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掌柜的应是没有亲眼见过，因为这脑袋不但大，还是人面！
张开嘴，发出的声音仿若是鸳鸯在啼叫。
可它的身上竟没有半分浊气，说明此物并非恶妖。
“你是赤鱬？”
我在书中见过，这人面鱼，声又似鸳鸯，便是赤鱬。
爹说过赤鱬的肉可以治疗疥疮。
对方睁着一双巨大的圆眼盯着我。
“我知晓你不是恶妖！但你徘徊于此，究竟所为何事？”
对方听到我的这句话，眼中竟泛了红。
口中再次传来鸳鸯的啼叫声。
我不知它在说什么，它便激动的在水中绕圈儿，船只都跟着上下挪动，宛如巨浪。
“你是要我们帮你！”
大嘴忙大声喊道。
我吃惊的看向大嘴。
大嘴得意的一挑眉。
“大家都是鱼，相通的！”
他此话一出，那赤鱬宛若寻到了救星立马停下。
“你说说看，究竟怎么了？若是帮的上忙，咱们便帮了！”
大嘴拍着胸脯。
那赤鱬点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啼叫了整整半个时辰。
整个青石镇都回荡着她的叫声。
原本几家铺子还亮着烛火，不过这叫声一传出，他们纷纷都熄灭了火光。
“呜呜呜！”
大嘴一开始还吊儿郎当的听着，但是渐渐地，表情变得越发严肃。
紧接着长长叹气，连连摇头。
“怎么了？它说什么了？”
我望着大嘴。
“怎会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太古怪了！”
大嘴的眼中，带着疑惑和不解。
“它到底说了什么？”
我看向那赤鱬，偏我又听不明白它的意思。
大嘴指着那赤鱬对我说。
“它没想害人，它守在这，是不想任何人将她的女儿带出这青石镇。”
大嘴将那赤鱬与他说的娓娓道来。
这赤鱬原也只是一个凡人，名唤杜言心。
三十年前与夫君袁峰，女儿袁满，住在这镇上。
他们袁家，家境殷实，袁峰才华横溢，还考取了举人。
杜言心因生育袁满时，大出血身体孱弱，故而不能再孕育子嗣。
本想着给夫君纳妾，但袁峰却不肯。
她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袁峰说此生有妻有女，就是袁满。
故而一直到家中催生孙儿的长辈故去，袁峰都无纳妾。
他将袁满当做儿郎一般养着，让袁满的性子洒脱又开朗。
袁满十二岁时，袁峰科考中了探花郎，风风光光回青石镇，要接妻女去往京城。
可没有想到，出发前夜，袁满不见了！
“不见了？”
我不由轻蹙起眉。
十二岁，怎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前后只一瞬！孩子便不见了！”
大嘴复述着赤鱬的话。
那日夜里，她们准备将衣裳布料，装点好先搬到船舱中。
因为此次前往京中，杜言心只带了两个丫鬟。
其余的人都还了卖身契，要各自散去了。
所以趁着大家还未走，便请他们抬箱子。
但最后一个衣箱上的锁头不见了，杜言心吩咐丫鬟去寻锁头。
丫鬟遍寻无果，杜言心便亲自去找。
不多时便寻到了，可原本立在衣箱旁的袁满却不见了。
杜言心立马派丫鬟家仆满巷子去寻。
可一无所获。
“她们家袁满是贴心懂事的孩子，从不会乱跑，哪怕是去街口买个糖葫芦，也会先知会一声。”
大嘴见我欲言又止，大抵是知晓，我在想什么。
十二岁的孩子，自幼又如珠如宝的养着，想必是调皮些的。
那胡乱跑去街市玩耍，也未可知。
但是，袁满却不是任意妄为的孩子。
袁峰教养孩子，虽宠不纵。
当时天色已经暗下，她从未天黑后离开过袁府。
袁峰知晓孩子失踪，立马让府衙派人帮着寻找。
这镇上的李大人将整个镇子翻了一遍，各个巷子都不放过。
而且三十年前，两边山路还未修整，想出镇就只能乘船。
于是，他们搜了所有船只。
但依旧一无所获。
从袁满消失，到全镇翻天覆地的搜寻，只半个时辰的功夫。
就算有人牙子，也无法将孩子拐出镇子。
可袁满就是寻不见！
袁峰放弃入京，在镇上和周围各城发了悬赏榜文，寻找袁满。
一开始每隔几日就会有消息，可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他们卖了铺子，田地，银子流水一般送出去，孩子依旧没有找到。
袁峰是在袁满失踪后的第八年，劳心吐血而死的。
八尺的汉子，常常好几日水米不进，瘦成了一把骨头。
死前眼角挂着泪，说是看到袁满来接他了。
袁峰死后，杜言心依旧没有放弃。
她从高门大户的主母，变成了衣衫褴褛的老妇。
原本卖了宅子，也可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杜言心怕她的女儿回来找不到家，执意不卖。
“杜言心说，无论袁满是生是死，她都要带袁满回家！”
大嘴说到此处红了眼眶。
“你是如何变成赤鱬的？”
我望着赤鱬，眼眶亦是酸涩。
好好的一家人，自此离散了。
赤鱬张口鸣叫。
“是在江边寻袁满时掉入江中，身体被鱼儿啃食而死，待她再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嘴帮忙解释。
我点头，这便是心中执念未消。
此江地势好聚灵气，所以她化作了赤鱬。
“你知不知道，如今想出青石镇，未必要走水路的！”
这周围的山道也可出镇。
赤鱬点头，再度开口。
“她说母女连心，她就是觉着，袁满就在这镇上，求我们为她寻袁满！”
赤鱬说罢，身体立在江中，冲我们作揖。
“你之前的宅子在何处？”
我开口询问。
赤鱬指向了镇子西边，又递给我半块玉佩。
大嘴告诉我，这玉佩是一对，袁满失踪时带着另一半，我们只要拿出这块玉佩，袁满就会相信是自己娘亲派人寻她。
我点头双手接过，这玉佩上刻着的是盛开的凤尾兰，这花的寓意是希望与幸福，花雕刻的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但连着玉佩的络子却是打的歪歪扭扭，勉强瞧出打的应是一只蝴蝶。
赤鱬见我盯着络子，还告诉我们，这络子是袁满亲自打的。
走前，我再次询问袁满消失的时间。
这是整件事的关键。
赤鱬一再强调，孩子失踪时，自己前后就走开了半盏茶的功夫。
我点头和大嘴还有龙临渊，立马前去打探。
到了袁府我才发现，半盏茶的功夫，想从此处消失真的不可能。
这宅子在深巷之中。
去往外头的街市，那便是一条道儿直通到底。
我试了一次，铆足劲儿朝街市上跑，至少需要半炷香的功夫。
半盏茶是断断不可能跑出这巷子的。
当时她才十二岁，跑起来没准还比我慢些，所以她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一片好似也住着人。”
我抬起手，指向了袁府后面的一排屋舍。
“哦，那杜言心说了，当时她家府上的下人都住在那，袁满丢了他们便都帮着找。”
大嘴盯着那一片屋舍，对我们说道。
我朝着那一片屋舍走去。
不得不说，袁府是真的对下人好啊，竟给下人修了一排屋，这一排屋舍里还有一个是带小院子的。
想必是当时的管家之类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