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村东头的李阿婆,早起去自家后院的那口老井打水做饭。饭做到一半,人就晕倒在灶台边。儿子发现时,李阿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紧接着,同一条巷子的三户人家都出了事——都是早起用了井水的。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村里传开。不到一小时,全村都知道井水有问题了。人们惊慌失措地聚集在村口老槐树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井水怎么会有毒?”
“是不是谁家打农药不小心渗进去了?”
“不像,农药不是这个症状……”
王村长匆匆赶来,脸色铁青。他指挥几个年轻人把中毒的村民抬到村卫生所,又让人去封了那几口井。
卫生所的老医生忙得满头大汗,检查了半天,摇头:“不像一般的毒,症状怪得很——发烧、抽搐、说胡话,但脉搏又正常。我治不了,得送城里医院。”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这事儿……邪门。”
人们安静下来,互相看着。
又有人说:“我记得,上次村里出这种怪事,还是二十年前老刘家那档子事……”
“你是说……有人做法?”
没人接话,但气氛明显变了。
胡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人群外,靠在树边抽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等人们议论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开口:“我说各位,这事得查清楚。井水平白无故有毒,肯定有原因。”
王村长看他一眼:“胡老板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胡勇弹了弹烟灰,“我就是觉得奇怪——这村子几十年都好好的,怎么最近怪事这么多?”
有人接话:“是啊,先是王寡妇家鸡一夜之间全死了,然后是村口老槐树莫名其妙枯了一半,现在又是井水有毒……”
“而且,”胡勇压低声音,但足够让周围人都听见,“这些事,好像都是从山上来人之后开始的。”
人群静了一瞬。
山上来人——说的是陈师傅。
陈师傅来小破庙不过一年多。他来之前,村里确实太平。他来之后,先是玄明子那档子事,现在又是井水有毒……
“不能乱说。”王村长皱眉,“陈师傅在庙里修行,跟村里井水有什么关系?”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一个中年妇女开口,她是李阿婆的儿媳,眼睛还红着,“您想想,那陈师傅来路不明,整天在庙里也不知道干什么。我听说……有些修邪法的人,就需要用井水做法。”
“胡扯!”王村长呵斥。
但已经晚了。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
“别说,还真有可能……”
“我上次上山,看见陈师傅在井边站了好久,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道长在村里五十多年了,从没出过这种事。怎么陈师傅一来,怪事就多了?”
胡勇听着,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掐灭烟,转身走了。
小破庙里,陈师傅正在劈柴。
王道长从山下回来,脸色凝重:“出事了。”
“怎么了?。”陈师傅放下斧头。
“井水有毒,五个人送医院了,村里有人说是你干的。”
陈师傅点点头,继续劈柴。
王道长看着他:“你不解释?”
“解释什么?”陈师傅问,“我说不是我,他们就信?”
“至少要说清楚。”
“清者自清。”陈师傅把劈好的柴码好,“该明白的,总会明白。不该明白的,说再多也没用。”
正说着,山下来了人。
是王村长,身后跟着几个村民,其中就有李阿婆的儿子李大柱。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王道长,陈师傅。”王村长打了个招呼,语气还算客气,“村里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听说了。”王道长点头,“人怎么样了?”
“送医院了,医生说暂时没生命危险,但查不出是什么毒。”王村长顿了顿,“村里……有些闲话,我过来问问。”
李大柱忍不住了:“陈师傅,我就问一句——前天下午,你是不是去过村东头?”
陈师傅看着他:“去过。”
“去干什么?”
“挑水。庙里井水不够,去村里打点。”
李大柱脸色更难看了:“那你有没有靠近我家那口井?”
“路过。”
“只是路过?”李大柱声音大了,“有人看见你在井边站了好久!”
陈师傅平静地说:“我在看井边的苔藓。那口井苔藓长得特别,是水质好的表现。”
“你少来这套!”李大柱吼道,“我娘现在躺在医院,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王村长拉住他:“大柱,冷静!”
“我怎么冷静?”李大柱眼睛通红,“村长,您评评理——这陈师傅来之前,村里好好的。他来之后,怪事一桩接一桩。现在井水有毒,他又正好去过,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其他几个村民也纷纷点头。
王道长开口了:“各位,陈师傅在庙里一年多了,为人如何,大家多少知道些。他何必做这种事?”
“那可说不准。”一个村民小声说,“有些人修邪法,就需要害人……”
陈师傅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淡,但很清晰。
“你笑什么?”李大柱怒道。
“我笑你们。”陈师傅说,“井水有毒,不去查谁下的毒,却先来怀疑一个外人。这是解决问题,还是制造问题?”
“除了你还有谁?”
“那要问下毒的人。”陈师傅看着他们,“你们觉得,我要是想害人,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在井里下毒,谁都知道是我去过,我会这么傻?”
村民们一愣。
陈师傅继续说:“再者,我真要修邪法害人,为什么不偷偷摸摸,非要大白天去井边,让人看见?”
这话有理。村民们互相看看,气势弱了些。
王村长趁机说:“陈师傅说得对。这事要查,但不能乱怀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来调查。在这之前,大家都别瞎猜。”
李大柱还想说什么,被王村长瞪了回去。
一行人下山了。
王道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人心啊……”
”陈师傅拿起斧头,继续劈柴,“人慌了,总要找个出口。我正好是个外人,又正好去过井边,怀疑我,最合理。”
“你就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陈师傅反问,“要是生气能解决问题,世上就没问题了。您不是告诉我让我用平凡人去看嘛!”
王道长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陈师傅劈完最后一根柴,拍拍手:“倒是胡勇,这局布得不错。”
“你确定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陈师傅说,“想赶我们走,又不敢明着来,就用这种阴损手段。先制造事端,再引导矛头指向我。等村里人容不下我了,庙自然就守不住了。”
“你想怎么破?”
陈师傅想了想:“等。”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