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界源异动
苍梧台的观星阁被重新修缮过，穹顶的星砂换了新的，比以往更亮，像把碎星渊的夜空搬了过来。凌越站在界源花投影前，看着那朵金银交织的花在光幕中缓缓旋转——投影是用三块界心碎片的力量驱动的，能实时显示苍莽界各处的界力流动，此刻光幕边缘正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像层未擦净的血痕。
“北境的‘冻风谷’界缝又活跃了。”阿瑶拿着新绘制的星图走进来，图上冻风谷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层，“星痕的星卫说，谷里的冰面裂开了黑纹，黑纹里渗出的蚀界之力，能冻结活物的界力。”
凌越指尖划过光幕中冻风谷的节点，红光突然变亮，映出谷内的景象：冰层下蜷缩着无数冰封的身影，有守界人，有寻界人，还有些不知名的异兽，他们的体表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冰晶，冰晶里隐约能看到影蚀余烬在流动。
“是‘蚀冰’。”凌越的声音沉了下去，界源花在左臂微微发烫，“是蚀界之力与冻风谷的极寒结合的产物，比影蚀虫更难对付——它不吞噬界力，而是冻结它，让猎物变成活着的冰雕。”
三天前，北境的守界人传来急报，说冻风谷出现异动，派去探查的小队至今未归。当时凌越正忙着用界源花的力量净化残骨坡的余烬，没料到蚀界会以这种方式卷土重来。
“影姬带着影族的‘融影术’去支援了。”阿瑶展开另一张字条，上面是影姬的笔迹，字里行间带着仓促，“她说蚀冰里的影蚀余烬对影族的力量有反应，或许能融化冰层。”
凌越却皱起眉。影族的融影术需要燃烧自身的影子作为代价，对付普通的蚀界之力尚可，面对蚀冰这种融合了自然之力的产物，恐怕会适得其反。“我们必须去一趟冻风谷。”他抓起短刀，界源花的光芒顺着刀柄蔓延，“界源花的力量或许能中和蚀冰的极寒。”
两人驾驭着苍梧飞舟向北境出发。飞舟经过残骨坡时，能看到坡上的界源花幼苗已经长到半尺高，金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星痕带着星卫在坡上巡逻，银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幼苗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难分彼此。
“星痕说，他要在这里建一座‘和解碑’。”阿瑶望着下方的身影，声音里带着暖意，“碑上要刻满守界人、缚界者、影族的名字，包括那些曾经的敌人。”
凌越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北方。飞舟越往北，气温越低，舱外的空气开始凝结成白霜，霜花的形状竟与冻风谷的蚀冰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黑色的纹路。
“界力流动越来越乱了。”凌越看着飞舟木桨上的界力纹路，那些原本流畅的金色线条此刻变得扭曲，像被冻住的蛇，“蚀冰不仅冻结活物，还在冻结苍莽界的界力脉络。”
飞舟在冻风谷外的驿站着陆时，正遇到影族的信使。信使的左臂缠着黑色的绷带，绷带下渗出淡淡的寒气：“影姬大人让我们带话，蚀冰里藏着‘冰蚀核’，那才是源头，必须毁掉它才能阻止蚀冰蔓延。但核的周围有层‘影寒障’，融影术根本穿不透。”
凌越跟着信使走进驿站，里面挤满了被冻伤的守界人和寻界人。他们的伤口都覆盖着黑色的冰晶，冰晶下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连阿瑶的治愈符都只能缓解疼痛，无法彻底清除。
“冰晶在吸收符力。”阿瑶放下手中的符纸，指尖微微发抖，“它像个漏斗，把外界的界力都吸进冻风谷深处。”
凌越走到窗边，望向谷内。冻风谷的入口被一层厚厚的冰墙堵住，冰墙表面布满了黑色的裂纹，裂纹里流淌着暗紫色的光，像无数条细小的界缝。偶尔有被蚀冰冻结的飞鸟从冰墙后飞出，撞在驿站的石壁上，化作一地黑色的碎冰。
“冰蚀核应该在谷心的‘万年冰窟’。”影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她的脸色比来时苍白了许多，右眼的暗紫色纹路又浮现了几分，“我试过用融影术打开冰墙，结果被影寒障反噬，影子差点被冻住。”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块黑色的冰晶，冰晶里裹着一缕微弱的影子：“这是从冰墙上敲下来的，里面的影蚀余烬已经和寒气完全融合，连影族的血脉都无法压制。”
凌越接过冰晶，界源花的光芒立刻在掌心亮起。冰晶接触到金光，表面开始融化，黑色的纹路却更加活跃，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试图冻结他的界力。
“果然怕界源花。”凌越眼中闪过明悟，同时引导体内的力量，将黑色纹路逼回冰晶，“但它在反抗，说明冰蚀核里有某种意识在操控。”
夜幕降临时，蚀冰的活动变得更加频繁。冰墙后的黑影越来越多，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轮廓，像被冻结的蚀骨兽，它们的咆哮声穿透冰层，带着刺骨的寒意，让驿站里的人都忍不住发抖。
“不能再等了。”凌越做出决定，“我去毁冰蚀核，阿瑶用镇界符加固驿站防御，影姬带族人牵制冰墙后的怪物。”
影姬立刻反对：“谷心的影寒障连融影术都能冻结，你的界源花虽然能克制它，但深入其中太危险！”
“但只有界源花能同时对抗蚀界之力和极寒。”凌越的目光异常坚定，他将定界环从左臂取出——自从界源花形成后，定界环就成了可离体的法器，“我会用定界环暂时稳定谷内的界缝，争取时间。”
凌晨时分，凌越带着定界环潜入冻风谷。冰墙的裂缝比白天宽了许多，黑色的寒气从裂缝中涌出，落在地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他将界源花的力量覆盖全身，金色的光芒像层铠甲，挡住了寒气的侵蚀。
谷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道路两旁布满了被冻住的生灵，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恐的瞬间，黑色的冰晶在他们身上蔓延，像一件件诡异的冰甲。凌越能感觉到他们体内的界力还在微弱地跳动，像濒死的心跳。
“等我回来。”他轻声说，加快脚步向谷心跑去。
万年冰窟的入口藏在一座巨大的冰峰后，冰峰表面刻满了与蚀冰相同的黑色纹路，纹路的交汇处，正是影寒障最厚的地方——那里像蒙着一层黑色的雾，连界源花的光芒都无法穿透。
凌越将定界环抛向空中，银色的圆环在冰峰上空旋转，释放出柔和的光芒，暂时压制了纹路的流动。他深吸一口气，将界源花的力量凝聚在短刀上，刀刃上的金银光芒交织，形成一道奇异的光刃。
“破！”他低喝一声，光刃劈向影寒障。接触的瞬间，黑色的雾气剧烈翻滚，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滚烫的烙铁遇上冰水。光刃在雾气中艰难地推进，每前进一寸，凌越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顺着刀刃传来，试图冻结他的手臂。
“就是现在！”冰峰后传来影姬的声音，她带着族人用融影术攻击冰峰的另一侧，虽然影子被冻住了大半，但也成功吸引了影寒障的部分力量。
凌越抓住机会，将体内的界力全部注入光刃。金银光芒暴涨，终于撕开了影寒障，露出冰窟内的景象——冰窟中央，一块人头大小的黑色冰晶悬浮在空中，冰晶里包裹着一颗跳动的暗紫色核心，正是冰蚀核。核心的周围，缠绕着无数条黑色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冰窟壁上的界缝，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蚀界之力。
“找到了。”凌越握紧短刀，冲向冰蚀核。就在这时，冰窟壁突然裂开，无数被冻住的蚀骨兽从裂缝中冲出，它们的外壳覆盖着黑色的冰晶，速度比普通蚀骨兽快了数倍。
凌越立刻启动定界环，银色的光芒在冰窟内扩散，暂时定住了蚀骨兽的动作。他趁机跳到冰蚀核下方，将短刀刺入冰晶——界源花的力量顺着刀刃涌入，与暗紫色的核心产生激烈碰撞，冰窟内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冰蚀核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黑色的冰晶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核心。核心的形状竟与界心碎片相似，只是通体漆黑，表面跳动着暗紫色的电弧。
“果然是仿界心的产物。”凌越恍然大悟，蚀界一直在试图制造能对抗界心的东西，从影族的假界心到冰蚀核，都是如此。
他不再犹豫，将界源花的力量全部释放。金银光芒包裹住黑色核心，像两只有力的手，将核心硬生生捏碎。核心破碎的瞬间，整个冻风谷剧烈震动，冰墙后的怪物发出哀鸣，身上的黑色冰晶开始融化，露出原本的模样。
影寒障在核心破碎后迅速消散，万年冰窟的界缝也在定界环的作用下缓缓闭合。凌越冲出冰窟，看到谷内被冻住的生灵身上的冰晶正在融化，他们体内的界力重新流动起来，像复苏的河流。
影姬带着族人冲进谷内，用融影术的余热温暖那些刚苏醒的生灵。阿瑶也带着守界人赶来，治愈符的金光在谷内闪烁，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
凌越站在冰峰前，看着定界环缓缓落下，回到他手中。界源花在左臂轻轻旋转，光芒比之前更加明亮，似乎吸收了冰蚀核的力量后，变得更加稳定了。
“结束了。”影姬走到他身边，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她的右眼已经恢复正常，“冻风谷的界缝被彻底稳定，蚀冰不会再蔓延了。”
凌越点点头，目光望向谷外的朝阳。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融化的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像满地的碎钻。那些被解救的生灵相互搀扶着走出谷外，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守界人、寻界人、影族……不同的印记在光芒中闪烁，却不再有隔阂。
“回去吧。”凌越说，转身向谷外走去。他知道，蚀界的威胁或许还会以其他形式出现，但只要界源花还在，只要这些不同的力量还能并肩作战，苍莽界就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
飞舟离开冻风谷时，凌越回头望去，只见万年冰窟的方向，一朵小小的界源花正在冰面上悄然绽放，金银交织的花瓣在寒风中摇曳，像一个新的希望，在这片曾经冰封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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