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裂空如电闪，血途初辟尸骨寒。
刀锋未至魂先断，此去黄泉路已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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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的手，稳如磐石。
覆盖铁甲的手指，笔直刺向前方。指向那溃逃的潮水，指向潮水后方，那面仍在风中挣扎的狼旗。
没有言语。
不需要言语。
当他的意志通过那被精血浸染的链接传递出去的刹那——
十八道身影，动了。
不是奔跑，是喷射。
如同十八张拉满的强弓，在同一时刻松开了弓弦。又如十八道挣脱了枷锁的、来自九幽之下的复仇之魂。
他们化作十八道黑色闪电，不，是缠绕着暗红血焰的毁灭雷霆，撕裂空气，悍然撞入了前方混乱不堪的突厥溃军之中！
速度，快到了极致！
视觉中，只留下十八道模糊的、拖曳着暗红尾焰的残影！
第一波碰撞，无声无息。
冲在最前面的燕一，甚至没有挥刀。
他只是撞了过去。
如同一颗陨石，砸入了密集的羊群。
砰！砰！砰！砰！
肉体爆裂的闷响，连成了一片！
挡在他正前方的四名突厥骑兵，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瞬间四分五裂！鲜血、碎肉、骨渣、撕裂的皮甲和折断的兵器，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垃圾，向四周猛烈迸溅！
没有惨叫。
只有一瞬间的、令人牙酸的破碎声。
燕一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滞，从那团骤然爆开的血雾中穿出，继续向前。他身后，只留下一条由血肉和残骸铺就的、触目惊心的真空地带！
直到他冲过去一秒，那浓稠的血雨才哗啦啦地落下，将那片地面染成一片酱赤。
这仅仅是个开始。
几乎在燕一撞入敌阵的同一时间，其他十七骑，也从不同的角度，如同十七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楔了进去！
刀光，终于亮起。
那不是凡间的刀光。
是死亡的收割。
燕九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扭曲的弧线。刀锋过处，三名并排逃窜的骑兵，动作猛然僵住。下一秒，他们的上半身沿着光滑的切面，缓缓滑落。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片被煞气灼烧后的焦黑。
另一侧，一名燕云骑（暂称燕五）甚至没有用刀。他覆盖铁甲的手掌如同鬼爪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一名突厥百夫长的头颅，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头骨如同脆弱的鸡蛋般碎裂。红白之物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他随手将无头的尸体扔开，目光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杀戮的方式，简单，粗暴，高效到了极致。
没有技巧，只有最本源的力量碾压，和最直接的死亡赋予。
他们不再是。
他们是清理。是扫荡。
十八道暗红雷霆在溃散的敌军中疯狂穿梭，所过之处，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留下一条条瞬间空白、随即又被后方涌来的残肢断臂和浓稠血泊填满的通道！
腥风血雨，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场景。
这是一场屠杀的风暴。
是幽冥对生者世界的，一次冷酷无情的格式化。
惨叫声，此刻才迟来地响起，却又迅速被更多的破碎声、撕裂声、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煞气呼啸声所淹没。
一个年轻的突厥骑兵吓得失禁，尿液顺着马鞍流下。他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同伴在暗红光芒中化作血雾，想要调转马头，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疯狂逃窜的人马。
让我过去！让我......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掠过。
他感到脖颈一凉，视线突然翻转。他看见一具无头的身体还骑在马上，那身皮甲很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身子。
意识沉入黑暗。
另一个方向，三名骑兵试图结阵抵抗。他们背靠着背，弯刀向外，做着最后的挣扎。
跟他们拼了！
为首的小队长刚喊出口，就见一道血光闪过。
三颗头颅同时飞起。
无头的尸体还保持着持刀的姿势，久久不肯倒下。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
让开！快让开！
他们不是人！是恶鬼！是修罗！
逃不掉了！我们逃不掉了！
崩溃的突厥骑兵，彻底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念头。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互相推搡，互相践踏。很多人甚至不是死在燕云骑的刀下，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马蹄和踩踏之下。
一个老兵被撞下马，还来不及爬起，就被数十只马蹄踏过。他最后看见的，是同伴们惊恐万状的脸，和远处那十八道索命的黑影。
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正在被迅速肢解的血肉磨盘。
罗成策马，缓缓跟在十八骑撕开的血路之后。
他踏过温热的、还在蠕动的肠子，踏过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踏过被踩扁的、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尸体。
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几乎凝成了实质，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试图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右臂上的墨色血线，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在催促他，加入这场盛宴。脑海中那冰冷的漠然，再次浮现，让他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心中竟波澜不惊。
他甚至能清晰地到，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十八骑在杀戮中传来的、那细微的、满足般的意念波动。
他们在享受。
享受这毁灭，享受这死亡，享受这鲜血与灵魂的献祭。
血咒的力量，在杀戮中，正在变得更加活跃，更加强大。
罗成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气，强行将那蠢蠢欲动的漠然与杀戮欲压了下去。
不能沉沦。
他再次睁眼，目光越过前方那十八个不知疲倦、高效屠戮的死亡化身，死死锁定着中军方向。
格尔泰的身影，在混乱的溃军中若隐若现。他似乎正在一群亲卫的保护下，试图向后撤离。
想跑？
罗成眼中寒光一闪。
他意念微动。
正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如同砍瓜切菜般的燕一，身形猛地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眼前那些四散奔逃的杂兵，眼中血焰熊熊燃烧，死死锁定了格尔泰的方向。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金铁交击般的嘶鸣，似乎在向其他骑士传递着什么信息。
立刻，又有五六道暗红身影，放弃了各自的屠戮目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的方向，朝着格尔泰所在的方位，急速合围而去！
他们的速度更快，煞气更加凝聚，显然将格尔泰视为了优先级最高的猎杀目标！
杀戮的风暴，开始向着一个中心点，急速收拢。
罗成催动坐骑，加快了些许速度。
他踏着血泊，踏着尸山，如同检阅自己领地的死亡君主，跟随着他麾下最恐怖的修罗们，一步步，逼近他的主要猎物。
前方的道路，由死亡铺就。
而他的脚下，似乎也正被那墨色的血线，悄然染上更深沉的黑暗。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溃逃的士兵中，一个装死的突厥骑兵突然暴起，手中弯刀直取罗成坐骑的前腿！
这一刀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罗成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下一秒，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
燕七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罗成侧前方。他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刀。
那个偷袭的突厥骑兵连人带刀，被整齐地切成两段。
鲜血喷溅在燕七的玄甲上，迅速被吸收。他回头看了罗成一眼，鬼面下的目光冰冷依旧，随即再次融入杀戮的狂潮。
罗成心中一凛。
这一路上，燕七看似在随意杀戮，实则始终在暗中守护着他的侧翼。
这些怪物......并非完全没有理智。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愈发沉重。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狼旗，看着在亲卫簇拥下仓皇后退的格尔泰，右臂的血线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在警告他，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
只能前进。
踏着这条由鲜血铺就的道路，一直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