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没有！？没有你还敢怀疑我！？”
尼禄死死咬着嘴唇，齿尖几乎要嵌进肉里，那双瞪向亚维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她在心里疯狂呐喊：玛莉亚他们明明该在军国的羽翼下安然无恙才对，可军师那边别说伸出援手了，连半点表示都没有，其他国家的代表更像是看杂耍似的，一个个抱着胳膊在旁边冷眼旁观。
她这时候站在会议厅中央，活脱脱像个跳梁小丑，张着嘴想为同伴辩解，却发现根本没人愿意听她说话，更没人肯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
说到底，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在这群老谋深算的政客面前，简直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齐鲁见状，猛地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洪亮又刺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着，像是在刻意嘲讽尼禄的不自量力。
“真没想到啊，咱们头一回见面，你就敢这么质疑我，关键是你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唉，唉唉，我懂，我懂，尼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的戏谑毫不掩饰，“你肯定是被那个叫玛莉亚什么的丫头片子给骗了！我可听说了，那小姑娘胆大包天，居然伪造帝国的宝剑来冒充皇族呢？这行径也太不像话了，简直恶劣到了极点。你会被她骗，倒也不算稀奇，你说对吧，亚瑟总团长？”
“嗯？啊、啊……”
突然被点名的奥古斯都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没跟上这突如其来的节奏，只能含含糊糊地应着。
“冒充皇族这种事，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心眼儿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自然也敢毫无顾忌地去骗人。” 齐鲁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里的鄙夷越发明显。
“就是说啊，又大胆又狡猾，心眼儿坏得流脓，真是太恶劣了。尼禄啊，你被这种人骗了，可真是场不小的灾难。” 旁边立刻有人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尼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理智，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都快忘了。
“不准…… 不准你们这么侮辱她们！”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玛莉亚他们手里握着魔剑，想凭着这点力量潜入都市，也纯属是有勇无谋的举动。换作是旁人，多半会指着他们的鼻子嘲笑，笑他们异想天开，笑他们干出这种蠢事。
可玛莉亚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尼禄心里跟明镜似的 —— 那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啊。所以她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反而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可眼前这个叫齐鲁的男人，明明就是在背后唆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把之前借出去的魔剑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还在这儿变本加厉地嘲笑玛莉亚他们。周围的人呢？一个个都跟哑巴似的，闷不吭声。帝国的代表、军国的高层、同盟国的使者、独立自由都市的代表，还有大陆法委员会的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玛莉亚他们说句话，仿佛他们的死活根本不值一提。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尼禄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无法原谅，他们的冷漠和偏袒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心口生疼。
“你们要是想否定我刚才说的话，我没意见，” 尼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但我恳请你们收回刚才那些侮辱玛莉亚的话，她是一个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值得尊敬的女性！”
“为什么？我实在是理解不了。” 齐鲁脸上摆出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摊了摊手说道，“那丫头就是个该被制裁的罪人，是帝国不共戴天的敌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要说侮辱，那反倒是你吧？你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就平白无故把我当成犯人。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也请你收回刚才那些侮辱我的话。”
尼禄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 一拳砸在眼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让他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
“住手！”
就在尼禄的拳头即将挥到齐鲁脸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挡住了她的拳头。
是莱特。他那只用来制止的手轻轻包裹住尼禄的拳头，掌心传来一丝温暖的触感，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别冲动，不值得。”
尼禄依旧维持着抬手出拳的姿势，肩膀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放下了拳头。
齐鲁见状，脸上露出一副无趣的表情，他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转身回到了自己主人身边。奥古斯都皱着眉头，似乎在小声责备他刚才的言行，可齐鲁只是嘿嘿干笑了两声，根本没把这责备当回事。
莱特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尼禄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便默默地走开了。
尼禄心里的火气当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像被添了柴的火焰，烧得更旺了，直冲脑门，她恨不得当场掀翻桌子，大闹一场。可看看周围那些人麻木的表情，她心里清楚，现在就算闹起来，也只是徒劳。
“呃，刚才有点跑题了。” 有人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既然都市的锻造师已经来了，咱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议题上吧。”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被轻飘飘地翻了篇，仿佛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无理取闹，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莱特所说的大陆均衡？这就是所谓的政治？这场充斥着虚伪和冷漠的白痴会议，就这副德行？简直是疯了！尼禄在心里疯狂怒吼，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疯了，被权力和利益冲昏了头脑。
可转念一想，她又忍不住怀疑：或许，疯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莱特！” 贾丝汀娜的声音打断了尼禄的思绪，她看向莱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圣剑的锻造情况怎么样了？我看你现在身上带着刀，这是你最新的作品吗？”
莱特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诚实地回应道：“但这离真正的圣剑还差得远呢，它根本承担不了封印霍尔凡尼尔的重任。”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莱特的声音。
“果然啊，上一代锻造师就这么没了，真是重大的损失。”
“可不是嘛，这儿子还不满二十岁，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技术跟他父亲比起来，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我看啊，现在这把刀，跟我国现有的圣剑也没什么两样，根本指望不上。”
“依我看，从现在开始也不晚，还是把圣剑的锻造技术公开了吧，这样大家都能受益。”
“怎么又要翻来覆去说这个话题啊？有意思吗？”
“帝都里有不少技术精湛的锻造工匠，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锻造方法。只要能掌握其中的技巧，咱们帝国肯定能完美地锻造出第二把圣剑。你们说说，再给这小鬼一年时间，他能有多大进步？我看悬得很。”
“真是个惹麻烦的家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却什么都做不了。要是巴古还在，咱们这场会议也能更有建设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浪费时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全是对莱特的不满和中伤，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尼禄的耳朵里，让她听得血气翻涌，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他们的嘴。莱尔和哈斯曼虽然没有跟着附和，可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在尼禄看来，和那些中伤的话语没什么两样。这就是所谓的国家代表们的会议吗？莱特就站在那里，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居然一句反驳都没有，尼禄实在搞不懂他怎么能这么平静。难道平时他们都是这样对待他的吗？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吗？他是不是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感觉了？
“还有一个问题。” 贾丝汀娜似乎没注意到现场尴尬的气氛，继续向莱特问道，“加上你的恶魔之后，魔剑精制的技术也还是不足以封印霍尔凡尼尔吗？”
魔剑精制？这个词尼禄听着有些陌生，但她稍微一琢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莱特的助手罗尼，那个看起来像个小姑娘的存在，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恶魔。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循着莱特的经验，在瞬间锻造出刀来。那些刀上赋予的灵体效果，和魔剑拥有同等的威力，看来这里的人就是把这种能力称之为魔剑精制。
“我们之所以把你当成特别的锻造师，对你另眼相看，看重的就是你这份独一无二的精制能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丝汀娜的语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
莱特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他提高了几分音量说道：“我都说过很多次了，那种方法做出来的刀，质地非常脆弱，根本经不起折腾，挥不了几下就会碎裂，只能算是个临时的替代品。用来暂时拦阻一下霍尔凡尼尔或许还行，想要靠它来封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对这个能力抱这么大的期待，只会给我带来无尽的困扰。”
“你真的有认真去做这件事吗？” 奥古斯都突然板起脸，厉声呵斥道，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陆法委员会还有我们，之所以愿意默认你的恶魔存在，不光是因为她有这份能力，也是考虑到了一些内情。你怎么也得懂得知恩图报吧，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整个大陆的未来，容不得你敷衍！”
“考虑内情？喂喂，你们可别在这儿开玩笑了。” 莱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你们从头到尾，不过是拿我和罗尼当工具利用罢了！”
奥古斯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莱特，语气危险地说道：“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内情……？”
尼禄满脑子都是问号，忍不住疑惑地脱口而出。奥古斯都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过头看向她，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看得尼禄背脊一阵发凉，浑身都不自在。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啊。” 奥古斯都的语气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
“你…… 你指的是什么……” 尼禄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小子为了救自己的命，把自己的恋人拿去当成了恶魔契约的祭品。” 奥古斯都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一开始，尼禄根本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奥古斯都话里的含义，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你知道他有个叫罗尼的助手小姑娘吧，” 奥古斯都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那就是用他恋人的血肉诞生出来的恶魔。”
“亚瑟！现在可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莱尔见状，连忙开口想要阻止。
“有什么关系呢，莱尔，”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尼禄觉得奥古斯都和莱尔之间的对话，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像是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
“她、她是、莱特的左眼…… 换来的……” 尼禄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罗尼是莱特用自己的左眼为代价制造出来的恶魔。
“你似乎搞错了哦。”
奥古斯都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恶魔是用他恋人的血肉构成的。当初莱特不小心迷路，闯进了霍尔凡尼尔的老巢，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他就把同行的恋人变成了恶魔，借着她的能力当挡箭牌，才侥幸逃过一劫。”
“可是…… 可是恶魔契约所需的死亡咒文，是要刻在心脏上面的啊，如果不是事前就知道咒文的内容，根本不可能咏唱出来。而且，要这么做的话，必须得把胸膛给切开才行，他怎么可能……” 尼禄急切地辩解着，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霍尔凡尼尔的憎恨有多深，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个王知道所有人类的死亡咒文，而且会毫不吝啬地说出来。只要站在王的面前，就能知道自己心脏的死亡咒文。尼禄啊，要是你站到王面前，他也会告诉你，你心脏的死亡咒文，只不过你大概刚听到，就会被他当场杀死了。” 奥古斯都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莱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尼禄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死死地盯着奥古斯都，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谎言的痕迹。
“就算他不是主动这么做的，” 奥古斯都摊了摊手，语气笃定地说道，“他靠着恋人在临死前，因为疯狂而变成的恶魔当盾牌，才得以一个人逃出来，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他本人啊！”
“莱特。”
尼禄猛地转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莱特，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疑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假的吧？这个男人说的全都是假的吧？罗尼明明是你用自己的左眼为代价制造出来的恶魔，对不对？”
“莱特！” 她又大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像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又像是在害怕听到那个最不愿听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