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深夜潜入海中之后，七鱼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如果说之前是缓慢的渗透，现在则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开始加速显现。
这种变化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负担，更渗透到了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在看似普通的场景中如履薄冰。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炽烈的阳光透过水岸轩2801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将客厅照得一片通明，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残留的淡淡气味，混合着窗台上那盆新换的、绿得有些过分的绿萝散发的植物清香。
七鱼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刚从一次长时间的盐水浸泡中出来，皮肤还泛着被热水泡过的浅粉色，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她走到浴室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用柔软的白色毛巾，慢吞吞地擦拭着及肩的湿发。
几天前那次近乎本能的夜游，仿佛打开了一个隐秘的开关。之前那些缓慢而持续的身体改变，如今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海水带来的不再仅仅是短暂的慰藉，更像是一种强效的催化剂，加速着这具身体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蜕变。
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目光落在镜中的影像上。
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后，发尾已经快碰到精致的锁骨了。
脸上的线条彻底柔和了，下颌的棱角消失无踪，鼻梁显得更秀气，嘴唇的形状也变得更加饱满红润。
以前或许还能勉强找出一丝属于少年的青涩痕迹，但现在这张脸，任谁看，都是一个清秀的、带着水汽氤氲感的年轻女孩。
皮肤好得令人难以置信，不是普通的白皙，而是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莹润光泽，连以前熬夜复习留下的那点暗沉和偶尔的痘痘都彻底消失无踪。
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仿佛一只手就能圈过来，而臀部的曲线却饱满得有些夺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落在胸口那无法忽视的、已然成型的饱满弧度上，呼吸不由得一滞。
几天前，穿着宽松的t恤或许还能勉强遮掩几分，但现在，即使什么都不穿，只是静静地站着，那清晰的、属于少女的隆起也已经不容置疑。
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从镜子里看到那诱人的侧面曲线更加明显。这绝不是正常男生会有的体态，甚至连“稍微胖了点”这种苍白的借口都显得可笑而无力。
她快步走到客厅角落，那里放着她从荷花苑出租屋带过来的旧背包。
她有些慌乱地翻找着，终于摸出了那件很久没穿过的、当初为了应对最初变化而买的运动内衣。
标签早就剪掉了，是那种最普通、弹性最大、号称压胸效果最好的基础款式。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做什么重大决定，然后开始往身上套那件浅灰色的运动内衣。
过程变得异常艰难和笨拙，背后的搭扣即使扣在最外面那一排，也传来了强烈的束缚感。
不是将胸部压平的感觉，而是被紧紧包裹、甚至有些挤压的闷痛感，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她挣扎着走到浴室镜子前，看到的景象更令人绝望——那件旧内衣非但没能起到任何遮掩作用，反而因为尺寸严重不合，将胸部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分明，甚至因为过度紧绷而勒出了一些多余的软肉，效果适得其反。
“不行……完全不行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绝望。
她费力地反手解开那个令人窒息的搭扣，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那件紧勒的布料从身上扯下来，扔在冰凉的地砖上，像丢掉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焦虑像潮水般在空旷的公寓里弥漫开来。她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屋子，最后定格在之前苏婉清留下的一个白色的小急救箱上。
她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些常规药品，还有一卷未拆封的、白色的医用弹性绷带。
她拿起那卷绷带，冰凉的塑料外壳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缩。一个她只在某些老旧电影或小说里看到过的、古老又笨拙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知道这不好，可能会很不舒服，甚至可能影响呼吸和血液循环，对身体健康有害。
但现在，她还有什么更好的、立竿见影的选择吗？总不能天天穿着这种快要崩开的旧内衣，或者任由这身体一天天变得根本无法见人。
她拆开绷带的包装，坐在浴室干燥的防滑垫上，开始尝试。
将绷带的一端按在腋下，然后开始一圈一圈地往胸口缠绕。过程十分笨拙，力道完全无法掌握。
缠得太松，看起来还是鼓囊囊的，毫无效果，绷带边缘还容易卷起来。缠得太紧，肋骨立刻发出强烈的抗议，呼吸变得短促而困难，甚至有些头晕。
她拆了缠，缠了又拆，反反复复试验了好几次。
额角因为焦急和用力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炎热，而是源于内心的恐慌和身体的憋闷。
最终，她勉强缠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平坦”的效果。白色的绷带紧紧地箍着她的胸腔，像一层坚硬的壳，每一次深呼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挣扎着站起来，套上那件最宽松的深灰色t恤。
再次站到镜子前，影像发生了变化。宽大的t恤下面，胸口的起伏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虽然仔细看，肩背处因为绷带的厚度而显得有些臃肿和不自然，但乍一看，确实更像一个身材单薄、可能有点含胸驼背的清瘦男生了。
然而，这种强行束缚带来的“成功”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生理不适和心理上的荒诞感。
绷带像一层刑具，把她真实的身体紧紧包裹、隐藏起来。
胸口被勒得发闷，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她需要透透气，也需要买点喝的，盐水浴后总是特别渴。
她决定下楼去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街道镀上一层金色。
七鱼穿着那身宽松的深色运动服，棒球帽压得很低，刻意含着胸，慢慢走向便利店。
自动门滑开，冷气扑面而来。
店里人不多，只有一个收银员和一对正在挑选冰淇淋的情侣。她径直走向冷饮柜，想拿一瓶矿泉水。
就在她弯腰从冷柜里取水的时候，旁边货架转过来一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小哥，手里拿着一瓶功能性饮料，大概是刚送完件。
两人差点撞上。七鱼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含胸的姿态瞬间改变。
快递小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没看到。”
他抬起头，目光无意中扫过七鱼因为直起身而短暂显现出的、即使被绷带束缚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腰臀曲线，以及棒球帽檐下那张清秀得过分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
他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眼神在七鱼身上停留了两秒，带着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疑惑，仿佛在判断什么。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不礼貌，迅速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向收银台。
就那么一瞬间的目光，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击中了七鱼。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心脏狂跳起来，手心里瞬间沁出冷汗。
他看出来了！他一定看出了不对劲！那种眼神，不是看一个男生的眼神！
她僵在原地，手里冰凉的矿泉水瓶变得滚烫。
她不敢抬头，能感觉到收银台方向似乎还有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收银台，把水放在台上，低着头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整个过程，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烧，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甚至不敢去看收银员的表情。
拿到找零和水，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便利店，自动门在身后合上的声音像一声赦令。傍晚微热的风吹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那个快递小哥诧异的目光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绷带……连一个陌生人都骗不过了吗？如果连这种刻意的束缚和遮掩都开始失效，她还能怎么办？
回到公寓。
这种被窥破的恐惧感，甚至比绷带带来的肉体不适更让她窒息。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2801公寓，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矿泉水瓶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滚远。
她抬起颤抖的手，抚上自己依旧被绷带紧紧束缚的胸口，那坚硬的触感此刻充满了讽刺。她以为的伪装，在别人眼中或许破绽百出。
她在门边坐了很久，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站起来，重新走进浴室。
她需要回到水里，只有被盐水包裹，才能暂时忘记这种无所遁形的恐惧和这具身体带来的无尽烦恼。
她甚至没有解开绷带，就直接滑入了已经微凉的浴缸盐水中。
温水浸过身体，绷带吸水后变得更沉，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一点点，但那种被禁锢、被窥视的感觉却像水草一样缠绕着她，挥之不去。
她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一座正在无声崩裂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