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虎钳松动那事儿，没打乱刘莉的节奏，反倒像给她的心思磨了磨——之前那点慌劲儿全没了，等计时器再转起来，她拿起锉刀的手，比刚才还稳。
眼前就剩最后一步：把加工好的凸凹模、还有其他零件装起来，还得保证装完能顺畅动起来。这可不是简单拼积木，差一丝都装不上，就算装上了也卡壳。刘莉没急着动手，先拿细油石轻轻蹭零件棱角，把那些肉眼快看不见的毛刺蹭掉，又用洗油蘸着棉纱把配合面擦得锃亮，连点铁末子都不能有——这玩意儿跟拼图似的，有一点杂质都不行。
擦完零件，她在脑子里把装配顺序再过了遍：先装凹模，再放凸模，最后装定位销和活动部件，哪儿得使劲夹紧，哪儿得留点儿间隙，都想明白了。她把凹模稳稳放在木垫板上，拿起凸模，没直接往下压，而是稍微斜了点角度，让凸模的边先挨着凹模口，用指尖感受着俩金属面快碰到时的那股子“气儿”——不能急，得让它们“自己对上”。
调整好角度，刘莉屏住气，胳膊轻轻往下沉，就靠这点劲儿引导凸模往里滑。一开始还挺顺，到了配合最严的那段，她心都提起来了——没听见刺耳的摩擦声，也没觉得卡，凸模跟有吸力似的，慢慢往凹模里钻。
终于听见“咔”一声轻响，跟钥匙正好卡进锁芯似的，凸模完完全全滑进凹模底，俩零件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的，用手摸都摸不出缝儿！刘莉心里松了口气，手上没停，赶紧拿定位销、压板往上装，拧螺栓的时候特别小心，劲儿用得匀匀的——既得拧紧，又不能太使劲把零件憋变形。
等所有零件都装完，刘莉试着推了推活动部件——有点紧，没那么顺。她没慌，这在高精度配合里常见，可能是哪个地方还有小毛刺，也可能装的时候稍微有点歪。她没拆，而是盯着活动部件的运动轨迹，用手慢慢推，摸哪儿最紧。摸了两下，大概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是个辅助定位面可能有点小凸点。
她拿了把特别小的修整锉，刃口磨得亮闪闪的，对着那个定位面的边，用的劲儿轻得很，跟用手指摸似的，就蹭那可能存在的小凸点。蹭一下，就推推活动部件试试；再蹭一下，再试。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滴，她也没工夫擦，眼里就盯着那部件动不动、顺不顺。
试到第五次，再推活动部件——顺了！滑得特别匀，整个行程里没一点卡壳，也没松松垮垮的，跟图纸要求的一模一样！刘莉直起身，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桌上那套装完的零件，金属在灯光下亮闪闪的，还能顺畅动，心里满是踏实。
比赛结束的哨声正好响了。裁判过来检测，拿着气动量仪测配合间隙，用光学比较仪看形位公差，还反复推了推活动部件试顺不顺。到刘莉这儿，裁判们看了好久，尤其是之前处理台虎钳问题的老技师，亲自测了几个关键数据，最后放下量具，脸上的紧绷劲儿松了点，还悄悄点了下头，在记录表上写了评语。
周围的选手有的垂头丧气，有的还在摆弄没装完的零件，刘莉却挺平静，慢慢收拾自己的锉刀、量具——每把锉刀都擦干净，量具归位放好。她知道，刚才那阵意外没难住她，反倒让她把真本事亮出来了。现在就等最后出成绩，她心里一点不慌，手上的活儿没白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