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星藤共眠
红藤桥的第九十圈年轮在秋分这天缀满了星砂。阿砚(第三代)的孙子阿星蹲在桥边,指尖捻起一粒银红相间的砂粒,对着阳光看,砂子里竟嵌着细小的星子,像把银河揉碎了撒在年轮里。
“先生说这是‘星藤砂’。”他把砂粒撒进陶罐,罐里的清水立刻泛起星光,“是红藤吸了九十年的星光,才结出的念想。”
阿砚坐在藤脉交织的石台上,手里翻着《河语记》的第五部。最新一页画着幅星图,图上的星辰与红藤桥的年轮一一对应,北斗的位置正好对着第九十圈年轮的星砂漩涡,旁边注着:“藤随星转,星伴藤生”。
“你曾曾祖父总说,红藤是银鳞河写给星空的信。”母亲的声音从星砂里传来,她的光影已与星藤砂相融,说话时,砂粒便在年轮里跳成星子的形状,“如今信写满了,星空要回信了。”
星藤砂出现的第七夜,沉木城的水晶球突然开始投射星象。不同于往日的银鳞河模型,这次的星图里,红藤桥的虚影与银河连成一线,第九十圈年轮的位置,正好有颗新星在闪烁,灵翅藤衔来的水影叶上写着:“星主藤生”。
“是说这颗星是红藤的守护星?”阿星举着水影叶跑向红藤桥,星藤砂突然顺着藤脉爬上他的指尖,在指甲盖上印出个小小的藤星印记,“它在认我呢!”
消息传到银鳞寨时,夜空的星辰突然有了回应。红藤桥的年轮开始跟着星象转动,第九十圈的星砂漩涡旋转起来,将星光引向两个世界——银鳞寨的稻田里,稻穗弯成了星子的形状;沉木城的灯影中,灯罩上的鱼鳞纹映出了银河的光带。
“该给红藤起个星名了。”阿砚望着星空,北斗的斗柄正指向红藤桥,“就叫‘牵星藤’吧,它牵着两个世界,也牵着星空。”
灵翅藤们立刻衔着这个名字飞向夜空,星砂漩涡突然爆发出强光,将“牵星藤”三个字映在云端,连沉木城的镇楼木墙都亮起了这三个银字,与年轮里的星砂遥相呼应。
入冬的第一场雪落在红藤桥时,星藤砂突然开始发热。阿星发现雪落在年轮上不会融化,反而化作透明的星霜,顺着藤脉往沉木城蔓延,在水晶球的星图上冻出层薄冰,冰里嵌着无数红藤种——是红藤留给来年的礼物。
“是‘眠藤种’。”母亲的光影在星霜上写下注解,“要在星空的寒辉里睡够九九八十一天,才能长出会追星星的藤。”
两界的孩子轮流守着星霜。银鳞寨的孩子给种籽裹上红藤绒,沉木城的孩子用灯影给种籽保温,灵翅藤则衔着音珠在旁边奏乐,珠声里混着星砂的轻响,像首摇篮曲。
开春的第一声惊雷炸响时,眠藤种终于发芽了。新苗的藤叶是半透明的,叶脉里流淌着星砂,朝着星空的方向疯狂生长,一夜之间就爬满了红藤桥的栏杆,藤尖还在微微颤动,像在与星星打招呼。
“它们真的会追星星!”阿星看着新藤随着星象转动,藤叶的影子在地上拼出星座的形状,“牵星藤,真的牵着星星呢!”
第九十圈年轮的星砂漩涡在这天彻底打开了。漩涡里涌出的星砂化作条光带,一头连着红藤桥,一头扎进沉木城的水晶球,球里的星图突然活了过来,红藤的虚影顺着光带爬上星空,在银河里开出了星花,每朵花都印着两界的面孔。
“是所有守护过红藤的人。”阿砚指着最亮的那朵花,花瓣上印着初代阿砚和母亲的笑,“他们变成了星星,陪着牵星藤继续生长。”
年底的守岁夜,两界的人都躺在红藤桥上。星藤砂的光漫过他们的身体,每个人的梦里都出现了同样的画面:牵星藤的枝叶在星空里舒展,年轮化作星环,将银鳞寨和沉木城都拥在怀里,灵翅藤的歌声与星光的旋律交织,像首永恒的安眠曲。
阿星在《河语记》的新页上画下这场“星藤共眠”,旁边写道:“当红藤爬上星空,每个梦都是两界的团圆。”他知道,牵星藤的故事不会结束,就像星空永远有新的星辰,红藤桥的年轮也会永远生长,带着九十年的星光,带着两界的暖意,在时光里,与星空共眠,与岁月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