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又转头望向乔峰,语气沉痛:“我们几位商议决定,要罢免你的帮主之位。”
“这件事,宋、奚、陈、吴四位长老皆有参与。”
“我们担心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不会同意,所以才将他们暂时拘禁。”
“此举全是为了丐帮的长远考虑,不得不冒险而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丐帮内部竟会有人图谋除掉乔峰!
乔峰听后,心中亦是震惊万分,不明所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四位长老联手对付自己?
白世镜见状,当即高声喝道:“宋、奚、陈、吴四长老背弃帮主,触犯帮规第一条。
执法弟子,立刻将四人拿下!”
执法弟子应声而动,立刻上前,准备将四位长老擒下。
四位长老并无反抗,纷纷抛下兵刃,束手就擒。
乔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平定叛乱的轻松。
全冠清心怀异志,意图反叛,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四位长老一向忠直,怎会与全冠清同流合污?
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
正当乔峰心中思绪翻涌之际,白世镜已命执法弟子取出帮中法刀,欲以此刀处置四位长老,处以极刑!
吴长风上前一步,高声道:“我吴长风愧对帮主,愿自行了断,以谢罪责!”
乔峰闻言,立即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慢着!”
吴长风面色一变,语气低沉地问:“难道,帮主连我自行了断也不许?”
在丐帮中,若有人犯了大罪,若能自行了断,则身后之名不致受污,其罪行也不会外传。
若有人在外议论其恶行,丐帮还会出面维护其声誉。
身为武林中人,吴长风自然极为看重身后之名。
此刻听乔峰不允他自尽,心中顿觉悲凉。
乔峰缓步上前,语气凝重地说道:“四五年前,契丹兵犯雁门关,宋长老为了及时传讯,三昼夜未眠,途中换了九匹快马,终将情报送至。”
“他自己也因此积劳成疾,吐血重伤。”
“正因宋长老的及时通报,我大宋守军方能早做准备,使得契丹无功而返。”
“宋长老有功于社稷!”
白世镜眉头紧皱,沉声道:“帮主,帮规明文,叛帮大罪,死罪难逃,即便有功,也不能抵!”
宋慈听后,苦笑着摇头:“帮主,白长老说得对,你不必为我开脱,就让我自行了断吧。”
话音未落,他竟自行挣断了手腕上的牛筋绳,朝法刀走去。
此时乔峰却突然上前,拦住宋慈,亲自弯腰拔出一把法刀。
宋慈见状,脸色骤然一白,低声道:“既然帮主要亲自动手,那便……杀吧——”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乔峰竟将法刀刺入自己的左肩!
全场顿时一片惊呼!
陆寒神情微动,却未上前干预。
乔峰望着神色惊愕的白世镜,沉声道:“我帮有规,帮中弟子犯错不可轻饶,若帮主执意宽恕,便须以自身之血洗净其过。”
白世镜脸色僵冷,低声道:“帮主,值得么?”
乔峰朗声大笑,答道:“只要不违祖训,便是值得!”
说罢,他转头望向奚三祁,道:“奚长老当年指点我武功,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这是私恩。”
“但公义而言,当年汪帮主被困于祁连山黑风洞,契丹人借此胁迫我丐帮归顺。”
“是奚长老舍身相代,自愿赴死,才让汪帮主脱险。”
“此等大义之举,理应赦罪!”
言毕,乔峰抽出第二把执法刀,一刀斩断奚三祁手上的绳索,随即反手一刀刺入自己左腹!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动容!
就连包不同与风波恶,此刻也难掩敬意。
就在这时,陈孤雁突然出列,道:“乔帮主,我和你素无私交,平日冒犯之处不少,不敢让你为我流血赎罪!”
说罢,他奋力挣脱束缚,欲自行了断。
乔峰却快步上前夺下刀,朗声道:“我和陈长老平日交情确实不深,但那年刺杀契丹左路副帅耶律不鲁的壮举,旁人不知,我岂能不知?”
众人皆惊。
数年前,契丹大军南侵,却因军中数名大将暴毙而退兵,其中就包括左路副帅耶律不鲁。
谁也未曾想到,竟是陈孤雁所为!
陈孤雁听后满脸愧色,道:“多谢帮主不弃!”
他平日倚老卖老,对乔峰并不恭敬,帮中上下皆知。
此刻见乔峰仍愿为他流血,众人无不感佩。
乔峰又走到吴长老面前,道:“当年你一人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高手,阻止他们刺杀杨家将的阴谋。”
“单凭杨元帅赐你的那面记功金牌,便足以抵罪!”
吴长风却满脸羞愧,道:“那天我酒瘾发作,又没钱买酒,就把那金牌换了酒喝。”
乔峰大笑:“痛快!只是委屈了杨元帅的一片心意。”
说罢,也为吴长风解了绳,接着一刀刺入自己大腿!
至此,乔峰身上已插四刀,为四大长老一一赎罪。
众人望着满身鲜血的乔峰,心中百感交集。
白世镜一声长叹,转身望向全冠清,冷声道:“帮主,这次你总不能再为全冠清开脱了吧!”
乔峰却再次拦下白世镜,道:“我想问问他,为何要反叛!”
言罢,他解开全冠清的穴道,使其站起身来。
全冠清凝视乔峰,沉声问:“你真不知道?”
乔峰摇头。
全冠清怒声喝道:“你现在的确没背叛丐帮,可不久之后,你就会背叛丐帮,背叛大宋!”
“乔峰,你杀了我吧,省得我亲眼看见丐帮落入胡人之手,大宋也沦入敌手!”
乔峰皱眉,不解地问:“你这话何意?”
全冠清却摇头叹息:“罢了罢了,只可惜那告知你身世之人藏头露尾,不肯现身,我也只能以死明志!”
正当乔峰欲再追问,忽有一人策马疾驰而至,高喊:“有紧急军情!”
话音未落,那人已翻身下马,将一封急报递给乔峰,已是气喘吁吁。
乔峰立即伸手接过,正欲展开查看,又一骑飞奔而来,高声喝道:“乔峰,这是蜡丸密令,军情要事,你不可擅阅!”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来人,面露惊异。
只见那人须发皆白,身穿补丁密布的破衣,他是徐冲霄,年已八十七,在丐帮中辈分极高。
就连前任帮主汪帮主见了他,也尊称一声“师伯”。
在丐帮之中,无人不是他的晚辈。
传功执法长老每年也都需向他请安问候。
原本他已经隐退多年,不再过问江湖俗事,没想到这次竟突然现身,还阻止乔峰查看紧急军情。
实在令人费解,太过反常了。
而陆寒目睹这一切,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他看了这么久的好戏,终于到了自己该登场的时刻!
……
乔峰见徐长老到来,没有继续翻阅军情,而是拱手行礼道:“徐长老安好。”
说罢,便将那份紧急军情递到徐长老面前。
徐长老接过军情,言道:“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随后他环视四周,朗声道:“马大元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达,有要事向诸位禀报,诸位是否愿意稍等片刻?”
众人一听,纷纷将目光投向乔峰。
乔峰心中疑惑,便点头说道:“若事情重要,那便等一等也无妨。”
徐长老点头应道:“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片刻之后,又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
来者一老一少,男的身材矮小,女的却颇为高挑。
他们是太行山冲霄洞的谭公与谭婆,在江湖上亦有不小名号。
众人见礼寒暄后,谭婆看着乔峰身上插着的四把刀,疑惑地问:“乔帮主,你身上带着刀是做什么用?”
话音未落,她便一掌挥出,将那四把刀尽数震落,随即取出止血药为乔峰敷上。
正当谭婆追问乔峰为何身插刀时,又见一人骑着一头毛驴缓缓而来。
此人是谭婆的师兄,年纪不详,模样也不算俊朗,说不上英俊也谈不上丑陋。
他没有真名,只自号赵钱孙。
一见谭婆,便唤她“小娟”,语气中满是关切之意。
惹得谭公满脸不悦。
这时,又有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
他们是泰山五怪与铁面判官单正,皆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单正与乔峰见过礼后,开口说道:“请马夫人前来一叙。”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壮汉抬着一顶素色小轿缓步而至。
一身素缟的马夫人从轿中走出,向乔峰施礼道:“亡夫之妻温氏,拜见帮主。”
乔峰还礼道:“嫂嫂不必多礼。”
徐长老上前一步,说道:“马夫人,若有话说,请直言无妨。”
康敏轻轻颔首,声音低柔道:“先夫不幸离世,妾身心中唯有自叹命薄,更痛心者,是夫君未留下一儿半女,延续马家香火……”
她话音未落,已带哽咽,泪光闪烁。
杏林中群雄闻言,无不心生悲悯。
她继续说道:“安葬夫君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在他珍藏的拳谱中发现一封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
信封上写着:“若我寿终正寝,此信当即焚毁,擅自拆阅者,即毁我遗愿,令我九泉不安;若我死于非命,此信须立即交由本帮众长老共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延误。”
众人听后皆皱起眉头。
康敏略一停顿,又说道:“我见夫君写得如此郑重,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打算亲自求见帮主,呈上此信。”
“幸得帮主与众长老亲赴江南为先夫报仇,因此才未得相见。”
众人听她语气似有蹊跷,既说“幸得”,又言“未得相见”,不约而同望向乔峰。
乔峰从今日种种迹象已察觉,有人在暗中设局对付自己。
但若无愧于心,何惧流言蜚语?
他神色坦然,面无惧意,静静听着康敏继续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