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的雾浓得化不开，尤其是晚上。” 陆霆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后怕，“比我在热带雨林见过的瘴气还密，吸一口都觉得肺里发沉。走进去就像闯进了没有边界的迷宫，四面八方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茫茫一片，有时候连太阳的方向都难以辨认。”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脚下的积雪下面全是松动的碎石和暗沟，我走了没多远，就踩空掉下去了 —— 那雪窟窿足有两三米深，幸好被一棵半枯的云杉树干挡住，不然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滞，她能想象出那种场景：漫天风雪里，他独自掉进漆黑的雪窟窿，周围只有冰冷的积雪和呼啸的风声。
她忍不住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向他的手臂 —— 虽然伤口已经被空间的灵泉水和药膏彻底愈合，但仔细看，还能看到几道淡淡的银白色疤痕，像蜿蜒的小蛇伏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疤痕，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陆霆琛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低头在她泛红的眼角吻了吻，将溢出的泪珠舔舐干净，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当时不觉得，后来爬出来才疼得钻心。”
他继续说道，“那雪窟窿里黑漆漆的，寒气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我挣扎了半个多小时才爬出来。防寒服被碎石划得稀烂，手臂和腿都被划开了口子，血冻在衣服上，硬邦邦的硌得慌。”
他记得爬出来时的绝望 —— 风雪更大了，能见度几乎为零，他连自己掉下来的位置都找不到。
苏晚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后来，我实在撑不住了，” 陆霆琛的声音变得轻柔，带着一丝恍惚，像是在回忆一场遥远的梦，“体力彻底耗尽，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全是幻觉。一会儿看到高振国，一会儿看到扎西，一会儿又看到你在营地等我吃饭的样子。”
他低头看着苏晚的眼睛，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我靠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上，裹紧了身上的防寒服，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就在我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梦里特别温暖，不像谷里那么冷，连空气都是暖的。有淡淡的草木香，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清清爽爽的。”
他抬手摸了摸苏晚的脸颊，指尖带着珍视，“我还感觉到你在我身边哭，眼泪落在我的手心里，滚烫滚烫的，烫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你，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想说话，想告诉你我没事，喉咙却像被冻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好想抱抱你，帮你抹去眼泪，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苏晚的眼眶红得像兔子，眼泪汹涌而出。
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天知道，当她看到昏迷的陆霆琛时，她的心有多疼，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以为那只是濒死的幻觉，” 陆霆琛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的唇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可等我醒来，身上的伤竟然好了大半。身边还多了个蓝布包，里面有饼干、巧克力、牛肉干，还有营养液和一件全新的防寒服。”
他的语气里带着困惑，又透着笃定，“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后来走出谷口，那股牵引感越来越强烈，我隐约猜到是你。”
“走出谷口后，我本来想朝着牧民村落的方向走，” 他回忆着当时的心境，“那里有信号，能联系上营地。可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牵引感，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着我的心脏，让我往相反的方向去。”
他低头看着苏晚的眼睛，眸子里映着橘色的灯光，“我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很平稳，可那股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上来，根本没办法忽视。”
“我坐在雪地上纠结了足足二十分钟，” 他笑了笑，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理智告诉我，往村落走更安全，可心里的直觉却在喊，跟着那股感觉走，就能见到你。”
他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现在想来，那股感应，应该是你在找我，对不对？”
苏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帐篷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都在诉说着这几天的煎熬。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从眉心到眼尾，再到他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微凉的唇上。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是我在想你，特别想。”
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帐篷外风掠过经幡的响动。
苏晚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对她的珍视与疼惜。
她轻声说道：“霆琛，闭上眼，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霆琛一怔，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他知道苏晚身上藏着秘密，从她总能拿出反季节的新鲜蔬菜，到她包里永远有效果神奇的创伤药，再到这次对他的帮助 —— 这些细碎的异常，他都看在眼里，却从没有问过。
他怕唐突了她，更怕触及她不愿提及的过往。而现在，她眼底的温柔与郑重，像在告诉他，那个他好奇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
他没有犹豫，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能感觉到苏晚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还有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能量波动，像春日里初融的溪流，温柔地包裹住他的指尖。
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