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的夏夜,银河像被打翻的牛奶,泼在墨色的天幕上。林墨举着相机,三脚架在草地上扎得稳稳的,快门线捏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远处,苏晚正帮牧民家的孩子调整相机角度,那台老旧的胶片相机是孩子爷爷传下来的,镜头上还蒙着层薄灰。
“这是咱们举办的第一届星空摄影比赛?”林墨回头喊,声音被风揉得软软的。
“算吧。”苏晚笑着朝她挥手,“奖品是你上次烤糊的饼干,敢不敢来比?”
这场比赛纯属偶然。下午在牧民家借宿时,孩子抱着相机哭,说拍了半年的星空,没有一张能看的。林墨看着那些模糊的光斑,突然说:“今晚咱们比赛拍银河,谁拍得好,我教他修图。”苏晚立刻接话:“我当裁判,奖品我来准备。”
参赛选手除了林墨和孩子,还有两个搭帐篷的背包客。苏晚找牧民借了块木板当记分牌,用炭笔写着“评分标准:1. 星星清晰度 2. 构图创意 3. 故事感”,最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奖杯。
“林墨姐,你用这么好的相机,肯定赢啊。”孩子摸着林墨的相机,眼里满是羡慕。
“不一定哦。”林墨蹲下来,帮他擦掉镜头上的灰,“星空对每个人都公平,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它。”她想起苏晚总说的话:“好照片不在设备,在拍的人心里有没有光。”
夜幕完全降临时,比赛开始了。林墨选了片有敖包的草地,把敖包的剪影和银河叠在一起,快门“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晚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保温杯,时不时提醒她:“风大,披件外套。”
孩子趴在草地上,把相机镜头对着银河最亮的地方,手指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认真。两个背包客选了湖边,想拍银河在水里的倒影,结果被突然吹来的晚风搅乱了水面,懊恼地直跺脚。
“别急,”苏晚走过去,帮他们重新调整三脚架,“风停了再拍,星空跑不了。”她的声音很稳,像定心丸,让原本焦躁的两人慢慢平静下来。
凌晨两点,比赛结束。大家把照片摆在木板上,借着马灯的光互相欣赏。林墨的照片里,敖包像个沉默的守望者,银河在它头顶流淌,庄严又温柔;孩子的照片有点模糊,但他特意把爷爷的旧马鞭放在镜头前,形成个小小的前景,像在说“爷爷,你看这星星多亮”;背包客的照片里,水面的波纹把银河切成了碎片,反倒有种破碎的美。
“我选这张。”苏晚指着孩子的照片,炭笔在记分牌上画了个五角星,“它有故事。”
孩子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苏晚蹲下来,指着照片里的马鞭,“这是别人拍不出来的,因为它带着你的心意。”
林墨笑着点头,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我教你怎么把星星修得更亮。”孩子立刻凑过来,小脑袋挨着她的肩膀,苏晚在旁边烧热水,水汽模糊了马灯的光,像层温柔的纱。
背包客看着她们,突然说:“其实输赢不重要,能这样安安静静看场星空,就够了。”
苏晚把烤好的饼干分给大家,虽然边缘有点焦,却带着黄油的香气。孩子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林墨姐,明年你们还来吗?我一定拍得更好。”
“来。”林墨和苏晚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天快亮时,银河渐渐淡了下去。林墨把孩子的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画面虽然不完美,却比任何获奖作品都让她心动。苏晚凑过来看,突然说:“其实我刚才偷偷拍了张你的照片。”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是林墨举着相机的背影,银河在她头顶铺展开,像条发光的毯子。“这张是我的冠军。”苏晚的声音很轻,“因为你眼里的星星,比天上的还亮。”
回去的路上,林墨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草原,突然明白:这场比赛从来不是为了分出胜负,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在星空下,找到属于自己的感动。就像孩子的马鞭、背包客的水波、她的敖包,都是独一无二的印记,藏着各自的故事。
后来,林墨把这次比赛的照片做成了相册,寄给了那个孩子。相册扉页上写着:“星空不会消失,就像那些认真生活的人,总会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苏晚看到时,笑着说:“下次比赛,奖品得准备好点,别再烤糊饼干了。”
林墨拍了下她的胳膊,眼里却漾着笑意。车继续往前开,头顶的天空渐渐泛白,她知道,只要心里装着星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