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魔鬼的邀约
那句“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货车”，像一道天雷，精准地劈在了潘子的天灵盖上。
他刚吸进肺里的那口尼古丁，瞬间变成了穿肠毒药，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混着雨水，糊了满脸。
“咳咳咳……哥！亲哥！你是我亲哥！你没开玩笑吧？”潘子压着嗓子，声音又急又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让我过去？那车里坐着的可是刚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悍匪！他们现在看谁都像是仇人，我这身外卖服在他们眼里，估计就跟靶子没区别！我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们不敢动你。”耳机里，严景行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听不出任何情绪，“因为从你站出去的那一刻起，你代表的，是我。”
代表你？
潘子想哭。他宁愿代表美团，代表饿了么，代表全世界的外卖小哥，也不想代表严景行这个魔鬼。
“去吧，走到车窗前，敲敲玻璃。记住，你是去收账的，不是去讨饭的。腰杆挺直。”
指令不容置喙。
潘子知道，他没得选。他狠狠地将烟头扔进积水里，听着那“滋啦”一声，仿佛是自己正在熄灭的生命之火。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雨水和泥土腥气的冰冷空气，双手在湿透的衣服上胡乱擦了擦，然后扶着报刊亭的墙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双腿像是灌了铅，又软得像面条。
从报刊亭到那辆黑色货车的距离，不过短短二十米。但在潘子眼里，这二十米，是奈何桥，是刀山火海，是他短暂而又平凡的一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
他努力回想着严景行的嘱咐，挺直腰杆。可他越是想挺直，身体就越是僵硬，走起路来活像一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企鹅，充满了滑稽的悲壮感。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声音此刻成了他唯一的背景音乐，掩盖了他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发出的擂鼓声。
一步，两步……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看过的警匪片、黑帮片里的血腥场面，此刻都像弹幕一样疯狂刷过。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是先被拖进车里打一顿，还是直接被一枪崩掉？
近了，更近了。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黑色车窗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脸。
“哥，我快到了，遗言……遗言还来得及说吗？”潘子在心里默念。
“抬头，挺胸，眼神，看着车窗里坐着的那个人。”严景行的声音像是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神经。
潘-子猛地一咬牙，妈的，死就死吧！下辈子投胎，再也不干It了！
他走到驾驶室侧门，抬起那只还在微微发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摆出一副“我很不耐烦”的架势，“咚、咚、咚”地敲响了车窗。
车内，刀疤脸正因为刚刚的羞辱而怒火中烧，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突然响起的敲窗声，让他浑身一激灵，车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窗外那道穿着蓝色骑手服的身影上。
“妈的，找死！”一个手下抄起座位下的钢管就要开车门。
“等等。”刀疤脸拦住了他，眼神阴鸷。他认得这身衣服，就是刚才那个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骑手。他竟然敢主动送上门来？
他按下了车窗升降钮。
黑色的玻璃带着一丝电流的微鸣，缓缓下降。
一张因为紧张而肌肉紧绷，却又强装镇定的脸，出现在刀疤脸的面前。
四目相对。
潘子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深渊，对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的腿肚子又开始抽筋了。
“有事？”刀疤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而冰冷。
就在潘子的大脑即将宕机的时候，严景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复述了出来。
“我老板，”潘子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让我来问问，你们的诚意，准备好了吗？”
他说“我老板”三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刀疤脸的瞳孔猛地一缩。
老板？这个外卖员，果然只是个传话的。那个藏在暗处、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卒，就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赤裸裸的蔑视。
“我们已经把东西发过去了！”刀-疤脸压抑着怒火。
潘子学着严景行那种不带感情的语调，嘴角微微撇了一下，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这个表情他对着镜子练过，但现在做出来，比哭还难看。
“东西？你是说那份连小学生做ppt都不屑于用的垃圾吗？”
这句话，是严景行刚刚才在他耳机里说的。潘子说完，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也太狂了！
“你他妈说什么！”车里，那个拿着钢管的手下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就要推门。
“让他动一下试试。”严景行的声音响起。
潘子立刻接道：“让他动一下试试。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你们这辆车，连同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明天财经新闻的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商业间谍黑吃黑，暴雨夜命丧数据中心》。”
那个手下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刀疤脸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潘子，仿佛要从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他背后那个人的真实面目。
“你老板到底想怎么样？”
“我老板不想怎么样。”潘子按照指示，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比划了一下，“他只是觉得，你们背后的那位，格局太小，手段也太脏。烧账本，抢钥匙，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成不了大事。”
刀-疤脸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计划，甚至连他们老板的行事风格都了如指掌。
“我老板，”潘子顿了顿，抛出了严景行准备好的重磅炸弹，“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真正能把赵家连根拔起，而不是只偷几根骨头的机会。”
“什么机会？”刀疤脸下意识地问道。
潘子笑了，这次的笑容自然了许多，因为他也被严景行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震撼到了。
“很简单。你们的计划，继续。”
车里的人都愣住了。
“你们不是要植入那把‘钥匙’吗？那就去植入。”潘子 leaned closer to the window, lowering his voice as if sharing a secret. “只是，你们要植入的，不是你们老板给你们的那一把，而是……我老板给你们的这一把。”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不是什么高科技的U盘或者芯片，而是一枚普普通通的，一元钱硬币。
和刚才扔出去的那枚，一模一样。
刀疤脸看着那枚硬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潘子将硬币放在车窗的边缘，用手指轻轻一推，硬币滑进了车里，掉在刀疤脸的脚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老板说，他不喜欢玩虚的。这枚‘硬币’，会带你们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潘-子直起身子，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紧张，变成了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奇特神情。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游戏规则，变了。现在，轮到他来选了。是继续当一只偷偷摸摸的老鼠，还是……跟着我们，当一次真正的猎人。”
说完，潘子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过身，迈着虽然依旧有些发软，但已经坚定许多的步伐，重新走回了巷子的阴影里。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刀疤脸低头，看着脚边那枚闪着微光的一元硬币，感觉那不是一枚硬币，而是一枚烙铁，烫得他心头发慌。
对方竟然要他们临阵倒戈，用一把未知的“钥匙”，去替换他们原本的计划。
这已经不是黑吃黑了。
这是在策反，是在招安，是在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们这把“刀”，从原来的主人手里，硬生生地夺了过去！
“头儿……我们……”一个手下颤抖着开口。
刀-疤脸没有回答，他捡起那枚硬币，捏在手里，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比“背叛老板”或者“一起完蛋”更恐怖的选择。
是拒绝这个魔鬼的邀约，然后被他连同自己的老板一起玩死？
还是……接受这个邀约，走上一条完全未知，却又充满了致命诱惑的道路？
ps：面对严景行这招釜底抽薪，刀疤脸会选择屈服，还是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