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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下前的某个傍晚,暮色像一块沉重的旧绒布,缓缓覆盖了家属院。父亲把我叫到他那间总是烟雾缭绕的小屋。灯泡瓦数不高,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却让满屋的烟味显得更加浓重呛人。他深陷在旧藤椅里,指间夹着的烟卷快要燃到尽头,积了长长一截灰烬,颤巍巍地悬着。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仿佛承载着全世界的愁苦,久久没有说话。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烟丝燃烧时细微的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啃噬着人的心慌。

碧华,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被砂轮反复打磨过,粗糙而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你现在怎么这么急?你对他王强,真正了解多少?从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多久?太仓促了,太仓促了啊... 他摇着头,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女儿般的失落和不解。

我低着头,手指死死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心里翻江倒海,委屈和愤懑像潮水般涌上来。我多想冲口而出:还不是您老人家!整天看着邻居家比我小的姑娘都穿着大红嫁衣、风风光光被接走了,您就唉声叹气,话里话外嫌我在家吃闲饭,嫌我这么大姑娘了连个对象都没有,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在我心上!现在我真有了,您又嫌太快、太急?可我终究没敢说出口,只是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堵得发疼。同时,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冰冷的蛇一样钻进脑海:爸爸他不会...不会像奶奶晚年那样,变得阴晴不定,没事找事,用折磨身边人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吧?这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来,瞬间遍布全身。

但我逃离这个家的决心,比恐惧更坚定。这个家,早已不是避风港,而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牢笼。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父亲身上挥之不去的烟味和廉价白酒气,还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是母亲日复一日隐忍的叹息、深夜压抑的啜泣以及看向我时那种混合着心疼与无奈的眼神,共同织成的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缠绕。我看着妈妈,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她的全部,燃烧了自己,却只照亮了满目疮痍。

母亲在市卷烟厂工作,那是当年全市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她每月那五百块钱的工资,在八十年代初,简直是天文数字——那是普通工人吭哧吭哧干上小半年才能挣到的数目!不仅如此,她的福利待遇更是让人眼红。逢年过节,厂里发下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紧俏货?成条的大前门牡丹烟,用油光纸包着,烟丝香气扑鼻;精致的镀金烟具,摆在桌上都显气派;还有那厂里特供的过滤嘴香烟,外面想买都买不到。除了烟,还有印着厂标的高级白糖,颗粒晶莹如雪;那盏在当时绝对算新潮的、奶白色玻璃罩的台灯,照亮过我无数个写作业的夜晚;厚实的劳保手套,暖和又耐磨;那个走得精准无比的银白色石英钟,嘀嗒嘀嗒,记录着这个家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时光。八月十五,厂里发的月饼是定制的铁盒装,豆沙、五仁,油光锃亮;过年时分,凭内部票领来的精装香烟和年货,堆在墙角都能闻到香味;还有那笔让左邻右舍眼红的年终奖金,厚厚一沓,似乎能撑起来年所有的希望。

这些曾经让我们家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显得格外体面、甚至令人艳羡的一切,都曾是多少家庭盼着的念想。可在我家,它们往往像投入无底洞的石子,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母亲舍不得抽的好烟,被父亲一根接一根地抽掉,或者拿去牌桌上充阔气;那些精致的烟具,也不知所踪。最终,一切都变成了父亲牌桌上输掉的赌资,化作了缕缕青烟和满地的烟灰。它们没有换来家庭的温暖和改善,只换来了父亲输钱后更坏的脾气和母亲更深的绝望。

妈妈和邻居阿姨不是没有劝过,她们哭过,闹过,甚至跪下来求过,可父亲就像中了邪,充耳不闻。他依旧在输光了家里最后一分钱后,红着眼睛回家翻箱倒柜地找钱,拿不到就黑着脸摔东西,然后又一次次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个吞噬了一切希望和温暖的牌桌。我记得清清楚楚,妈妈曾经怀过弟弟,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紧,厂里坚决不让生,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妈妈自己怕,她怕极了父亲这个赌瘾,怕孩子生下来就活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毫无希望的家庭里,最终咬牙,含着泪去医院做了引产。那件事,像一道深刻见骨、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刻在我们家每个人的心里,尤其是母亲的心里。

更小的时候,一个暑假闷热的午后,我和家属院里几个小女孩,百无聊赖中偷偷拿出父亲珍藏的那副麻将,在树荫下玩过家家。玩闹间,父亲午睡醒来,再三叮嘱我们别把他的麻将弄丢了,那是他的。等小伙伴们散去,我仔细地把麻将一个个擦干净,整整齐齐码回木盒里。父亲却铁青着脸过来,像检查军械一样,把麻将倒在桌子上,一个个点数,翻来覆去,硬说少了两张。无论我怎么哭着解释,发誓麻将一张没少,绝不可能掉在地上,换来的都是他劈头盖脸一顿不堪入耳的谩骂,骂我是丧门星,骂我,言语恶毒得像刀子。我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让它掉下来,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直到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来,邻居赵阿姨看不过眼,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妈妈一脸疲惫和心痛地走到我面前,眼里满是愧疚和无奈,低声说:碧华,我的孩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是妈让你受委屈了...那两张牌,是妈偷偷拿走的,我...我不想让他再有机会去赌了...你爸他不知道。 我听完,所有的委屈瞬间爆发,冲回自己房间扑在床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像决堤的洪水,浸湿了枕头。妈妈默默地把那两张藏起来的放回了麻将盒。为此,父母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父亲甚至抄起了板凳,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妈妈也不甘示弱地站着,声音嘶哑地控诉着。邻居赵阿姨闻声赶来拼命劝架,而我,只是站在阴暗的角落,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竟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带着一丝早已麻木的寒意。事后,赵阿姨不解地问我:碧华,你爸妈打架,都闹成那样了,你怎么也不上前劝劝啊? 我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回答:劝?我怎么劝?劝得好吗?劝不好,火上浇油,最后倒霉的、挨打的,不还是我吗?他们自己闹够了,打累了,自然就停了。 赵阿姨惊讶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一样: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性子多热情开朗,见谁有困难都乐意搭把手的... 她不知道,我的心,早就在这一次次的失望、恐惧和伤害里,慢慢地、一点点地冷透了,硬掉了。

回忆的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退去,我抬起头,迎上父亲那双布满红丝、充满了担忧却又固执困惑的目光,用一种近乎冷静的语气反问:爸,我问你,以后是我和谁过日子?

父亲被我这突兀而直接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嫁给谁,自然就和谁过日子啊!

对啊,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是我自己的日子,我自己的选择。好赖,都是我自己的承担。我干嘛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呢?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无奈和一种近乎预言式的担忧:你啊你!以后有你受的罪!你现在不听劝,一根筋走到黑,将来吃了亏,栽了跟头,别怪爸今天没提醒你!

我就是吃亏,我也认了。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也会走完。我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唉!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父亲猛地掐灭了烟头,动作带着烦躁,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语气竟意外地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你长得又不丑,随你妈,就是身高矮了点...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只要你自己心里真想清楚了,以后...以后不后悔就行。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心里某块冻结了许久的坚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碎裂声。父亲的态度,从最初的激烈反对、暴跳如雷,到后来的冷漠以对,再到此刻的无奈默许,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对奶奶那种不可理喻、折磨家人的恐惧的反弹?又有多少是真正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女儿的选择?我分不清,也疲惫得不想再去深究了。

最终,婚期定在了腊月十六。一个年关将近,空气中开始隐约飘散着年味,家家户户准备迎接团圆的日子,我却要出嫁了。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最终是对是错,前路是坦途还是布满了荆棘。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这个让我感到窒息、充满痛苦回忆的原生家庭,挣脱那张无形的网,去开始一段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哪怕未来真的如父亲所预言的那般艰难坎坷,我也愿意,和王强那个同样背负着生活重担、却愿意对我坦诚相待的男人,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挣扎。对天刚蒙蒙亮,窗外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屋檐和枯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天气…迎亲会不会受影响?母亲早已起身,在屋里默默踱步,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婶子舅妈和要好的小姐妹们也陆续到了,屋里瞬间挤满了人,喧闹声暂时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我内心的忐忑。

小婶手脚利落地帮我最后整理着婚纱。二表嫂借的那件玫瑰红婚纱确实漂亮,但裙摆对于身材娇小的我来说实在太长了。小婶找来裙撑,比划着,最后还是用针线灵巧地在裙摆内侧收起了三指宽的布料。“碧华,大冬天的穿这个,真不冷啊?”小婶一边缝一边问。“不冷,”我低声回答,下意识摸了摸穿在里面的棉衣棉裤,“裹得厚实着呢。”小婶端详着我,笑了:“也是,你这身板太瘦了,穿着婚纱一点看不出来里头还藏着棉袄呢。”大家都笑起来,气氛似乎轻松了些。

该收拾的都差不多了,有人开玩笑说:“就等新郎官来接咱们新娘子咯!”不知是谁,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的母亲,说了句:“嫂子,你也把头发拾掇拾掇,精神点,今天可是闺女大喜的日子。”母亲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着,但依旧是我前两天看到的那身旧衣裳,头发也只是随意拢了拢。我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坎,终究没能迈过去。

化好妆回来,五婶看着我,眼睛一亮,由衷地赞叹:“哎哟!咱们碧华这一打扮,真跟画里的仙女下凡似的!等会儿迎亲的来了,得多要红包!有多少要多少!”五叔在一旁听了,皱着眉打断:“胡闹!要那么多钱干啥?碧华嫁过去还得过日子呢!意思意思就行了!”我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里五味杂陈,想起这一路的坎坷和未来的未知,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精心化好的妆怕是花了。

母亲见状,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猛地提高声音,带着哭腔和恼怒:“够了!都别说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说这些!”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雪花敲打窗棂的细微声响和母亲压抑的抽泣声。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而尴尬。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鞭炮声和喧闹的人声,好像是二表哥在院里喊了一嗓子:“车来了!迎亲的车队到了!”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我透过贴着喜字的窗户玻璃往外看,雪还在下,几辆系着红绸的车顶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王强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胸前别着红花,在一群同样穿着簇新但难掩乡土气的伴郎簇拥下,有些局促地站在院门口,脸上带着憨厚的、掩饰不住的笑容,正被我的堂兄弟表兄弟们拦着要红包、出难题。

屋里的女眷们赶紧帮我盖上红盖头(按照习俗,出门前要盖一下),七手八脚地最后检查着我的衣装。母亲走到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微微颤抖着。盖头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极力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声音:“闺女…到了那边…好好的…”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这一句里。我反握住她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滴落在嫁衣上。

父亲始终没有露面。我知道,他大概是在他自己的屋里,用沉默对抗着这一切。这种缺席,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里发堵。

终于,在喧闹和起哄声中,王强突破了“重重阻碍”,被允许进屋接我。他走到我面前,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激动。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和嬉笑声中,将我领出了家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雪花落在脸上,冰凉一片。我知道,我真正离开了这个养育我、也带给我无数复杂情感的家。

母亲和送亲的婶子、舅妈、小姐妹们跟着一起上了车。车队在雪中缓缓启动,驶离了熟悉的厂区家属院。一路上,母亲都紧紧挨着我坐着,很少说话,只是不时帮我整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角。小姐妹们试图说笑活跃气氛,但回应总有些勉强。这场送亲,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哀伤和担忧。

下午,雪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云层散开,冬日的太阳露出了苍白的脸,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车队抵达王强所在的村庄时,几乎全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在这个二百多户的大村子里,用小车接新娘子的,我确实是头一份。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显得格外隆重。

婚礼在王强家院子里搭的棚子下举行。正中的桌子上,果然如王强之前所说,端端正正摆着一尊金色的毛主席半身塑像,两旁点着大红蜡烛。司仪是村里有威望的长者,按着传统的流程,一项一项高声唱和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王强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夫妻对拜……每一声唱礼,都伴随着乡亲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我穿着不合身的婚纱,在王强身边,依着指引做着动作,心里却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仪式后是宴席。我和王强挨桌敬酒。乡亲们淳朴而热情,说着祝福的话,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城里来的新媳妇”。王强显然很高兴,酒喝得有点多,脸膛红扑扑的。趁空隙,我和同来的小姐妹们在贴着大红喜字的院墙前,以雪地为背景,拍了不少照片留念,想用镜头定格这复杂的一天。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宾客才渐渐散去。喧嚣过后,是骤然降临的安静。天彻底黑了下来,红烛燃尽,只剩下屋檐下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王强一身酒气地被伴郎扶回新房。他眼神迷离,看着坐在炕沿、已经换下婚纱穿上红棉袄的我,咧嘴傻笑:“碧华…我…我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咋…咋就真把你娶回来了呢…” 他凑过来想说话,浓烈的酒气熏得我直往后躲。想起他之前骗我说给家里报平安的事,我心里那股委屈和芥蒂又冒了上来。我推开他,借口说:“累了,今天第一天,不能同房。” 他愣了一下,有点讪讪的,但也没强求,嘟囔着倒在炕的另一边,没多久就鼾声大作。

我坐在红烛映照的陌生新房里,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和身边男人的鼾声,心里百感交集。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吗?

到了第二天晚上,王强似乎醒酒了,也恢复了精神。他不再是昨天那个憨厚甚至有些笨拙的新郎官,眼神里多了些让我心跳加速的东西。他凑过来,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碧华…”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想躲,却被他牢牢圈住。那一刻,我仿佛成了他爪下无力反抗的小白兔,而他,则变成了志在必得的大灰狼。红烛熄灭,黑暗笼罩下来,我知道,我的人生,真正翻开了全新的一页,充满了未知,也孕育着或许能称之为希望的东西。

村里人羡慕王强娶了个“财神奶奶”的议论,我也隐约听到了。但我知道,我要面对的,远不止是这些虚名。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我想起母亲送我出门时那双含泪又担忧的眼睛,想起父亲紧闭的房门,想起自己义无反顾的选择……我真的,不后悔吗?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反复刺着我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终于战胜了纷乱的思绪,我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得很浅,梦里尽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和望不到头的乡间土路。

第二天,我是被窗外嘹亮的鸡鸣声吵醒的。天刚蒙蒙亮,冬日的清晨格外寒冷。我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看到身边依然熟睡的王强,才彻底清醒过来——我已经是王家媳妇了。

第一个巨大的考验是厕所。尽管家境看起来不错,但农村的旱厕依旧是无法回避的现实。站在那简陋的围栏外,冷风嗖嗖,我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迈进去。那一刻,城市里干净方便的卫生间成了遥远的记忆。我紧紧攥着拳,告诉自己,必须习惯。

白天的日子漫长而寂静。王强要么下地看看,要么去忙活拖拉机的事。婆婆话不多,默默地做着家务。我待在陌生的新房里,或坐在院中,无所适从。没有熟悉的街坊,没有消遣,巨大的文化隔阂和孤独感阵阵袭来。

但细微之处,也偶有暖意。王强虽笨拙,却知冷知热。晚上会主动给我倒热水泡脚;吃饭时,会把好一点的菜往我这边推;夜里寒气重,他会先把被窝焐热。他不懂浪漫,这些实在的举动,却像寒夜里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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