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雪与冬日的储备
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了十天。细碎的雪花像柳絮般飘落,起初只是零星点缀在竹叶上,到了傍晚,整个山林已被覆盖成一片洁白,连空气都变得凛冽起来。圆宝站在洞穴门口,看着雪花在鼻尖融化成水珠,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漫天飞雪,第一次感受到了冬季的寒意。
林晓的观察点早已做好了防寒准备。他在帐篷外裹了三层保温布,还点燃了一个小型酒精炉,尽管如此,指尖仍冻得发僵。远程摄像机的镜头被雪花覆盖,他不得不每隔两小时就冒着风雪去清理,回来时睫毛上都挂着冰碴。“这样的天气,圆宝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吗?”他望着屏幕里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有些忐忑。
圆宝显然也在为过冬做准备。雪停后的第二天清晨,她就钻进了竹林深处,前爪在积雪下用力刨着,试图找到被掩埋的竹笋。但新雪松软,一刨就塌,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只找到几根细瘦的竹笋,根本填不饱肚子。她坐在雪地上,看着自己沾满雪沫的爪子,发出委屈的“咩咩”声。
林晓看着这一幕,想起基地储存的冻干竹笋。那是专门为受伤或饥饿的大熊猫准备的应急食物,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冒险送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圆宝挨饿。他将冻干竹笋装在竹筒里,外面裹上竹叶,悄悄放在圆宝常去的小溪边,然后迅速退回观察点。
圆宝中午去溪边喝水时,果然发现了竹筒。她警惕地绕着竹筒转了三圈,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陌生气味后,才用爪子扒开竹叶,露出里面的冻干竹笋。这些竹笋经过脱水处理,保留了原有的香味,圆宝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掉在雪地上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看来她接受了这份帮助。”林晓松了口气,却也在笔记本上写下:“人工干预需严格控制,过度投喂会让野生动物丧失自主觅食能力。”他决定下次只留一半的量,引导圆宝继续寻找自然食物。
几天后,圆宝找到了过冬的“秘密基地”——一片背风的竹林,这里的积雪被岩石挡住,只薄薄覆盖了一层,底下藏着大片粗壮的竹笋。她每天都会来这里觅食,吃饱后就躺在岩石上晒太阳,黑色的皮毛吸收着阳光的热量,看起来格外惬意。林晓通过镜头发现,这片竹林正是之前疤脸让出的觅食区,“或许他早就知道这里适合过冬,特意留给了圆宝。”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暖暖的。
随着气温持续下降,竹林里的竹笋渐渐变硬,圆宝开始转向竹叶和竹鞭。她学会了用前爪抓住竹枝,将竹叶捋成一把塞进嘴里,细细咀嚼;遇到埋在地下的竹鞭,就用锋利的爪子刨开冻土,叼出来后坐在雪地上慢慢啃食。林晓计算过,为了抵御寒冷,圆宝的食量比秋天增加了近一倍,每天要花14个小时觅食,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这就是野生大熊猫的生存智慧。”林晓看着屏幕里圆宝忙碌的身影,“它们会根据季节调整食谱,最大限度地储存能量。”他对比了圈养大熊猫的作息,发现野生个体的活动量是圈养的三倍,“自由的代价,就是必须时刻为生存奔波。”
冬日的森林并不总是宁静。一天下午,圆宝正在竹林里啃食竹鞭,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狼嚎。她立刻放下竹鞭,爬上最近的大树,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三只狼出现在竹林边缘,它们瘦得肋骨突出,显然也是为了寻找食物而来。
狼的嗅觉异常灵敏,很快就发现了树上的圆宝。它们在树下徘徊着,发出威胁的低吼,试图让圆宝下来。圆宝紧紧抱住树干,身体缩成一团,黑白相间的皮毛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林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防熊喷雾,随时准备冲出去——尽管他知道这对狼来说几乎没用。
幸运的是,狼在树下守了半个多小时,见圆宝没有下来的意思,又找不到其他猎物,只好悻悻离开。圆宝直到确认狼彻底走远,才敢从树上下来,她吓得浑身发抖,连走路都有些踉跄,赶紧跑回了洞穴。
这次遭遇让圆宝变得更加谨慎。她调整了觅食时间,只在正午阳光最充足、狼活动最少的时候外出,其余时间都躲在洞穴里。林晓发现,她的洞穴里多了许多竹叶和干草,显然是为了增加保暖性,“野生动物对危险的应对,总是比人类想象的更细致。”
腊月中旬,又一场大雪降临,积雪厚度达到了半米。圆宝几乎足不出户,只在洞穴附近的小竹林里觅食。林晓担心她的食物不够,再次送去了冻干竹笋,却发现圆宝的洞穴里已经堆了一小堆竹鞭和竹笋——这是她提前储备的过冬食物,用雪掩埋着,保持新鲜。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林晓看着那堆储备粮,心里既佩服又感动。他想起人类社会的“囤货”行为,原来在自然界,动物也有着同样的生存智慧。圆宝似乎知道他在观察,特意对着摄像机的方向晃了晃爪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储备。
除夕夜,林晓在观察点煮了一碗泡面,算是过了年。外面的雪还在下,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有圆宝的洞穴方向偶尔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打开摄像机,看到圆宝蜷缩在洞穴里,睡得正香,腹部的毛发因为储存了足够的脂肪而格外蓬松。
“新年快乐,圆宝。”林晓对着屏幕轻声说。他知道,这个冬天对圆宝来说是一场考验,但他更相信,经历过风雪的洗礼,来年春天,这只坚强的大熊猫会更加茁壮。而他的任务,就是继续记录下这一切,让更多人看到野生大熊猫在寒冬中展现的生命力——那是自然赋予的韧性,也是生命最本真的力量。
雪还在下,但林晓的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当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时,圆宝会带着一身厚厚的脂肪,重新活跃在竹林里,而他也将继续陪伴着她,见证一个又一个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