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间私密性很好的玻璃会客室，周语桐为两人倒了水，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打开了一个笔记本。
“姜经理在电话里简单提了一下，是需要对某位特定人物进行背景调查，对吗？”
她的声音很柔和，语速不快不慢，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节奏。
“是的。”姜望舒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推到周语桐面前。
纸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张人物照片。
萧畴。
“我们希望对这个人进行一次全面的背景调查。”姜望舒言简意赅。
周语桐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目光随即投向姜望舒，确认道：
“‘全面’，具体是指哪些方面？比如他的资产状况、家庭关系、社会网络，还是……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她用词很专业，将一些敏感的词汇用更中性的方式表达出来。
姜望舒正要开口，将自己拟定好的调查方向说出来。
一直沉默的莫测，却忽然开口了。
“所有。”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会客室里的另外两个女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周语桐看着这个从进门开始就异常沉默的年轻男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需要知道他的一切。”莫测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第一，他的财务状况。我不要你们去查银行流水或者公开的资产，那些没有意义。我需要知道他所有的隐性负债，尤其是赌债。他在哪里赌，线上还是线下？和谁赌？输了多少？欠了谁的钱？有没有借高利贷？具体的债主是谁，联系方式。”
周语桐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常规商业背调的范畴。这不是在评估一个人的信用，这是在寻找一个人的死穴。
莫测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第二，他的私人生活。同样，我不需要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我需要知道他所有非法的两性关系，比如嫖娼。时间、地点、对象、支付记录。如果有更特殊的，比如吸毒、聚众淫乱，我需要不可辩驳的证据，视频或者音频。”
姜望舒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预想过这次委托会很深入，但没想到莫测的要求会如此直接、如此……致命。
周语桐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但那双浅棕色的杏眼里，温柔的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集中的锐利。
她正在重新评估眼前的这个客户。
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年轻的“老板”，根本不是来做背调的。
他是来索命的。
“第三，他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他与灰色地带人员的往来。有没有案底？有没有参与过任何违法犯罪活动？哪怕只是交通肇事逃逸这种小事。任何能让他被执法部门带走的东西，我都需要。”
莫测说完这三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总结一下，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了解这个人，而是为了收集他所有违法犯罪的证据，将他送进监狱。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无期。”
“我需要一份可以直接递交给司法机关的、完整的证据链。周经理，你们能做到吗？”
会客室里一片安静。
姜望舒看着莫测，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平静外表下隐藏的狠辣。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将对手彻底从物理层面抹除。
周语桐沉默了近十秒。
她入行三年，处理过上百个案子，从富豪的婚外情调查，到上市公司的商业间谍案，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委托人，听过千奇百怪的要求。
但从未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
他的目标如此明确，思路如此清晰，要求如此冷酷。
周语桐抬起头，迎上莫测的视线。
“莫先生，您提出的要求，已经涉及刑事犯罪调查的范畴。我们是商业调查机构，不是执法部门。获取您想要的某些证据，手段上可能会……触及法律边界。”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这是在提醒莫测，也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我来请你们，不是为了听你们普法的。”
莫测的回答，简单直接。
“我只关心结果。”
“至于过程，那是你们的专业范畴。”
“我相信，风语信调既然敢开业内最高的价格，就一定有匹配的能力。”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价格不是问题。我需要的是效率和结果。”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周语桐最后的疑虑。
“我明白了。”
周语桐合上笔记本，身体坐直，整个人的气场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刚才她是一个温婉的邻家女孩，那么现在，她才真正展露出一个高级调查经理的专业与锋芒。
“莫先生，像这样级别的深度调查，我们的收费标准是十万起步，根据调查难度和需要动用的资源，上不封顶。”
姜望舒听到这个报价，心头一跳。
这仅仅是起步价。
然而，莫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定金多少？”
“十万。”周语桐的回答干脆利落，“我们需要这笔定金来启动项目，覆盖初期的人力成本和信息渠道费用。后续的费用，我们会根据每个阶段的进展和实际开销，提供详细的账单。”
她的解释很专业，将这笔不菲的费用合理化。
这不是简单的信息买卖，这是一场需要投入大量资源的隐秘战争。
莫测转向姜望舒。
姜望舒立刻会意，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请提供一下贵公司的对公账户。”
“好的。”周语桐将一张印有公司信息的名片递了过去。
姜望舒熟练地操作着手机银行App。
作为前银行贵宾部经理，她对大额转账的流程了如指掌。
她登陆的是诡神资本团队的发展资金账户。
这个账户的初始资金是首次团队分红剩下的两千万，在划拨了两千万到诡神三号作为初始投资本金后，又报销了前两次团建的开销，目前账户上的可用余额还有五十多万。
支付十万定金，绰绰有余。
几秒后，姜望舒将转账成功的回执页面展示给对方看。
“十万定金已支付，请查收。”
周语桐看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银行提醒短信，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真诚。
“合作愉快，莫先生，姜经理。”
她站起身，再次伸出手，这次的动作比之前更加正式有力。
“我们会立即成立最高优先级的专项小组，由我亲自负责。”
“最晚七十二小时内，您会收到第一份进度报告。”
“在此期间，我二十四小时待命，所有进展将单线向姜经理汇报。”
“我需要效率。”莫测与她握手，强调了一句。
“风语信调从不出售无法兑现的承诺。”周语桐自信地回应。
她将两人送到门口，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周语桐对着电梯里的莫测和姜望舒，露出了一个甜美温婉的笑容。
电梯门甫一合上，隔绝了最后的视线，周语桐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便敛得一干二净。
她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立刻拿起内线电话。
“我是周语桐，给我接特调一组组长。”
“老K，放下手里所有的案子，立刻来我办公室。最高优先级。”
“另外，让技术部查一个对公账户的来源，对，刚刚打款十万的那个。我要知道这个账户背后公司的全部信息，股东、流水、所有的一切。半小时内给我结果。”
挂断电话，周语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她回想着刚才会客室里那个年轻男人的话。
“最好是无期。”
这不是商业调查，这是在雇凶。
只不过，凶器不是刀，是法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