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突然发出蜂鸣。
白若月站在雾气弥漫处，看着浮现的白虎幻象急速溃散。那些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残片，正在逐渐消融。
心中意识到了什么。手腕轻轻一翻，一枚古朴的青铜镜子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白若月靠近妙音。将镜子照向她，此时两人相隔不过几步远，中间还飘着几丝白雾。
铜镜泛起了如同水波般的纹路，一圈圈地荡漾开来。镜中映出的妙音身形开始扭曲。
白若月盯着镜子，她看着金钱斑纹从修罗道修士妙音的衣摆处爬上脖颈。
镜子里照出妙音背后若隐若现的花豹虚影。
“果然。”白若月轻声呢喃道，她的指尖刚轻轻抚上剑柄，还未等她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浓雾汹涌的灌入镜面。
妙音的身影在雾中迅速坍缩成一个光点，白若月还未来得及向后撤步，就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按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那些游魂裹着她的记忆碎片，在两人之间架起了一座共感的桥。
妙音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执念，正与白虎虚影产生着共鸣。
“道友倒是演了出好戏。”白若月冷冷地说道，白骨修成的躯壳泛起冷光，将试图侵入的混沌之气一点点逼出体外。
妙音被白若月的言语刺激后，瞬间暴起，她手中的链刀劈碎最后一点白虎残影。
刀锋狠狠地撞上藏真剑，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身体虚弱，心神又受到震荡的修罗道修士踉跄着撞断了两棵古树，伤口流出的血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结冰。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同沸腾的开水一般，更多的记忆碎片喷涌而出。这次浮现的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不！”
一声惊呼卡在白若月的喉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过往在雾中一点点铺展。
画面中，新娘攥着红绸缓缓走向喜堂，盖头下的流苏随着秤杆的挑起轻轻晃动。执秤的手匀称修长，视线上移，露出纪庸那张好看的脸。
接着画面一转，山崖上那人将匕首插入她的心脏，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匕首穿透身体的剧痛；在山崖下苏醒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决定离开天扶山那晚的月亮很亮，银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线天的招式是如何得来的。
妙音的链刀带着股巨力量劈来。
刀刃削过白若月耳际，带起一缕发丝，白若月看见对方修罗战纹下的肌肉在抽搐，那片映着白虎的碎片，正卡在妙音刀链的环扣之间。
再看下去自己的老底都快要被人揭光了。白若月心中暗自盘算着，得想办法影响她。
“济水镇...”白若月突然吐出三个字，她满意地看着妙音的瞳孔骤缩，那一瞬间，妙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慌乱。这是她从妙音记忆里读到的地名，看来还挺有作用的。
妙音握紧了手中的链刀。她准备杀了眼前这个碍眼的灰老鼠。若说之前是因为白若月是香火神自身又有几分实力让她起了兴趣，现在么，这个灰老鼠非死不可！
雾瘴粘稠地粘在身上，就像是一层厚重的枷锁，让妙音出刀都比平时费力不少。
妙音抬头准备向白若月冲去，在记忆碎片里，妙音瞥见一闪而逝的画面，山路上某座破庙的飞檐，瓦当上模糊的虎头纹让她的瞳孔再次骤缩。
她手腕急转，刀锋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擦着白若月脖颈钉入身后古树，没等她细看，那段记忆已随着雾气的翻卷而消逝不见。
“等等！”妙音脱口而出，她的心中充满了怀疑，她有心怀疑这让她看到的画面是这些雾瘴生成的幻象。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她寻了多少年的人，多少年都没有消息的人，偏生在此刻让她看到一点蛛丝马迹。这真是那灰老鼠的记忆吗？那灰老鼠与纪庸还有联系？
“被人一下贯穿胸口是什么感觉呢？”妙音忽然歪头轻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
“比不得道友。”白若月弹去剑锋沾着的树汁，语气冷淡地说道，“被最亲的人抛在荒山，等成石头也没等到答案的滋味。”她故意让声音混进雾气，看着那些话像毒刺一样扎进妙音眼底。
确认了这记忆真是来自眼前这人，这些伤人的话此时入耳也无比动听，妙音笑了，灵活地躲开白若月劈过来的剑，急切地问道：“那座庙...在哪儿？”
“什么庙？”白若月反问，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妙音调动着为数不多的灵力组成一幅画面，刚刚白若月记忆力一闪而逝的画面再次呈现。画面是记忆的主人在山道上疾行，左侧林隙间闪过半片飞檐。
“你在何处见过这个？”链刀带着一股力量擦着白若月颈侧钉入古树，刀柄震落的露珠里还凝着那抹飞檐残影。
白若月屈指弹开刀刃，面不改色地说道：“赶路时瞥见的荒庙，早记不清方位。”她故意碾碎脚边正在成型的记忆残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友莫不是被雾瘴魇住了？”
“这座庙在何处？”妙音眼底金纹几乎燃成赤红，眼神中充满急切和渴望。
白若月注意到对方刀尖在细微颤抖——这是修罗道修士极度克制的征兆。她的剑锋抵住刀链，嘴角微微上扬，嘲讽道：“道友改行收破烂了？”她搅碎雾气里的记忆残片，“荒山野庙也值得惦记？”
妙音又凝出一块残影，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这瓦当上的虎头纹...”
“路边野庙十个有九个刻虎头。”白若月剑尖挑起块碎石射向妙音，满不在乎地说道，“道友要不要挨个去掘地三尺？”
妙音刀链结成困阵，紧紧地盯着白若月，问道：“你经过时庙门朝哪开，可知供的是谁？”
“道友这问题好生稀奇。”游魂越聚越多，白若月现了白骨法相震开袭来的游魂，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藏的了，来历出身都被妙音知道得一干二净了。她道：“我赶路时连路边野果都不摘，哪有闲心记什么破庙？”
“你撒谎！修仙之人记性不会如此之差。”妙音道。
“这雾瘴倒是会栽赃。”藏真剑搅碎符纸，白若月贴近妙音耳侧，轻声说道，“道友这般纠缠...”剑锋擦过修罗战纹，“莫不是你相好不见了？”
“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那分明是你记忆里的画面。”妙音暴退三丈，刀链钉入岩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我最后问一次，那庙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