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课初考，细节显真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卫国就被操场上的号子声惊醒。他揣着给父亲写好的信，先去了校门口的邮筒，看着绿色的邮筒吞下信封，才快步往刑侦课教室赶。教室是青砖砌的，墙上挂着几幅工业间谍案的现场照片，最显眼的一张是东北某机床厂的齿轮被破坏的特写，齿轮上的裂痕竟然和父亲信里描述的一模一样，令他感到惊讶。
上课铃刚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走了进来，身上的旧警服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提着个铁皮工具箱。“我姓马，搞了三十年刑侦，”马教官把工具箱往讲台上一放，声音沙哑却有力，“今天咱们考‘辨人’——特务伪装成技工，就像狐狸披了羊皮，你们得学会揪出它的尾巴。”他打开工具箱，拿出一套工装、一把扳手和一双胶鞋，“给你们十分钟，找出这三样东西里的破绽。”
所有人随着教官的话落，顿时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目光交汇在那一套工装、一把扳手和一双胶鞋上面，甚至有人上前细看。
李建国也趁机上前看了一把，但很快又回来了，挠了挠脑袋，凑到赵卫国身边，小声嘀咕：“这工装看着挺新的，扳手也是常用的型号，没毛病啊。”赵卫国听了也皱起眉头，却想起父亲信里的批注，蹲下身仔细观察胶鞋：鞋底的纹路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铁屑——黔北厂的技工每天在车间里走，鞋缝里总会嵌着细小的铁屑。他又拿起扳手，指腹摩挲着扳手柄：“你看这里，没有握痕。”他举起扳手对着阳光，“真正的技工天天用扳手，柄上会有贴合掌心的包浆，这把扳手看着新，其实是刚买的假货。”
“说得好！”马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快步走到赵卫国身边，一把拿起那把扳手举过头顶，让全班同学都能看清，“大家看这扳手柄——真正的技工用个三年五载，柄上会磨出贴合掌心的弧度，还会有机油浸出的包浆，这把呢？光溜溜的，连点汗渍都没有！”他顿了顿，突然看向赵卫国，眼神里带着考校的意味，“你刚才问得好，要是特务连铁屑、包浆都伪造了怎么办？”赵卫国一愣，刚要开口，后排的林晓燕突然站起来：“我觉得可以问专业问题！比如问他这台机床的进给量怎么调，特务肯定答不上来！”马教官赞许地点点头，又看向赵卫国：“再补充一点？”赵卫国想起父亲抓过的一个伪装技工的特务，立刻答道：“看老茧位置！技工的老茧在虎口和指腹，要是特务的老茧在掌心，那肯定是练枪磨的！”“全对！”马教官把扳手往讲台上一拍，“这就是‘三维识别法’——工具痕迹、职业术语、身体特征，缺一个都不能断定是自己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径直递给赵卫国，“这是我的办案笔记，你爹写信跟我要过三次，说要给黔北厂的护厂队当教材，现在先给你，每周写篇心得给我，我再转寄给你爹。”
课后，马教官把赵卫国和林晓燕一起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两张旧照片：“这张是你爹当年抓特务时拍的，你看他手里的扳手，柄上的包浆比这笔记还厚。”照片里的赵铁山穿着工装，手里攥着扳手，虎口的老茧清晰可见。马教官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这是上海机床厂的特务案现场，特务就是伪造了老茧，最后栽在‘进给量调节’这个问题上。”林晓燕凑过去看得认真，突然问：“马教官，那我们能不能编一本《技工问答手册》，护厂队人手一本？”马教官眼睛一亮，看向赵卫国：“你爹要是编这个，肯定比我们专业，回头你写信问问他的想法。”赵卫国接过照片，指尖摩挲着父亲年轻的脸庞，连忙问：“马叔叔，我爹的伤真的好多了吗？周叔叔说他夜里还疼得睡不着。”马教官叹了口气，给两人各倒了杯热茶：“你爹上周还跟我通电话，说想改锅炉的安保阀门，画了三张图纸，就是没法去车间量尺寸。我让他好好养伤，他说‘护厂的事不能等’，跟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技术课攻坚，巧解齿轮难题
下午的技术课更是让赵卫国捏了把汗。教技术课的陈教授是留德归来的专家，戴着厚厚的圆框眼镜，一上课就推来一台1:5的进口车床模型，零件精细得能看清齿轮上的刻字。“这台模型复刻了上海机床厂的一起隐性破坏案，”陈教授扶了扶眼镜，“我在上面动了一处手脚，谁能找出来，这门课的课代表就归谁。”
学生们立刻围了上去，李建国抢着拿过放大镜，蹲在模型旁一寸寸观察轴承：“不对啊，轴承间隙是0.03毫米，符合标准啊！”林晓燕翻着德文图纸，手指在纸上游走：“主轴转速、切削速度都对，难道是冷却系统？”赵卫国没急着动手，他想起父亲教他的“静态观察法”——先看外观，再查运转，最后测参数。他蹲在模型旁，借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扫视齿轮组，突然指着进给齿轮喊：“李建国，拿放大镜来！”李建国连忙递过去，赵卫国指着齿轮边缘：“看这漆皮裂纹，还有这铜屑——肯定是被人磨过齿牙！”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出齿轮，转身对着陈教授：“陈教授，这齿轮的齿牙被磨去了半毫米，低速运转时咬合没问题，高速加工时进给量就会偏差0.1毫米，零件直接报废。”
陈教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齿轮放在放大镜支架上，推到全班同学面前：“大家看这齿顶——正常的齿顶是圆弧，这个是斜的，明显是用砂纸磨的！”他转头看向赵卫国，语气里满是赞许：“你比我当年强多了，我那时候查了三天才发现问题。”他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李建国：“你刚才查轴承的时候，有没有注意齿轮的咬合声音？”李建国挠了挠头：“光顾着看尺寸了，没听声音。”“这就是关键！”陈教授打开模型的电源，齿轮转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正常的齿轮转动是‘嗡嗡’声，有磨损就会有异响，下次要‘眼耳并用’！”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德文手册，又取出一支红笔，翻到齿轮修复那一页：“这里有三种修复方法，我标红的是最适合你们厂的激光焊接法，你爹上次写信问我，我没来得及细说，你回去跟他讲，焊接时电流要控制在80安培，不然会变形。”他又看向围过来的李建国和林晓燕，“你们三个组队，下周做个齿轮修复的演示模型，给全校的护厂专业做示范。”
晚上回到宿舍，李建国抱着一堆齿轮零件凑到赵卫国桌边：“卫国，咱们演示模型用什么材料啊？我从食堂借了个铝制饭盒，能不能熔了做齿轮？”赵卫国正在抄齿轮修复方法，闻言抬头一笑：“铝太软了，得用黄铜。我明天去校办问问，能不能领点废黄铜。”林晓燕也端着笔记本过来，上面画满了草图：“我查了资料，激光焊接的原理我画下来了，咱们可以用手电筒模拟激光，再做个电流指示器。”三人凑在一起讨论到深夜，李建国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明天把我爹给我的旧卡尺带来，能精确到0.01毫米，正好测齿轮磨损！”赵卫国停下笔，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这就像在黔北厂和王小虎、张队长一起琢磨护厂方案时的感觉。他把抄好的修复方法叠好，又给父亲写了封信：“爹，今天技术课我找出了模型的隐患，陈教授让我和李建国、林晓燕组队做演示模型。他标了激光焊接的关键参数，电流80安培，您让孙师傅试试，肯定比换齿轮快。马教官给了我他的办案笔记，让我每周写心得，我附了篇《三维识别法》的心得，您看看能不能给护厂队当教材。您千万别去车间量阀门尺寸，我让陈教授帮我画了张锅炉阀门的标准图，附在后面了，等我放假回去咱们一起改。”他把草图、心得和一片白杨树叶一起夹进信里，树叶的形状像极了锅炉的散热片，他想让父亲知道，他在北平不仅学到了本事，还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尺素传情，父子心相连
寄出信的第十二天，赵卫国收到了父亲的回信，信封上沾着点机油，显然是从车间寄来的。他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除了信，还有一张车间的照片：王小虎正拿着他寄回去的齿轮修复方法，给工人们讲解，父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画的锅炉安保草图，脸上带着笑容。
“吾儿卫国，见字如面。”父亲的字迹比上次工整了些，看来伤势确实好转了，“你寄来的齿轮修复方法很管用，孙师傅照着做，把之前磨坏的三个齿轮都修好了，精度能达到0.02毫米，比新的还好用。你画的锅炉安保草图我看了，思路很好，就是进气口的防控设计有点问题，我改了改，草图附在后面了，你问问陈教授这样行不行。”
信里还附着一张改好的草图，父亲用红铅笔圈出了进气口的位置，旁边写着“此处需加双层滤网，防止特务投毒”。赵卫国看着草图，仿佛看到父亲坐在煤油灯旁，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修改的样子。信的末尾，父亲还写道：“马叔叔的办案笔记我给张队长了，他组织护厂队的兄弟们学了五天，编了‘护厂口诀’：查机油，看工具，辨痕迹，记特征。小虎带的学徒也很争气，现在能独立磨出0.02毫米的轴承了，他说要跟你比一比。你在北平要好好吃饭，别省钱，我让你娘给你寄了罐腊肉，是你最爱吃的。”
赵卫国把草图贴在宿舍的墙上，李建国立刻搬来凳子，凑上去用手指着进气口：“赵叔这双层滤网设计绝了！既防投毒又不堵风，比我们厂的单层滤网强多了。”林晓燕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她画的演示模型草图：“要是在滤网上装个传感器，和护厂队的警报器连起来，滤网一破就报警，是不是更安全？”赵卫国眼睛一亮，连忙拿出笔记本记下来：“这个主意好！我明天问陈教授传感器的型号，咱们加进演示模型里，回头也给我爹寄一份图纸。”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黄铜扳手，扳手把上的凹痕硌着掌心，那是父亲的温度，如今又多了几分同学间的暖意。李建国突然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打开一看全是零件：“我带了套迷你车床模型，咱们周末就做演示模型，做完先寄给黔北厂，让赵叔看看咱们的本事！”
第二天一早，赵卫国就带着林晓燕的传感器想法去找陈教授。陈教授听完眼睛一亮，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工业传感器手册》，翻到某一页：“用这种压力传感器最合适，体积小，还能抗高温。”他拿起笔，在草图上画了个简易电路图，“你看，把传感器接在滤网后面，压力低于0.3兆帕就报警，正好适配锅炉的气压。”赵卫国正记着参数，李建国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信封：“卫国！你娘寄的腊肉到了，还有张叔写的信，说护厂队用马教官的笔记抓了个可疑分子！”陈教授笑着放下笔：“好啊，学以致用！你们的演示模型做好了，我请你们吃北平烤鸭，就当给黔北厂的护厂队庆功。”赵卫国看着手里的草图和信封，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演示模型做好，把学到的本事都带回家，和父亲、同学一起，把每个工厂的安保都筑成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