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滑雪场出来,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去觅食。
饭桌上,齐理和唐珏这对活宝又开始了日常小学鸡斗嘴模式,你一句我一句,筷子都快当剑使了。
周燃坐在唐珏旁边,时不时就得伸手,一把摁住身边这只随时可能炸毛的祖宗,低声警告:“唐珏,坐好吃饭。”
唐珏被摁住,鼓着脸瞪齐理一眼,暂时老实扒拉两口饭。
另一边,聂淮和施屿原本凑得很近,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施屿突然把头一扭,坐直了身体,拿起筷子开始认真夹菜,脸上那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不想搭理你。
聂淮愣了一下,看着施屿绷紧的侧脸线条,立刻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倾斜凑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不知道在说什么。
施屿依旧不看他,但耳朵尖似乎动了一下。
齐理正跟唐珏拌嘴,抽空瞥见这一幕,立刻调转枪口,指着聂淮施屿那边,对唐珏挤眉弄眼:嘿!快看!那边又开始了!
唐珏也忘了吵架,伸长脖子看热闹,一脸幸灾乐祸:“啧啧啧,聂老板也有今天!”
好不容易吃完饭,周燃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胳膊一伸就把还在跟齐理斗嘴斗得面红耳赤的唐珏整个儿圈住,半搂半抱地往外带。
唐珏被拖着走,还不忘回头冲齐理嚷嚷:“来啊!谁怂谁是儿子!”
齐理也站起来,追着两人就往外走:“来就来!谁怕谁啊!”
施屿见状,也默默起身准备离开。
聂淮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人带回来,声音压低了凑到他耳边,带着明显的讨好:“别气了,我真错了……” 热气喷在耳廓。
施屿脸上还是那副清冷表情,但耳尖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他挣了一下,低声道:“注意点场合。”
聂淮这才稍微松了点力道,但手还虚虚环在他腰侧,两人难得在公共场合这么黏糊地站了几秒,才一起走出餐厅。
餐厅外面,战况正酣。
唐珏和齐理已经拉开架势,隔着周燃开始隔空比划,嘴里噼里啪啦:
“有种你过来!”
“你过来啊!”
“你先过来!”
“你先!”
周燃站在中间,一脸生无可恋,左右开弓,一只手牢牢按住试图往前冲的唐珏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抵住同样跃跃欲试的齐理的胸膛,像个尽职尽责的人肉隔离带。
“行了,都消停点。” 他声音不大
唐珏被按着肩膀,还在冲齐理龇牙咧嘴。
齐理被抵着胸口,嘴上也不饶人:“哼!看在燃哥面子上,饶你一回!”
周燃:“……”
心累。
聂淮和施屿一出来,唐珏和齐理总算暂时休战。
“接下来去哪浪?”齐理搓着手,眼睛放光。
“反正不去酒吧。”唐珏抱着胳膊,一脸嫌弃。
“哦~~”齐理立刻抓住把柄,拖长了调子,“你怂了!”
“谁怂了?!”唐珏瞬间炸毛,“去就去!谁怕谁啊!”
眼看这俩又要掐起来,周燃跟在后面,长长地、无比清晰地叹了口气。
聂淮和施屿走到周燃身边,聂淮带着点同情,拍了拍周燃的肩膀:“受累了兄弟。”
周燃没搭腔,眼神就没离开过前面那个蹦跶的身影,生怕他真被齐理拱火拱进哪个闹吧里去。
最终,五人组还是没去成那种霓虹灯闪烁、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
主要功臣是施屿和聂淮的联手镇压——
齐理刚提出“去嗨吧!”,就被两人一个冷眼一个挑眉给摁回去了。
但齐理那缠人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软磨硬泡,撒泼打滚(仅限于语言层面)。
最后,三个人各退一步,找了个环境不错的清吧。
一进去,感觉就对了。
灯光柔和,音乐舒缓,没有闹吧那种能把人心脏震出来的鼓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香和咖啡味,木质吧台和舒适的卡座,整体氛围安静又放松,特别适合几个老朋友窝着喝点东西聊聊天。
五个人在角落的卡座坐下,氛围轻松,连唐珏和周燃都把口罩摘了。
齐理和唐珏这对活宝又开始整活儿,俩人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加密手语,时不时还互相推搡一下,笑得很贼。
聂淮、施屿和周燃难得能清净会儿,靠在柔软的沙发里,随便聊着天,享受着难得的悠闲。
酒喝到一半,唐珏突然站起来,一把拽起齐理:“走!上厕所!”
齐理心领神会:“走走走!憋死了!”
俩人勾肩搭背就往男厕冲。
男厕里。
“喂,到底行不行啊你?”齐理压低声音,用手肘捅捅唐珏,“刚才赌约可是说好的,谁输谁上台唱!”
“谁不行了!”唐珏梗着脖子,酒精加上被激,那股劲儿就上来了,“唱就唱!谁怕谁啊!走!”
两人风风火火又从厕所冲出来。
齐理目标明确,直奔吧台那边的工作人员,凑过去嘀嘀咕咕。
工作人员听完笑着点点头。
齐理回头,冲还站在卡座边的唐珏比了个大大的oK手势,一脸搞定!的得意。
唐珏拿着话筒站在小小的台上,瞬间就后悔了,脚底抹油想溜。
齐理眼疾手快,在台下冲他做鬼脸,还半推半拱地示意他别怂。
台下卡座原本各自聊天的客人,看到有人上台,目光都好奇地投了过来。
周燃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呦,”聂淮晃了晃酒杯,带着点调侃看向周燃,“你家这位……又打赌输上台了?”
周燃没说话,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锁在台上那个有点手足无措的身影上,嘴角却噙着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台上,唐珏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些视线带来的灼烧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似乎定了定神。
柔和的前奏响起,他握着话筒,清亮又带着点温柔的声音流淌出来:
「谁もが気づかぬうちに 何かを失っている」
(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 失去着什么)
「フッと気づけばあなたはいない」
(蓦然惊觉 你已不在身旁)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微颤,但渐渐找到了感觉,像清泉流过鹅卵石:
「思い出だけを残して」
(只留下回忆)
「せわしい时の中」
(在匆忙的时光里)
「言叶を失った人形达のように」
(如同失语的人偶一般)
唱到这里,唐珏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穿过不算明亮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了卡座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燃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像盛满了整个夜晚的温柔。
「街角に溢れたノラネコのように」
(如同街角流浪的猫咪一般)
「声にならない叫びが闻こえてくる」
(听见那无声的呐喊)
副歌部分,他的声音多了一份坚定和释然,仿佛在对着那个特定的人倾诉:
「ありがとう どれだけ伝えただろう」
(谢谢你 这句话已说过多少次)
「ありがとう どれだけ届いただろう」
(谢谢你 又真正传达了多少次)
「あなたに巡り会えた それだけで」
(能与你相遇 仅此一点)
「この世に生まれた意味がわかった」
(便知晓了降生于世的意义)
当他轻轻唱出最后那句:
「そんな気持ちを抱きながら」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
「あなたの帰りを待ってる」
(等待着你归来)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清吧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真诚而并不算太热烈的掌声。
齐理在台下蹦跶得最欢,吹了声口哨:“唐小珏牛逼!”
唐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话筒,灯光下,他的耳朵尖红得透亮。
他飞快地溜下台,径直扑回他们的卡座,一头扎进周燃旁边的位置,把脸埋在周燃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丢死人了!”
周燃低低地笑了,手臂自然地环住他,胸腔微微震动:“唱得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特别好听。”
聂淮在一旁悠悠地喝了口酒,对施屿说:“别说,值回酒价了。”
施屿难得地点了下头:“嗯。”
齐理也屁颠屁颠跑回来,脸上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怎么样唐小珏?哥够意思吧!给你创造表现机会!”
唐珏从周燃肩膀上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想骂人,但刚才唱歌时那种被所有人(尤其是某人)注视的奇妙感觉还没完全褪去,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抓起周燃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小小的舞台上,那首温柔的《ありがとう》仿佛还留有余韵,像是在替某个嘴硬的人,悄悄说着未能出口的、更深层的感谢。
当然,唐珏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首歌,他其实是唱给一个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