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什么玩意儿?!!”
聂淮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从窗边直起身,眉头拧成疙瘩。
施屿交叠的腿放了下来,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两下,发出极轻的“嗒、嗒”声,眼神落在唐珏脸上。
“我准备下乡支教一段时间。”唐珏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但清晰。
“唐小珏!”齐理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指恨不得戳到唐珏脑门上,“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还是昨天跳楼把脑浆子晃匀了?!支教?!你去教啥?!你工作室不要了?钱不赚了?粉丝不管了?!”
唐珏没反驳,只是把脸往旁边偏了偏,避开齐理的唾沫星子,手指还在抠沙发皮。
聂淮几步走过来,在施屿旁边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毒舌本性上线,语气凉飕飕的:“怎么,唐大明星是嫌聚光灯太晃眼,想去体验人间疾苦,顺便净化一下被娱乐圈污染的幼小心灵?”他上下扫了唐珏一眼,“还是昨天那破密室把你魂儿吓飞了,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招魂?”
唐珏依旧沉默,只有抠沙发的动作更用力了点。
施屿没管聂淮的毒舌,目光锐利,直接切中要害:“周燃知道?”
“……没。”唐珏的声音低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眼神又开始飘。
聂淮嗤笑一声,往后靠进沙发背:“哦,明白了。自己拿不定主意,又怕你家周老师炸毛,所以先把哥几个叫来当炮灰,探探口风,顺便帮你想想怎么哄人是吧?”
聂淮翘起二郎腿,一副老子早看穿你了的表情。
唐珏被戳穿心思,耳根有点热,闷闷地点了下头:“……算是吧。”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空调送风的嗡嗡声。
齐理叉着腰在沙发前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叨叨“疯了疯了”。
聂淮抱着胳膊,嘴角挂着点嘲讽的弧度,眼神却沉了下来。
施屿的目光重新落回唐珏身上,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个复杂的病例,半晌,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颗小石子砸进死水:“你走了,周燃会疯。”
客厅里那点尴尬的沉默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劈开。
唐珏的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动,屏幕上跳动的“周燃”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空气瞬间凝固。
齐理吓得原地蹦了一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聂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搭在施屿肩上的手还故意捏了捏施屿的肩头,声音拖得长长的:“哟,查岗的来了?接——啊——”
施屿没推开聂淮的手,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唐珏瞬间僵住的侧脸和那只僵在沙发扶手上、指节发白的手。
唐珏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名字,指尖冰凉,几次想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铃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嚣张。
“老聂!”齐理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冲聂淮吼,“你就别火上浇油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了行不行!快想想办法啊!”
齐理慌得语无伦次,成语乱飞。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十几秒,就在齐理以为唐珏要当缩头乌龟、聂淮准备再添把火的时候——
唐珏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把抓过手机!
指尖因为用力微微颤抖,飞快地划开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声音是强行压出来的平静,甚至有点干巴巴的哑:
“……喂?周燃?”
电话那头传来周燃熟悉的声音,带着点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慵懒的颗粒感,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机场:“唐老师?刚落地。干嘛呢?声音怎么蔫了吧唧的?”
唐珏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三双紧盯着他的眼睛——
聂淮看好戏,施屿审视,齐理一脸你自求多福——
唐珏赶紧别开脸,声音更紧了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没……没干嘛。在……在家呢。刚睡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周燃的声音沉了点,带着点敏锐的疑惑:“在家?一个人?齐理没去烦你?”
齐理在旁边无声地做了个靠的口型。
“……嗯,就我自己。”唐珏硬着头皮撒谎,指甲快掐进掌心,“你……你那边顺利吗?累不累?”
“还行,就是折腾。”周燃的声音又放松了点,透着一丝亲昵的抱怨,“想你了,唐老师。家里没我是不是特冷清?”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点黏糊,“等我回去,好好陪你。”
这句好好陪你像根针,狠狠扎在唐珏紧绷的神经上。
感觉喉咙堵得厉害,鼻尖猛地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
唐珏死死咬着下唇内侧,从齿缝里挤出一点气音:“……嗯。”
“怎么了?真不舒服?”周燃的敏锐再次上线,声音里的慵懒褪去,带上了清晰的担忧。
“……没有。”唐珏飞快地否认,声音有点发颤,他怕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信号……信号不太好……周燃,我先挂了,你……你好好休息。”
不等周燃回应,唐珏几乎是逃也似的按下了挂断键!
“嘟——”
忙音响起,像是一声宣判。
唐珏握着手机,像握着块烫手的烙铁,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脱力般靠回沙发里,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
客厅里一片死寂。
齐理张着嘴,目瞪口呆。
聂淮搭在施屿肩上的手收了回来,抱着胳膊,脸上的看好戏变成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凝重。
施屿的目光从唐珏失魂落魄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被他扔在茶几上、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上。
过了好几秒,聂淮才嗤笑一声,打破沉默,声音凉飕飕的:
“啧,唐珏,你这‘没干嘛’、‘就我自己’……撒谎技术,退步得够可以啊。周燃那狗鼻子,你瞒得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