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幽暗,只有王云鸿微弱的呼吸声与心脏沉重的跳动声。他全部的心神都已沉入手中那柄布满裂纹的青钢剑中,试图捕捉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灰芒。
这并非传统的炼器法门,没有地火熔炉,没有锤锻敲打。他以自身那缕新生的精纯灵力为引,以蜕变后的混沌剑意为火,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意炼”。
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与凶险。
他的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剑身最深的那道裂纹。甫一进入,便感受到一股混乱、破碎、濒临彻底湮灭的微弱意念。那是青钢剑残存的、几乎消散的“灵性”。
同时,玄阴上人残留的阴寒掌力,也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剑身裂纹之中,不断侵蚀着那点微弱的灵性,阻碍着王云鸿的沟通。
王云鸿屏住呼吸,将混沌剑意凝聚于神识丝线之上。这丝剑意蕴含着寂灭与新生交织的奥义,既是对那阴寒掌力的克星,也是唤醒残存灵性的唯一希望。
“嗤……”
当蕴含着混沌剑意的神识触碰到那阴寒掌力时,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顿时引发了剧烈的冲突!阴寒之力疯狂反扑,试图冻结、侵蚀王云鸿的神识!
剧痛顺着神识反馈回来,王云鸿脸色一白,但他死死咬牙支撑,不断催动着混沌剑意,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消磨、驱散那些阴寒之气。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愈发专注明亮。
不知过了多久,剑身裂纹中的阴寒掌力终于被清除殆尽。那点微弱的灰芒似乎明亮了一丝,传递出一丝微不可查的亲近与依赖之意。
成功了第一步!
王云鸿精神一振,不敢停歇,开始引导着那缕新生的精纯灵力,混合着混沌剑意,缓缓注入那点灰芒之中。
他要以自身灵力与剑意为薪柴,重新点燃这柄残剑的“生命之火”!
然而,重铸灵性,远比驱散异种能量更加困难。那点灰芒太过微弱,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王云鸿输送过去的灵力与剑意,十成中有九成九都逸散掉了,难以被其吸收。
他不断调整着灵力与剑意的比例、输送的频率与方式,试图找到最契合的节点。这需要极其精妙的控制力,若非他《淬灵手诀》已臻化境,根本不可能做到。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窟外,铅灰色的天空似乎从未变过,死寂的沼泽依旧散发着腐臭。
王云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神消耗巨大,那缕新生的灵力也几近枯竭。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眼中燃烧着执拗的火焰。
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转机终于出现!
当他再一次将一缕蕴含着强烈“新生”意境的木系剑意渡入时,那点灰芒猛地一跳,如同久旱逢甘霖,竟主动吸收起来!并且,其吸收效率远超之前!
王云鸿福至心灵,立刻明白过来!这残存的灵性,需要的不仅仅是能量,更是“生机”!是那种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意志!
他不再单纯输送灵力,而是将自身那股不屈的求生意志、守护家族的信念,以及对剑道的执着追求,融入混沌剑意之中,一同渡向那点灰芒!
这一次,灰芒不再是被动吸收,而是如同一个饥渴的婴儿,贪婪地汲取着这蕴含着“神”的力量!
嗡——!
残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嗡鸣!剑身之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虽然速度很慢,但确确实实在发生!
裂纹深处那点灰芒,如同心脏般开始有力跳动,光芒越来越盛,颜色也从死寂的灰败,逐渐转向一种内敛深沉的暗灰色,仿佛混沌初开时的颜色。
王云鸿心中狂喜,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强忍着巨大的消耗,持续不断地输送着自身的力量与意志。
随着灵性的复苏与壮大,残剑开始反哺。一股精纯而凌厉的、带着混沌气息的剑元,顺着王云鸿的手臂缓缓流入他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这股剑元与他自身的灵力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被迅速滋养修复,丹田壁障上的裂痕也开始缓慢愈合,甚至连玄阴上人残留的阴寒掌力,都被这股新生的剑元逼出、湮灭!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他不仅是在重铸残剑,更是在借助重铸的过程,重塑自身的道基!
这是一个相互滋养、共同新生的过程!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当王云鸿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精光内敛,深邃如潭。他体内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已然稳定,经脉更加宽阔坚韧,丹田也更加稳固。那缕新生的灵力与反哺的剑元融合,化作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凝练的灰蒙蒙气流在体内奔腾,虽然总量远未恢复,但质量却远超从前!
而他手中的剑,也已模样大变。
裂纹尽数消失,剑身不再是之前的青色,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深沉的暗灰色,仿佛蒙着一层混沌之气。剑身依旧古朴无华,但握在手中,却传来一种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契合感。剑锋并未开刃,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斩断一切的锋芒。
这不再是青钢剑,而是一柄与他性命交修、共同新生的——混沌之剑!
王云鸿轻轻抚过暗灰色的剑身,感受到其中传来的雀跃与亲近之意,脸上露出了进入秘境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绝境逢生,残剑重铸!
他的道,他的剑,都在此次生死危机中,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
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但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尤其是对力量的掌控和对剑道的理解,已然更上一层楼!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新生的力量,目光穿透洞口的隐匿阵法,望向外面那片死寂的沼泽。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秘境之行,还未结束。流云剑宗,玄阴上人……之前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