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站在街边,手机贴在耳边,风有些大,她抬手挡了挡眼睛。律所就在前方那栋灰白色的大楼里,三楼。
“您好,之前电话咨询过网络诽谤的事。”秦雨开口说道。
对方让她直接上来。
秦雨快步走进大楼。电梯上升得缓慢,她盯着楼层数字一跳一跳地变换,手里紧攥着手机,指节微微发白。门一开,便看见律所门口挂着牌子,推门进去是前台,没人拦她,一扇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律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秦雨落座,从包里取出手机,点开相册。“这是我老公,薛明,今年复读高三。他在学校被人递情书,拒绝后对方不接受,就开始传他的谣言。”
秦雨翻出薛明的帖子截图、报警回执,还有那段录音音频。“他录了音,是有人在走廊里议论他,说他靠女人养,老婆是孤儿没背景,还说他装清高。这些话后来都被传到网上去了。”
律师接过手机,一页页仔细查看,始终没有打断。
“学校那边有进展吗?”律师问。
“有人查了他的家属信息。”秦雨说,“那个女生能知道我是个开店的孤女,肯定是通过学校内部渠道拿到的资料。”
律师点头。“学生家属信息属于个人隐私,教职人员未经授权泄露,涉嫌违规。如果能查明是谁提供的,可以向教育局投诉。”
秦雨轻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种事没人管。”
“有人管,但需要证据。”律师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三件事。”
他放下手机,坐正身体。“第一,所有网上的内容必须做公证。视频、评论、账号主页,全部要截图并公证。否则一旦被删除,证据就没了。”
秦雨低头认真记在本子上。
“第二,别让薛明再发布任何回应。他已经报警,这一步是对的。但现在网上情绪已经发酵,越解释反而越乱,说得多错得多。应该发一份正式声明,以律师事务所名义发出,说明已掌握证据,将依法追究责任。震慑的效果远比辩解来得强。”
秦雨抬起头。“嗯,我明白了。”
“普通人发声是吵架,律师发声明是警告。”律师语气沉稳,“平台会重视,转发的人也会掂量后果。”
秦雨点点头。
“第三,追查信息泄露的源头。”律师继续说,“你们可以向学校申请调取谁查阅过薛明的家庭档案。如果有记录,就能锁定责任人。即便没有记录也不用怕,教育局负有监管职责,你提交书面投诉,他们必须启动调查程序。”
秦雨的笔尖顿了一下。“如果学校压着不处理呢?”
“那就升级矛盾。”律师说,“投诉材料抄送纪委和媒体备案部门。公开施压,没人敢公然包庇。”
秦雨缓缓呼出一口气,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那……民事诉讼方面呢?”秦雨问。
“可以准备。”律师答道,“等证据齐全后,以名誉权受损为由起诉造谣者。单个账号赔偿可能有限,但胜诉判决本身就有意义。如果你能找到几个带头传播的大号,索赔金额还能提高。”
秦雨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还有那个递情书的女生。”秦雨顿了顿,“她算不算违法?”
“单纯表白不违法。”律师说,“但如果她参与了后续抹黑行为,比如建群策划、煽动攻击,那就是共同侵权。录音里有没有她的声音?”
“有。”秦雨迅速翻出音频文件,“她跟人说‘他老婆又老又丑,开个小店装什么清高’,旁边还有人附和笑。”
律师听完,把手机递还给她。“这句话足够了。再加上她主动查询档案的行为,基本能认定存在主观恶意。回头我们可以把她列为追责对象之一。”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律师费怎么付?”秦雨问。
“律师费三万元。事情我会全程跟进,现在就联系公证处。”律师说,“今天就把网上的内容完成保全。然后拟一份声明草稿,我来起草。学校这边,也会写一封正式投诉信,列明时间、事件和诉求,分别寄给校长和教育局。”
律师稍作停顿。“最重要的是,别让薛明独自面对。他是受害者,但也是高中生,舆论压力太大,容易扛不住。你要让他知道,有人在替他撑腰。”
秦雨轻声问:“您……经常见到这类事吗?”
律师看了她一眼。“不少见。尤其是学生之间,一句话不合,就有人往死里黑。可大多数人不知道如何维权,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律师顿了顿。“你能主动来找律师,已经是少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