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船驶入镜像星核的领地时,舷窗外的景象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无数面大小不一的镜子悬浮在星空中,镜面反射着破碎的光,有的映出扭曲的星云,有的照出我们放大的恐惧,还有的镜子里,循环网的星核们都皱着眉,眼神里满是疲惫与不满——那是被放大的负面情绪。
“这些镜子……”机械师推了推眼镜,指着最大的那面主镜,镜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雾,“灰雾越浓,说明负面情绪越重。你看我们的倒影。”
我看向主镜,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嘴角下撇,明明心里是期待的,却被映成了不耐烦的样子。孩子们的倒影更夸张,有的在镜里哭闹,有的在互相推搡,完全不是他们此刻兴奋的模样。
“镜像会放大心里藏着的负面念头。”星陨摸着能量水晶,水晶表面泛起涟漪,“歌者星核说的没错,这里的能量全乱了。”
突然,镜子群中央传来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像有谁在用指甲刮擦玻璃。一面中等大小的镜子缓缓转向我们,镜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由镜面碎片织成的长袍,脸被无数小镜片遮住,只能看见一双浸在灰雾里的眼睛。
“又来‘拯救者’了?”镜像星核的声音从镜面深处传来,带着回音,每个字都像冰碴子,“你们的‘和谐旋律’,在我这里可不管用。”
他抬手一挥,周围的镜子突然转向彼此,镜面反射的光在星空中织成一张网,网眼里流淌着灰雾,那些被放大的负面情绪顺着网线汇聚,在网中央凝成一颗黑色的光球。
“尝尝这个。”光球朝着褶皱船飞来,所过之处,镜子里的倒影们表情更加狰狞,连我们心里都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我开始嫌星图更新太慢,机械师对着仪器皱眉,孩子们为了谁先看主镜吵了起来。
“吹哨!”星陨突然喊道。
我立刻举起共鸣哨,用力吹响。清越的音符瞬间炸开,歌者星核的和谐旋律顺着循环网涌来,像一道清泉冲散了心里的烦躁。镜子里的倒影们表情渐渐缓和,黑色光球碰到旋律时,竟像冰雪般消融了。
“不可能……”镜像星核的声音里带着震惊,镜面上的灰雾淡了些,“你们的旋律怎么会……”
“因为我们的旋律里,不只有自己的声音。”我指着循环网的能量环,火焰星核的锻炉声、晶蓝星核的潮汐音、绿云星核的叶沙沙顺着光纹流淌,“你看,火焰会帮冰面融化,水流能让草木生长,我们从来不是孤单的。”
孩子们突然指着一面小镜子:“快看!那里面的我们在笑!”
果然,被旋律笼罩的镜子里,倒影们正围着共鸣哨拍手,和我们此刻的样子一模一样。镜像星核的长袍碎片突然颤抖起来,遮住脸的镜片晃动着,露出一道缝隙,里面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
“你总是让镜子只照负面情绪,当然会觉得世界都是灰色的。”星陨的能量水晶发出温暖的光,“试试照照这些。”他将循环网各星核的日常影像——火焰星核教孩子们锻铁,晶蓝星核和绿云星核一起修补星轨,极光星核帮歌者星核调整音准——投射到主镜上。
灰雾开始剧烈翻滚,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动摇。镜像星核的身影在镜中忽明忽暗,那些负面影像与温暖画面在镜面上反复拉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够了……”他突然嘶吼一声,主镜猛地炸裂,碎片像流星般散落,却在接触到和谐旋律时,化作无数光点,重新聚成一面新的镜子。
新的镜面上,灰雾消散了大半,映出的我们笑容清晰,循环网的星核们围坐在一起,正在星轨下分享能量点心,连镜像星核的倒影也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块极光星核做的冰晶蛋糕,虽然还在皱眉,嘴角却微微翘着。
“这……”镜像星核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世界……真的能是这样?”
“当然。”我把共鸣哨递到镜面旁,旋律顺着镜面渗入,“负面情绪就像镜子上的灰,擦掉了,就能看见本来的样子。你看,你的镜子能照出真实,这不是诅咒,是天赋。”
他沉默了很久,镜面上的灰雾彻底散去,露出光洁的镜面,映出整片星空的璀璨。那些悬浮的小镜子不再反射扭曲的影像,而是像无数颗星星,将循环网的光芒折射得更加绚烂。
“我……好像明白了。”镜像星核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温度,“我的镜子不该只当‘放大镜’,该当‘反光镜’,把温暖也照给大家看。”
他送给我们一面“清镜碎片”,能驱散心里的阴霾:“北边的‘脉动星核’快撑不住了,他的能量核心一直在不规则跳动,像颗随时会炸的炸弹,只有稳定的共鸣旋律能安抚他。”
离开时,镜像星核站在新的主镜前,正学着调整镜面角度,将循环网的温暖画面反射到更远的星域。褶皱船的舱内,孩子们举着清镜碎片互相照,镜里的笑脸比星子还亮。
机械师看着导航屏,脉动星核的坐标闪烁着红光,能量波动曲线像锯齿般起伏。“这次的情况更棘手,”他调出数据,“他的核心频率和循环网差太多,得让旋律再丰富些才行。”
我摸着共鸣哨,又看了看星陨手里的能量水晶,突然想起歌者星核的话——宇宙的歌声,从来不是独唱。前方的星轨上,火焰星核的锻炉声、晶蓝星核的潮汐音正顺着能量环赶来汇合,连镜像星核的镜面反光都成了新的音符。
“再加个声部就好了。”星陨笑着转动能量水晶,水晶里映出我们的倒影,和镜子里的一样明亮。
褶皱船加速前进,和谐旋律在星空中铺成一条光轨,那些曾经破碎的镜子碎片跟着光轨跳动,像在伴奏。我知道,不管脉动星核的核心多不稳定,只要我们的旋律够暖够全,总能找到与他共振的频率——因为循环网的真谛,就是让每个“不同”,都能在彼此的支撑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合拍”。
脉动星核的领地越来越近,那里的星尘都在跟着核心的节奏乱跳,像一群慌乱的小鱼。但我一点也不慌,握着共鸣哨的手很稳,因为我能听见,身后的星空中,无数种声音正汇集成一句无声的承诺: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