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望向侍立一旁的李辅国,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岭南冯氏之事,万俊国办得如何了?为何这许多天,没有个结果回音。”
李辅国何等乖觉,立刻躬身应道:“陛下息怒,奴婢这便去信催促,令其速速回禀。” 他明白,女皇问的并非前线战事,而是那桩秘密的“分化”使命。
万俊国南下已有些时日,竟无实质性进展回报,难怪圣心不悦。
“嗯。”武则天淡淡应了一声,不再言语,目光重新落回案头另一份奏章上,仿佛那幅平庸的画像从未出现过。
画像之事,就此搁置。
阎长志交了差,保住了家人,却终日心惊胆战。
薛怀义得知画像效果,满意地冷笑一声。
上官婉儿闻听圣人反应,悄然松了口气。
江逸风全然不知洛阳宫阙中的暗流与那幅被篡改的画像。
在振州这小院里,他眼下有更切近的“困扰”。
清晨,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拎着新制的鱼具出了门。
身后,那两名泥涅师所赠的萨珊侍女——肌肤如蜜、身段如火辣的阿娜希塔,与眸似猫眼、风情万种的帕丽夏——正倚着门框,用带着异域腔调的、软绵绵的唐语挽留:“郎君,可要奴备些茶点带去。”
“溪边潮气重,不若让奴为郎君推拿松泛些再去。”那热情大胆的眼波,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丝线缠绕上来。
江逸风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脚步加快了几分。
见他身影消失在巷口,院门内,原本娇声软语的两名侍女几乎同时收敛了笑容。
阿娜希塔撇了撇丰润的嘴唇,用波斯语对帕丽夏嘀咕:“这位唐家郎君,倒像个木头。” 她们奉王子之命来侍奉这位“智者”,本以为凭自己的容貌手段,笼络一个被软禁的商贾易如反掌,谁知这江郎君竟似不解风情。
帕丽夏倚着门框,猫儿般的眼睛斜睨着院内正冷冷扫视她们的萧灵儿,同样用波斯语低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怕是胆子小,被这母豹子吓住了吧。瞧她那样子,胸脯还没我一半挺,整日握着把破刀,哪个男人会喜欢。” 她们自幼在贵族府邸受训,眼高于顶,哪里看得起萧灵儿这般“不男不女”的护卫。
两人说着,便扭动腰肢,自顾自在院中打量起来,指指点点,用波斯语议论着何处该摆上波斯地毯,仿佛她们才是此间主人。
阿娜希塔甚至径直走向江逸风日常起居的正屋,伸手欲推门进去收拾。
“站住!”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刃锋般的寒意。
萧灵儿不知何时已挡在了正屋门前,抱臂而立,杏黄的胡服干净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平时略显懵懂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盯住猎物的鹰隼。
阿娜希塔的手僵在半空,被这目光一刺,心头莫名一悸,但随即涌上的是被冒犯的恼怒。
她抬高下巴,挺起胸脯,用生硬的唐语道:“你,让开。我,要进去,为郎君整理房间。” 帕丽夏也走了过来,站在阿娜希塔身侧,姿态慵懒,眼神却充满挑衅。
萧灵儿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郎君的屋子,自有我来打理。
不劳二位费心。你们的住处,在那边厢房。” 她指了指角落那间更简陋的屋子。
“你?” 帕丽夏嗤笑一声,目光故意在萧灵儿身上扫过,重点在那平坦的胸前和窄窄的腰身上停留,用波斯语快语了一句,虽听不懂,但那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
阿娜希塔也露出讥诮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竟打算绕过萧灵儿,硬闯进去。
就在阿娜希塔的手即将碰到门扉的刹那——
“砰。”
一声闷响,阿娜希塔甚至没看清萧灵儿如何动作,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肩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院中的老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她闷哼一声,肩头火辣辣地疼,精心梳理的卷发也散乱下来,又惊又怒地瞪向萧灵儿。
帕丽夏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萧灵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