陡,旁边的岩壁也越来越光滑。刚才还能抓住的石缝,这会儿都变得光秃秃的,只在角落里积着点暗绿色的苔藓,像块块被遗忘的碧玉。陈雪盯着脚下的台阶,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鞋跟磕在石头上发出 “笃笃” 的响,像在给自己打气。可就在她抬脚踩上一级比别处高些的石阶时,脚下忽然一滑 —— 那块石阶的边缘结着层薄薄的青苔,被刚才的山雨打湿了,滑得像抹了油,表面还泛着点水光,像面小小的镜子。

“啊!” 她下意识伸手想抓旁边的岩壁,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光滑的石头,什么都抓不住。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往前倾,眼看就要摔出道边的栏杆,往下面的悬崖坠去 —— 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能隐约听见瀑布砸在潭里的轰鸣,像巨兽在低吼,雾气从谷底蒸腾上来,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看着美,却藏着致命的危险。她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看见栏杆外的云雾像棉花似的涌过来,仿佛要把她吞进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凌云的左手像闪电似的伸过来,死死抓住了她的左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陈雪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往回拽。紧接着,他的右手伸过来,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他的胳膊很有力,肌肉紧绷着,像两根结实的树干,牢牢地支撑着她。

两人重重地撞在岩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陈雪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山野的草木气息,让人莫名安心。她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瞬间的失重感还在脑子里盘旋,让她止不住地发抖。他胸口的布料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小块,温热的,很快又被她的呼吸吹得半干,留下点浅浅的痕迹。

凌云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陈雪,声音带着点后怕的沙哑:“没事了…… 别怕。” 他的手还紧紧搂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像团温暖的火,慢慢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顺着相触的地方涌过去,像层柔软的茧,将她牢牢裹住。那灵气是淡绿色的,带着草木的生机,在她周身盘旋,像个温柔的守护者。

陈雪慢慢抬起头,视线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只剩下满满的担忧,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山涧深处的水,深不见底。积攒了一路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那些藏在心底的试探、犹豫、心动,此刻都像被这惊险的瞬间点燃了,烧得她心口发烫。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着露水的蝶翼,轻轻颤动着。

她轻轻推了一下凌云的胸口,从他怀里退出来半步,却没完全松开他 —— 双手还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像座可以依靠的山。她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声音带着点颤抖,却异常清晰:“凌哥…… 你喜欢我吗?”

凌云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深的情绪取代。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山间的树、天上的云,像把整个世界都装了进去。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低沉而笃定:“喜欢。你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喉结又轻轻动了动。

陈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像两颗晶莹的露珠。“我不喜欢你!” 她说,声音轻轻的,却像块石头投进了凌云的心湖。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我 爱 你!” 陈雪的声音带着泪腔,却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像带着光,在这山间的风里绽放开来。尾音还没消散,她就看到凌云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空,那些黯淡的光一下子全回来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连瞳孔里都映着跳跃的光。

凌云猛地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他看到陈雪眼底那抹真挚的光时,陈雪又轻柔地说:“我爱你!” 这回凌云听清楚了,每个字都像颗饱满的果实,落进他的心里,沉甸甸的,甜丝丝的。

石阶边缘的青苔还沾着湿意,陈雪的话音像颗火星,“轰” 地一下落进凌云心里。那声 “我爱你” 裹着山风的清冽,混着她发间的草木香,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 不是山间回声,是从身体深处滚来的轰鸣,像有无数条溪流在他的血管里奔腾。

他忽然听不见瀑布的轰鸣了,听不见松针的沙沙声了,只有体内传来的、细密而急促的 “咔咔” 声。像初春解冻的冰面在碎裂,又像被拆散的骨片在拼合。胸前的胸骨最先有了动静,那道在雨林里为护着念念被断枝砸出的骨缝,此刻正发出玉石相击般的轻响,边缘处的碎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一点点往中间靠拢,痒意混着微麻的暖意,顺着肋骨往四肢漫去。那感觉很奇妙,像有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按摩着他的骨头,酥酥麻麻的,带着说不出的舒服。

“凌哥?” 陈雪见凌云愣住,睫毛上还挂着泪,伸手想碰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似的。

凌云却在这时猛地回神,身体里的响动更剧了。后背的脊椎骨像被什么东西熨帖着,那些在雨林夜行军时因负重过度裂开的细缝,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愈合,每一节脊椎的衔接处都泛起淡青色的光,顺着皮肤往外渗,又被他的衬衫悄悄掩住。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疼痛,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了 —— 是陈雪爱的心意,像一把灵巧的钥匙,打开了他灵骨愈合深处的枷锁。那钥匙上还沾着她的气息,甜甜的,像野菊的香。

凌云的七根断裂的仙骨,突然跳了跳,体内只听得 “咔”“咔”“咔” 三声脆响,清脆得像玉石相击,原本断裂的七根仙骨竟有三根又重新愈合在一起,而且比断裂前的仙骨更纯更密更有仙力!凌云感觉身体周围仿佛刮起了十二级台风,周围草木天地的灵气无穷无尽向他涌来!天空似乎乌云密布再一次电闪雷鸣,原本只感觉灵气满满的仙元丹田处突然凝结了,下凡以来身体里的第一粒金丹出现了!那金丹小小的,像颗圆润的绿珍珠,在丹田深处微微发亮,散发出温暖的光。随之凌云感觉丹田又空了,那是灵气凝结成金丹的效果。随之丹田以金丹为中心开始如大海般吸收天地草木涌来的灵气,仙骨尤其以前胸骨和脊椎骨恢复后的效果最为明显!前胸不疼了!舒服了!后背不痛了!他能用上弹簧脊力了!在恢复的仙力认主加持下,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双臂像两道坚固的屏障,将陈雪整个人圈进怀里,轻轻对着陈雪说:“我爱你!”。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却又在触到她后背时骤然收力,只敢用掌心轻轻贴着她的肩胛骨,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滚烫的幸福。同时凌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怀里的温暖,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当凌云睁开眼睛时,天空湛蓝如洗,刚才的乌云和雷鸣仿佛从未出现过,阳光比之前更明媚了,草木青翠欲滴,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仿佛刚才的天空什么事也没发生。

陈雪被他抱得微微发懵,刚想抬手回抱,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上轻轻荡开。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淡绿色的光晕从她身体四周冒出来,带着草木抽芽的清新气,顺着她的指尖、耳尖往皮肤里钻。那光晕很柔和,像春天的薄雾,笼罩着她,让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那是凌云恢复后的仙气。在他说出 “我爱你” 的瞬间,体内愈合的仙骨突然迸发出沛然的能量,顺着相触的胸膛往陈雪身上漫。那些灵气不再是之前的涓涓细流,而是像被春风吹醒的江河,温柔却坚定地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 扫过她昨天爬山磨出的水泡,那些水泡瞬间就瘪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印记;抚平她被蚊虫叮咬的红肿,那些红肿像被阳光晒过的雪,悄悄融化了;甚至连她小时候摔断过的右腿膝盖,都传来一阵酥麻的暖意,像是陈年的旧伤被彻底抚平了。

“嗯……” 陈雪舒服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暖窝的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气在体内游走,带着凌云身上特有的松针味,把积攒了一路的疲惫都冲得干干净净。她忽然想起在雨林里,他总说她的灵气像山涧溪水,此刻才明白,原来被他的仙气包裹着,是这样安稳的感觉,像躺在云端上,又像被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后背。

凌云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体内的 “咔咔” 声还在继续,胸骨的骨缝已经基本闭合,脊椎处的痒意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仙气与陈雪的气息在交融,她的灵气是清澈的,带着点野菊的甜,钻进他的灵骨缝隙里,像在为新愈合的地方镀上一层保护膜。那层膜暖暖的,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你身上…… 好暖。” 陈雪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衬衫的纽扣。那粒黑色的塑料扣上还沾着点雨林的泥土,是早上穿衣服时没注意蹭上的,泥土里还裹着根细小的草籽,像颗沉睡的希望。

凌云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华夏姑娘的黑色长发特有的芳香让他心醉神迷。那片被他摘下银杏叶的地方,黑色发丝软软地贴在头皮上,带着被阳光晒过的温度。“是你的缘故。” 他轻声说,声音里的震颤还没完全褪去,“你的爱,让我…… 好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陈雪没听懂 “好起来” 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凌云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那颤抖透过衬衫传过来,像电流似的钻进她心里,让她鼻尖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忽然想起很多细节:在雨林里他总说 “没事”,却在没人时偷偷按揉胸口,指节泛白;过溪涧时他走在最前面探路,回来时裤脚总沾着更多的泥,脚踝处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甚至刚才抓住她的瞬间,她好像瞥见他手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的印记,像片被揉皱的叶子,此刻却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光滑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粉色。

“你是不是…… 之前受伤了?” 她抬起头,睫毛上的泪滴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颗小冰晶。

凌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山间的光 —— 瀑布的虹、竹叶的绿、银杏的黄,全揉在她的瞳孔里,像幅流动的画。他忽然不想瞒了。“嗯,之前在雨林里受了点伤。”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的心跳沉稳有力,“但现在,好了。”

陈雪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衬衫,就感觉到底下传来温热的搏动,还有一丝极淡的青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像条调皮的小青蛇。她忽然懂了,那些他悄悄做的、说不出口的,原来都是在硬撑。心疼像潮水似的漫上来,淹没了刚才的悸动。

“你这个傻瓜……” 她的拳头轻轻捶在他胸口,却被他牢牢按住。那力道很轻,更像是在撒娇。

“不傻。” 凌云笑了,眼底的光比彩虹还亮,亮得让她移不开眼,“能遇见你,能听到你这句话,再疼都值。”

说话间,陈雪身上的灵气光晕更亮了些。那些淡绿色的涟漪顺着她的血管往心脏聚去,在她左胸口处凝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忽然发了芽。光点又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流回凌云体内。这一次,轮到她的灵气滋养他的灵骨了,像春雨滋润干裂的土地,温柔而执着,带着她独有的、甜甜的气息。

凌云的身体晃了晃,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两股灵气交融时的战栗。那感觉太奇妙了,像有无数朵烟花在体内炸开,暖烘烘的,又带着点麻酥酥的痒。他能清晰地 “看” 到陈雪的灵气在修复他灵骨深处最细微的裂痕,那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损伤,此刻都在她的气息里慢慢平复,像被温柔的手一一抚平的褶皱。他忽然明白,师父说过的 “灵骨需以真心养”,原来是这个意思 —— 不是丹药,不是修为,是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才能让破碎的仙骨重归圆满。

“抱紧我。” 陈雪忽然说,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像在下达一道温柔的命令。

凌云收紧双臂,把她抱得更紧了。陈雪的脸颊贴着他的衬衫,能闻到里面混着的皂角香和淡淡的药味 —— 那是他昨天在雨林里用草药处理伤口时沾上的,有蒲公英的苦,还有薄荷的凉,此刻却成了最安心的味道。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后背,顺着脊椎的轮廓慢慢往上移,像是在确认他真的没事了。指尖下的肌肉结实而温暖,每一寸都透着新生的力量。

山风又吹了过来,这次带着更多的野菊香。陈雪身上的灵气光晕渐渐淡了下去,不是消失了,是完全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与她的气息融为了一体。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更亮了些,能看清远处松树上筑巢的小鸟,连鸟羽毛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耳朵也更灵了,能听见谷底溪水里鱼儿吐泡泡的声音,“啵、啵” 的,像在跟谁打招呼。

凌云体内的 “咔咔” 声也停了,全身破碎的灵骨复位了三分之一,脱胎换骨又变回了仙骨,每一寸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能感觉到山间的每一缕风、每一片叶的呼吸。他甚至能 “听” 到旁边那株紫花地丁在悄悄生长,根须在石缝里钻动的 “簌簌” 声,像首无声的歌。

“我们好像…… 连在一起了。” 陈雪忽然轻声说,指尖能感受到凌云体内传来的、与她同频的搏动,像两颗心在合奏。

“是连在一起了。” 凌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那里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像颗小小的暖石,“从你说爱我的时候,就分不开了。”

陈雪把脸埋回他胸口,笑出了声。眼泪落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很快又被山间的风烘干,只留下淡淡的盐味,像海边礁石上被太阳晒过的印记。那味道里,藏着她的心跳和他的温度。

远处的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了。凌云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前所未有的充盈,丹田处的金丹微微发亮,像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而陈雪的气息里,也多了一丝属于他的、松针般的清冽,两种气息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他们就像两棵在山间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地下悄悄缠绕,枝叶在风中互相依偎。春天一起发芽,夏天一起纳凉,秋天一起落叶,冬天一起抗寒,岁岁年年,再也不会孤单。

凌云忽然想起刚下凡时的样子,满身伤痕,灵气涣散,像片被风吹落的残叶,不知道该飘向哪里。他想过林薇的开朗或许能暖化他,想过孙萌萌的活泼或许能带动他,想过赵晓冉的灵动或许能吸引他,甚至想过刑菲的高冷或许能与他契合,却唯独忽略了身边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陈雪。

她不像花那样耀眼,却像山间的溪水,默默流淌,润物无声。在他皱眉时递上一瓶水,在他受伤时悄悄递过创可贴,在他沉默时安静地陪在身边,从不追问,从不打扰,却把最真的心意藏在每个细节里,像颗埋在土里的珍珠,等到他终于低头时,才发现早已光芒万丈。

“在想什么呢?” 陈雪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问。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给她的绒毛镀上了层金边,像个天使。

凌云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像吻落一片雪花:“在想,幸好没错过你。”

陈雪的脸又红了,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害羞的小兔子。远处传来张姐夫他们的呼唤声,带着笑意,穿过竹林,像串温暖的铃铛。

“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凌云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她的指尖微凉而柔软,刚碰到一起,就有淡淡的灵气在指缝间流转,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再也分不开的画。石阶上的青苔还沾着水汽,紫花地丁在风中轻轻摇,银杏叶打着旋儿往下落,瀑布的轰鸣里混着远处的笑声,一切都美得像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只是这一次,凌云知道,这不是梦。他握紧了陈雪的手,感觉着掌心的温度和灵气的流动,心里踏实得像踩在坚实的土地上。

往后的路还长,或许还有风雨,或许还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紧紧相握的手,有这交融在一起的灵气,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爱,从来都是最强大的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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