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踮着脚尖,听着大人们低声数着人数。
“一、二、三...老天爷啊!”她娘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粗糙的手紧紧攥住儿子的衣角,“那不是王总兵吗?还有...那不是姜镶参将?旁边跪着的,是...是刘迁游击!”
这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恶人们就连妇孺们都认得出来,真是恶名远扬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激动得满脸通红,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刑场:“看啊!那是郭尚义!那个畜生去年强占了我家三亩地!还有马重禧,就是他带着兵洗劫了张家庄!”
“嘘!小声些!”旁边一个老婆婆紧张地四下张望,却掩不住眼中的快意,“那个满脸横肉的,不就是王朴的亲信张雄吗?听说他专抓壮丁去修边墙,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小狗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刑场上那几个往日威风凛凛的军官。
王朴跪在最前排,曾经锃亮的铠甲如今沾满泥污,那张总是趾高气扬的脸此刻惨白如纸。
在他旁边,姜镶的辫子散乱地披着,额头上的伤疤还在渗血,刘迁的双手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却还在不死心地挣扎着。
“活该!”一个背着柴火的汉子啐了一口,“去年达达(蒙古人)来的时候,这些狗官就知道躲在城里。王朴还说什么“保存实力”,结果把城外十几个村子都丢给了鞑子!”
“可不是,”老汉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郭尚义那厮,上月还带兵抢了我侄女家的存粮,说是“征收军需”。。。”
刑场边缘,几个穿着破烂棉袄的妇女们抱在一起低声抽泣。
她们的男人,都是被这些军官克扣军饷、虐待致死的,虽然现在圣君已经取消了军户户籍,但是,他们的男人们再也回不来了!
“当家的。。。你看见了吗。。。这些畜生。。。”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呜咽。。。
风更急了,卷着刑场上的尘土打在犯人脸上。王朴突然抬头,正对上小狗子清澈的眼睛。
那一瞬间,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将军,眼中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王朴的亲信们:张万邦、姜镶、刘迁、郭尚义等人悉数都被抓获,连同一些低级小军官们甚至是他们的部分家丁也都被抓了起来!
而他们的女眷们则是缩在远远的角落低声哭泣着,这些女眷们大概都有着上百人,也是被控制了起来。
想当初,王朴等人和范氏联姻是何等的风光,现在却是多么的凄惨!
小狗子突然觉得娘亲的手攥得生疼。
他仰起头,看见娘亲正死死盯着刑场角落。。。那里跪着六七十个半大孩子,都是犯人们的子侄们,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
他们也是头发乱的像是鸡窝,脸上都是污渍,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即便是如此,却也可以看得出这些有着破洞的衣服却也是昂贵的丝绸,而最小的孩子还在奶娘怀里吃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