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们瞧见了我,纷纷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眼神望着我。
我踏入门槛,便看到了满地都是摔碎的杯盏玉器。
花楹立在倒下的屏风旁,正准备将屏风扶起。
看到我,她当即沉下脸来,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殿下让你过来侍奉,你便在此守着殿下!”
花楹说着,又让外头的宫婢麻利地将寝殿收拾干净。
我望着公主殿下,今早我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怎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公主便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见她趴在玉桌上,肩膀微微颤抖,我轻声开口唤她。
“殿下?”
她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望向我。
“元香!”
公主起身一把拥住了我,便开始呜咽。
“殿下,您怎么了?”
我轻轻拍着公主殿下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父皇册封了一位镇国公主!”
她哽咽着,对我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所以没有太大反应。
那位镇国公主,也只是因为要远嫁,才给的封号。
“殿下,封号对您而言并不重要,无论如何这皇宫之中,没有公主越得过您。”
我以为,她只是在乎封号之事。
“元香,我不在意公主封号,父皇这时候册封,定是为了和亲之事!”
公主殿下眼眶通红。
原是担心这个,此事我也没有法子。
这是幻境,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元香,两日后有宫宴,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公主凝望着我。
“我?我能帮殿下您什么?”
我狐疑地反问她。
“我想见清穆将军,与他说明一切,让他拒绝我母后的提议!”
公主说完,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你只需替我传个字条便好!”
公主殿下抿着唇,满眼恳切。
见清穆将军,正是我所想的。
不过当着公主的面,我还是故作迟疑,许久之后才冲她点了点头。
“元香,我就知晓,你最好了!”
公主殿下眼中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止住了。
只是等我安抚好公主,出去帮着公主传晚膳时,却被花楹一把拽住。
“额!”
这花楹长得高高瘦瘦,力气却实在是大。
我蹙眉,看向她。
“你倒是会讨殿下欢心!不过你别忘了,你只是二等宫女!”
花楹怕我取代了她的位置,开口提醒我。
“花楹姐姐误会了,殿下方才还提起姐姐,说是让姐姐去后厨催个菜。”
我顺势将活儿推给花楹。
“元香蠢笨,也不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
我蹙着眉头,一脸为难。
花楹得意地勾起唇角。
“确实蠢笨,来公主身旁也伺候了几年,竟连殿下喜欢吃什么都不知晓!”
她瞪了我一眼,转身去传膳食。
“哼!明明也只是个宫婢,给她能耐的!”
几个宫婢看着花楹远去的背影,不由开始嘀咕。
“嘘!谁叫她最合公主心意!”
紫玉说过,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嚼舌根。
“哼!什么最合公主心意?她就是自私张狂,不许任何人靠近公主,但凡在公主面前得脸些的宫婢,都会被她想法子寻出错处,送去慎刑司!”
这些宫婢对花楹有颇多不满。
送去慎刑司,那可就要脱一层皮。
出来后,就只能留在掖庭冷宫里做最下贱的活了!
我们这些宫婢住的奴所后头,就是冷宫。
伺候那些不受宠的疯癫妃子,没有赏银不说,还要被拜高踩低的太监们欺负。
所以,如今根本就没有宫婢再往公主的跟前凑。
“哼,这倒是合了那花楹的心思,以后公主嫁给了将军,她也能跟着出宫享福了!”
宫婢们嘀嘀咕咕,对那花楹都已不满许久。
不过想在这宫里站稳脚跟,花楹就要抱紧公主这棵大树。
这只是生存法则罢了。
“咳咳!”
我远远地瞥见花楹端着吃食回来了,立刻低声咳嗽,提醒大家。
回廊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花楹个子本就高,微仰着下巴,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从我们的面前走了过去、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悄悄靠在廊柱边上休息。
寝殿内,隐约传来公主和花楹的说话声。
公主的声音之中,带了几分笑意。
看来心情是彻底好转了。
入夜,宫婢轮值。
我终于被替下,再度回掖庭。
在掖庭宫道口,就看到几个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而出。
回到奴所时,听到宫婢们议论。
说是冷宫里的那位公主,虽有了尊贵的封号,不过依旧没有被接出冷宫。
并且,陛下今个还请了几位太医,给冷宫那位把了脉验了身。
“听说那位丑陋粗鄙,光把脉调理身子有什么用?”
“对,毕竟是代表咱们夏朝的颜面,还是寻个宗室女为好。”
“戕狼族可点名了,要陛下的嫡亲公主!”
“哎,那便只有冷宫那位了,毕竟咱们的嫡长公主不能嫁,后宫几位帝姬的母妃个个都高贵,年纪又尚幼,实在是不适合!”
宫婢们说着,见我进来了,便纷纷看向我。
“元香,你的脸色怎的这样差?是不是花楹又寻你麻烦了?”
看来那花楹,原先没有少找元香麻烦。
“你啊,学聪明些,殿下唤你时,你就装病,时间久了殿下就将你忘了!”
“对对,那花楹日日守在公主殿下身边,其他人谁敢讨公主欢心?”
这些宫婢都是怕了花楹的。
我敷衍点头,便寻了个角落,躺下歇息。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有人在啜泣。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女子的呢喃声,不断在我的耳畔回响着。
我迷蒙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趴在铜镜前哭泣。
她的肩膀颤抖着,背影之中满是绝望与凄苦。
我走上前,伸出手轻抚她的后背。
她没有抬起头,而是哽咽着问道。
“为什么?又是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
“母妃难产而死,父皇说我是灾星,便将我弃在这冷宫之中。”
我的眉微蹙。
“后来小太子染了天花性命垂危,钦天监便断言,是我的命格克了太子,为了保全太子,父皇竟将太子用过的被褥枕头送了过来,那样暖的被褥,我是第一次睡,我以为父皇想起我是他的女儿了!可结果他是让我也染上天花,接太子病气,化解太子灾厄!”
这番话,在我听来,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