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归雁携刃，暗夜追凶
2. 真相冲击：从急切到悲愤的转折
王小虎被赵卫国攥着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眶里的泪再也兜不住，顺着脸颊砸在赵卫国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师哥，我真的不能说……师傅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张队的手反复交代，说你在公安学校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让你分心。他说你要是回来了，肯定要闹着报仇，耽误了学业，他这辈子都不安心。”
“不安心？”赵卫国的声音发颤，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把自己伤成这样，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却担心我耽误学业？小虎，你快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巷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队长、孙师傅和护厂队的几个老队员都赶了过来。原来众人在食堂等不到人，察觉不对就跟了过来。孙师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赵卫国的胳膊，叹了口气：“卫国，小虎说的是真的。半月前的那天黄昏，老陈带着一群特务闯进来，手里全是美式冲锋枪，直奔核心车间和锅炉房。你爹当时正在医务室换药，听到动静就抄起扳手冲了出去。”
“那些特务太狡猾了，知道咱们锅炉的精确压力参数，把炸药包放在了薄弱点上。”护厂队的老周红着眼眶补充道，“你爹扑过去抢炸药包的时候，被老陈用淬了乙醚的短刀扎中后背。可他硬是凭着一股劲，把炸药包扔出了窗外，还把老陈推下了杂物堆。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趴在地上，后背的血把地面都浸红了，手里还攥着锅炉房的安全手册。”
“不，我是不小心离开医务室没让人照顾好师傅他，让老陈摸进来，把师傅差点弄晕；”王小虎哽咽接下去：“回来时推门的瞬间，就看到 ..就看见老陈拿着刀抵着师傅..惊慌失措..要是我镇定一点..要是我身体强壮一点..就..师傅就 ..不用”说不下去了..
“后来呢？”赵卫国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后来我们把他救回来，医生说他伤得太重，让他好好休养。可他躺了没三天，就撑着起来修改安保图纸，说要找出潜伏的特务。”孙师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湿润了，“直到刘启明露出马脚，想带着图纸炸锅炉，你爹为了稳住他，硬是从轮椅上站起来，扑过去抱住老陈的腿。那时候他伤口还没愈合，刚站起来就晃了晃，可还是死死抱着不放，直到我们冲进去制服了特务。”
张队长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递给赵卫国：“这是你爹昨天修改的安保方案，上面的每一条线都是他忍着疼画的。他说你回来肯定能用得上，还标注了几个你在信里提过的侦查点位。我们都劝他歇着，可他说‘厂子是咱们的根，卫国还没回来，我得替他把防线筑牢’。”
赵卫国接过图纸，指尖抚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还有几处被血迹晕染的痕迹。他想起自己在信里跟父亲提过“明暗哨结合”的思路，没想到父亲不仅记在了心里，还结合厂区实际完善了方案。图纸的右下角，父亲熟悉的字迹写着“卫国亲阅，待修正”，笔画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却依旧工整有力。
“我们都知道你爹的良苦用心啊。”食堂的王大妈拎着保温桶走过来，声音哽咽，“他怕你在学校担心，每天都让小虎跟他汇报厂里的事，然后编进家信里。你信里说的‘新修复的机床’，其实是三年前就报废的旧设备，他怕你起疑，特意让我们拍了张翻新后的照片寄过去；你说的‘食堂红烧肉’，是他疼得吃不下饭，却让我特意做了拍给你看的。”
“他总说，你是赵家第一个进公安学校的孩子，是咱们厂的希望。”老周抹了把眼泪，“上次护厂队集训，他坐在轮椅上给我们讲战术，后背疼得直冒冷汗，却笑着说‘等我儿子回来，你们这些招式都得升级’。我们都赞同他瞒着你，不是想骗你，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学本事，可我们看着他疼得睡不着觉，心里也不好受啊！”
赵卫国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把图纸紧紧抱在怀里，拔腿就往医务室跑。王小虎在后面喊着“师哥，等等我”，众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医务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父亲轻微的咳嗽声，还有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赵卫国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红了眼眶。赵铁山靠在床头，后背垫着厚厚的靠枕，绷带从肩膀一直缠到腰间，渗出的血迹在白色的绷带上格外刺眼。他坐在轮椅上，面前的小桌上铺着一张新的地形草图，手里握着钢笔，正皱着眉头标注着什么。因为用力，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停下来，用手按住后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很快又重新握起笔。
“爹……”赵卫国的声音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赵铁山抬头，看到儿子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他画的图纸，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连忙把钢笔放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卫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食堂接风吗？快坐，王大妈炖了鸡汤，刚送来的。”他说着，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爹，你别动！”赵卫国冲过去，扶住父亲的胳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画什么图纸啊！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赵铁山叹了口气，握住儿子的手。儿子的手比三年前结实了不少，掌心有练格斗留下的茧子，手指因为握枪而格外有力。他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我没事，你看，我还能坐轮椅，还能画图纸，比那些牺牲的兄弟强多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烈士名录，“李师傅、小马他们，永远都看不到厂子恢复生产了。我这点伤，算什么？”
“可你差点就站不起来了！”赵卫国哭着说，“医生说你伤到了脊椎神经，可能再也不能走路了，再也不能去车间看机床了！你就不怕我再也看不到你站起来的样子吗？”
赵铁山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抬手擦去儿子脸上的眼泪，笑着说：“能不能站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厂子还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在。我年轻的时候，在东北战场被炮弹炸伤了腿，当时医生也说我站不起来，可我不是照样扛着扳手守了十五年厂子？现在有你回来，有你的同学帮忙，我就算坐在轮椅上，也能指挥护厂队抓特务！”
他拿起桌上的地形草图，递给赵卫国：“你看，这是山神庙周边的地形，老陈招供说那里是特务的联络点。我标注了三个易埋伏的点位，还有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适合绕后包抄。你在学校学过侦查，看看这个方案可行吗？”
赵卫国接过草图，看着父亲在上面标注的细节：哪里有陡坡，哪里有灌木丛，哪里适合设置观察哨，甚至连特务换岗的时间都根据老陈的供词标了出来。他能想象出父亲是如何忍着剧痛，一遍遍地核对地形，一遍遍地修改方案。草图的边角已经被父亲的手指磨得起了毛，上面还沾着几点褐色的血迹。
“爹……”赵卫国的眼泪滴在草图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他在车间里转，教他认机床的每一个零件，教他如何用扳手拧紧螺丝。那时候父亲的背影高大挺拔，像一棵参天大树，为他遮风挡雨。而现在，这棵大树虽然受了伤，却依旧用自己的枝干，守护着身后的家园和亲人。
李锐、张涛和刘峰也走进了医务室，看着眼前的场景，三个年轻人的眼睛都红了。他们在学校听赵卫国讲过无数次父亲的英雄事迹，却没想到这位英雄背后，还有这样深沉的父爱和坚韧的担当。李锐走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赵师傅，我们三个向您保证，一定帮着卫国，把那些特务全部抓起来，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好小子，有骨气！”赵铁山笑着说，挣扎着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赵卫国连忙扶住他，却被他推开了。“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行。”他咬着牙，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一点一点地往上站。后背的伤口撕裂般地疼，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衫，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地挪到赵卫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国，爹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你恨那些特务。”赵铁山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咱们不能只靠恨。你学的侦查战术，你的同学的本事，还有护厂队的兄弟们，这些才是咱们抓特务、守厂子的底气。那些特务想毁了咱们的厂子，想毁了咱们国家的工业根基，咱们就偏要守住它，还要把它建得更好！”
赵卫国看着父亲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腰杆，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不是不想让他知道真相，而是不想让他被仇恨冲昏头脑，不想让他耽误学业。父亲想让他带着真本事回来，带着能守护家园的力量回来。
他擦干眼泪，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爹，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带着同学们，带着护厂队的兄弟们，把那些特务的联络点全部捣毁，把潜伏的特务全部抓起来。我会守住厂子，守住您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张队长走上前，用力拍了拍赵卫国的肩膀：“卫国，我们都支持你！护厂队的兄弟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就等你回来指挥我们！”
孙师傅也说：“技术科的同志们已经排查了所有的技术资料，找出了刘启明留下的暗号和联络方式，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挖出他们背后的整个网络！”
医务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坚定。赵铁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身边的老伙计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伤没有白受，赵家的精神，护厂的使命，已经传递到了下一代的手里。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众人的身上，也洒在那张画满了线条的地形草图上，仿佛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暗夜围剿，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赵卫国如遭雷击，手里的行李“哐当”掉在地上。他想起前两封家信里，父亲还写着“近日修复一台精密机床，身体硬朗得很”，想起自己在学校里还跟同学炫耀父亲是“护厂英雄”，愧疚与急切瞬间涌上心头。他来不及跟王小虎多说，拔腿就往医务室跑，连同学的呼喊都顾不上回应。
医务室里，赵铁山正靠在床头修改安保图纸，后背的绷带刚换过，脸色还带着苍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儿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图纸，瞬间明白了什么，连忙放下笔：“卫国，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下周才到吗？”
赵卫国冲到床边，看着父亲背后渗出的血迹，看着他放在轮椅上的双腿，眼泪再也忍不住：“爹！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让大家都瞒着我！”赵铁山叹了口气，握住儿子的手：“我没事，厂子保住了就好。你在学校学本事，比回来看着我更重要。”
这时，赵卫国的三名同学和张队长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同学们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们在学校就听赵卫国讲过父亲护厂的事迹，如今亲眼见到英雄重伤，纷纷握紧了拳头。赵卫国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爹，张叔，这些特务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还把您伤成这样，我绝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