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动起来!”
他用尚能活动的左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再次昏厥。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留下刺目的红点。
林峰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风雪,再无他物。
寒鸦堡那坍塌的城墙缺口,早已消失在身后的风雪帷幕之后。
他不知道自己被抛飞了多远,也不知道具体方位。
只能依靠直觉,以及……镇魂棺内那道愈发清晰的坐标感应。
他挣扎着,将身体翻过来,变成匍匐的姿势。
冰冷的雪瞬间涌入他的口鼻,几乎让他窒息。
他甩了甩头,用左臂肘部支撑着身体,配合着膝盖,一点一点,朝着感觉中西方,朝着鬼哭冰峡的方向,开始爬行。
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巨大的体力消耗。
断裂的骨头在体内摩擦,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与伤口混合,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刺痛。
风雪无情地扑打着他,试图将他彻底埋葬在这片白色荒漠。
他的速度慢得可怜,如同雪地上一条垂死的蠕虫。
身后,那道断断续续的血痕和拖行的痕迹,很快就被新的落雪覆盖,抹去。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他能感受到太初龙印空间内,灵儿依旧在贪婪地吸收着虚空星髓散逸的能量,其虚影似乎更加凝实,甚至偶尔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意念,帮助他抵御部分严寒。
镇魂棺则一片死寂,仿佛之前的爆发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只有那道指向林域的坐标银线,依旧坚韧地存在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模糊时,他仿佛又回到了林家祖地,看到了林玄在阳光下化为飞灰。
看到了那口凶棺中冰冷的猩红目光,看到了裂隙中那隐藏存在的戏谑与贪婪,看到了冰无痕那深不见底的眼神……
仇恨、不甘、责任、对力量的渴望……种种情绪如同毒火,灼烧着他近乎冻结的意志,支撑着他不肯倒下。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时间在这片绝地失去了意义。
他的左臂开始麻木,膝盖磨破了皮,鲜血淋漓,在雪地上留下更加清晰的印记。
体温在急剧下降,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微弱。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除了风雪的呼啸,开始出现嗡嗡的耳鸣。
极限……快要到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手臂再也无力抬起时,他的左手,猛地按在了一个坚硬、冰冷、且……带有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的物体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凝聚起涣散的精神,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
那是一块残破的、半埋在冰雪中的石碑。
石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但依稀能看到下面刻着几个扭曲、古老的字体,并非如今通用的文字,但那笔画结构,竟与镇魂棺上的某些符文有几分相似。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一直沉寂的镇魂棺,在此刻,竟然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共鸣般的震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石碑,这共鸣……难道与他林家有关?与那主脉林域有关?”
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心中燃起。
他奋力扒开更多的积雪,露出石碑更大的部分。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石碑后方不远处的冰壁下,似乎有一个被积雪和冰棱半掩的洞口?
一股极其微弱的、与周围酷寒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丝古老沧桑气息的暖流,正从那洞口中隐隐散发出来。
“这冰原之下,竟然另有洞天?!”
“是机遇?还是另一个陷阱?”
林峰已经无力思考。
他的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身后的风雪中,或许还有寒鸦堡的追兵,或许还有那阴冷存在的窥伺。
他没有选择。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洞口,艰难地爬去。
无论如何,这里或许能提供一个暂时躲避风雪的容身之所,或许……隐藏着意想不到的转机。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那幽深的、被冰雪掩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洞口之中。
风雪很快便将洞口和那块残碑再次掩盖,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地上那断断续续、最终消失于洞口的血痕,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垂死之人,曾如何在这绝境中,挣扎求生。
洞口的狭窄与陡峭超出了林峰的预料。
他几乎是滚落下去的,身体在粗糙冰冷的岩壁上反复碰撞,加重了本就惨烈的伤势,最终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积年的尘埃。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意识在彻底黑暗的边缘剧烈摇摆。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尘土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尘埃与微弱灵机的气息。
过了不知多久,那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才稍微退潮,留下遍布全身的、持续不断的钝痛与冰冷麻木。
他勉强抬起头,打量起所处的环境。
这里并非想象中狭窄的冰窟,而是一条幽深、向下倾斜的天然甬道。
四壁并非冰雪,而是某种暗沉坚硬的岩石,触手冰凉,却奇异地没有外面那般刺骨。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奇特的暖流源头,似乎来自甬道更深处。
光线极其黯淡,只有一些附着在岩壁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着聊胜于无的照明。
最重要的是,那呼啸的风雪声被彻底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宁静,以及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暂时……安全了。”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与虚弱。
他甚至连移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不能睡过去。”
“沉睡,很可能就意味着永远无法醒来。”
林峰艰难地翻过身,仰面躺着,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近乎枯竭的力量。
太初龙印依旧在缓慢旋转,如同风中残烛,但在这相对“温暖”平静的环境中,其散发的混沌气流似乎活跃了一丝。
《九死蜕凡篇》自主运转,开始缓慢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外伤,但内里的损伤,尤其是经脉和脏腑的暗伤,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
他检查了一下太初龙印空间。灵儿依旧沉浸在吸收星髓能量的状态中,对外界似乎毫无所觉。
那剩余的小半星髓又缩小了一圈。
镇魂棺依旧死寂,但棺椁表面,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与这洞穴深处那股暖流同源的气息,正在被其缓慢吸收。
这发现让林峰精神微振。
这洞穴,果然不简单。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积攒了一丝微薄的气力后,他决定向深处探索。
留在这里固然暂时安全,但若想恢复,必须找到更多的资源,或者弄清此地的奥秘。
他用左臂支撑着,拖着几乎废掉的右臂和沉重的身体,沿着倾斜的甬道,艰难地向深处爬去。
甬道曲折向下,越来越宽阔。岩壁上的磷光苔藓也渐渐多了起来,映照出岩石表面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纹路。
空气中那股暖流愈发明显,带着一种令人心宁神安的奇异力量,稍稍缓解了他肉身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
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他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