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银霜强忍着不适,目光尽量避开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景象,却冷不防对上了一道来自旁边铁笼深处的视线。
那并非纯粹的兽性疯狂或麻木,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带着清晰色迷迷意味的眼神。
笼中关着一头体型壮硕、皮毛油亮的裂爪暴熊。
它本该充满野性的瞳孔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近乎人类登徒子般的贪婪与打量。
死死黏在绫银霜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纤细的腰肢上。
这眼神让绫银霜感到一阵比面对魔尊时更甚的恶寒与亵渎感。
一头灵兽,怎会露出如此……人性化且猥琐的神情?
“呵,看来这位‘大人’很受我们员工的欢迎啊。”
一个沙哑、像是喉咙里含着砂石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中传来。
只见一个身影拄着骨杖,缓缓从一堆饲草后走出。
来者是一位老者,但他的形态却极为奇特。
他有着人类的老迈面容,皱纹深刻,但一双耳朵却是毛茸茸的尖耳。
自鬓角伸出,瞳孔也是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竖瞳,身后还拖着一条布满斑纹、慵懒摆动的长尾。
这是一个半兽人。
绫银霜的眉头蹙得更紧。
在这个黑暗修仙世界,半兽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敏感话题。
他们大多并非天然种族,而是某些禁忌实验、人兽杂交的后果,被视为不洁与污秽的象征,长期遭受歧视与隔离。
虽然后来的仁天帝推行仁政,从律法上解放了他们,不再视为奴隶。
但主流社会依然想尽办法将他们排除在外,视其为“需要被减少的存在”。
在这种灵兽繁殖中心见到一个半兽人管理者,似乎又显得那么“合理”。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他们本就该与兽类为伍。
那半兽人老者的目光扫过绫银霜,对她那一闪而过的厌恶似乎早已习惯。
只是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林七雨,
“林老板,稀客啊。这边请吧!”
林七雨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笑着摆摆手,
“猿老,我们这次,是来谈笔生意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身旁依旧因那暴熊的眼神而浑身不自在的绫银霜,
“我这位朋友,对你这里某些员工的‘特殊天赋’很感兴趣。”
猿老那双竖瞳再次转向绫银霜,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一丝了然和嘲弄,
“哦?看来是注意到‘大黑’的热情了?
别介意,它以前不这样的。
不只是它,这里好多家伙,现在看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他叹了口气,骨杖顿了顿地面,
“这事儿,说来话长,都怪那只天杀的疯萝莉!”
“疯萝莉?”
绫银霜忍不住追问。
“是啊,大概十多年前吧,来了个小丫头片子,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懵懵懂懂,脸蛋儿那叫一个可爱,说是来找杂活协助繁殖的。
是一个很有炼丹和基因天赋的萝莉!”
猿老脸上露出心有余悸又咬牙切齿的表情,“那丫头,长的又可爱,说话又好听,又很会卖萌,讨人喜欢。
简直就是乖乖女啊!
谁知道……那丫头根本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她干什么了?绫银霜眉头抖了抖。
“那丫头自创了一种邪门丹方,居然捣鼓出一种药性极其恶劣的丹药!”
猿老的声音带着后怕,
“那玩意儿不光是不分人和妖兽的让他们陷入意乱情迷。
最可怕的是,它能把受孕的成功率强行提到近乎十成十!
然后……然后她就把那鬼东西,下在了全体工作人员和一批核心种兽的晚饭里!”
绫银霜倒吸一口凉气,她能想象那晚之后这里变成了何等可怕的地狱景象。
难怪这里的气息如此令人不适,仿佛连空气都浸透了扭曲的欲望。
“你们……你们不告发她吗?”
绫银霜难以理解地问道。
猿老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嗬嗬的、难听的笑声:
“告她?小姐,您说笑了。
她是个‘童工’啊!
我们老板用童工本来就是违法的,捅出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罚得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那疯萝莉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我都说了,那‘疯萝莉’表面懵懂可爱,内心阴险恶毒到了极点!
四岁啊,那年她才四岁!
她要是长大了,哪天跑去给哪个邪神当老婆,我老头子都一点都不意外!”
他啐了一口:
“现在这烂摊子,好多灵兽的心性都变得古里古怪,像那头蠢熊,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
还有些……唉,生出了一堆根本没法处理的东西。
这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绫银霜默然。
她没想到,这污秽之地的背后,竟还有这样一桩荒唐而可怕的往事。
那个所谓的“疯萝莉”,其行事风格,确实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性与算计。
林七雨拍了拍猿老的肩膀,
“好了,旧事不提。
猿老,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一批‘雇佣兵’,去帮我做点‘力气活’。”
跟在猿老身后,林七雨和绫银霜穿过更加潮湿、气味也更加浓重刺鼻的通道,最终来到一扇厚重的、布满铁锈和抓痕的铁门前。
猿老掏出一串钥匙,费力地打开门锁,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沉重的铁门被推开。
门后的景象,与外面那疯狂宣泄欲望的繁殖区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而阴暗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更像一个拥挤不堪的集市。
空气浑浊不堪,混杂着汗臭、劣质烟草、未及时清理的垃圾、某种草药的苦涩以及所有半兽人身上那股难以完全掩盖的、浓郁的野兽体味。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廉价萤石灯摇曳着,勉强照亮部分区域。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简易窝棚、破烂帐篷甚至直接铺在地上的草席,毫无规划地挤在一起,构成了他们的“家”。
许多半兽人无所事事地或坐或卧,眼神大多空洞、麻木,带着一种被长期圈养和歧视后特有的倦怠与逆来顺顺。
其中不少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疤或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