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石门在睿泽安与柏松的合力猛攻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整个门扉,碎石簌簌落下。禁制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密室内的镜妖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滔天怨毒的尖啸!
它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彻底吞噬眼前这个滑不溜手还满嘴胡话的小子了。
镜面之上,浓郁的黑气疯狂倒卷而回,不再与李尧缠斗,整个古镜发出“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镜面上瞬间布满了更多的裂纹。
紧接着,那团浓缩到极致的黑气,裹挟着镜妖残存的本源与滔天怨念,如同离弦之箭,又似溃堤洪流,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试图攻击李尧,也不再理会即将破碎的石门,而是如同鬼魅般,径直朝着密室一侧看似完好、实则阴气最盛的墙壁狠狠撞去!
“砰!”
墙壁如同虚影般被它一穿而过,露出后面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它要遁逃!借助山庄地脉阴气,逃往后山深处!
“妖孽休走!”李尧见状,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一股“到嘴的鸭子”岂能飞了”的执念,让他下意识地大喝一声!
他也顾不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将刚才胡乱塞回怀里、那张画废了的低阶辟邪符又掏了出来——这已经是他身上最后一张能跟“驱邪”沾点边的东西了。
他甚至来不及用灵力激发,纯粹是凭着一种“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的冲动,一个箭步上前,用尽平生力气,朝着那团即将完全没入通道的黑烟尾部,狠狠拍了下去!
“给我留下!”
他想法是好的,动作是猛的,气势……也是足的。
然而,他忽略了两件事。
第一,这张符纸是他练习时的失败品,用的朱砂质量低劣,本身就带点粘性,画完后他又随手塞怀里,被汗一浸,更是粘糊糊。
第二,他拍出去的时候,过于用力,手掌张开,几乎是整个掌心糊了上去。
于是,悲剧……或者说,喜剧发生了。
那符纸……确实贴中了东西。
但不是贴在了黑烟上,而是因为劣质朱砂残留的粘性,以及他拍出去时过于用力,竟然……牢牢地粘在了他自己刚刚伸出去的、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上!
而此刻,那怨灵所化的黑烟,正携着遁逃的巨力,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般向外冲撞!
于是,诡异到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李尧的手掌,隔着那张皱巴巴、粘糊糊的废符纸,与遁逃的黑烟尾部,产生了那么一丝微弱至极的、纯粹物理意义上的接触。
下一瞬,他整个人竟被那股强大的、属于怨灵遁逃的阴寒力道拖着,“嗖”地一下向前踉跄扑去!双脚瞬间离地,硬生生被那黑烟拖拽着,一起撞破了那面虚幻的墙壁,进入了阴冷的通道!
“哎哟卧槽——!救命啊!拖、拖死我了——!”
李尧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密室里陡然响起,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像个人形风筝,又像被顽童拽着跑的破布娃娃,在黑烟后方被拖得双脚离地,衣袂翻飞,身体在狭窄的通道壁上磕磕碰碰,发出“砰砰”的闷响。
“……”
刚刚轰碎石门,携着凛冽剑气与符光冲入密室的睿泽安和柏松,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密室一侧墙壁破开一个大洞,阴风呼啸。而他们要找的那个缺心眼子,正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不可置信的方式,被一团逃窜的黑烟拖着,迅速消失在通道深处的黑暗中,只有那凄厉的惨叫和“砰砰”的撞击声余音袅袅……
睿泽安握剑的手僵在了半空,一贯冰冷的面具彻底碎裂,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怔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焦急而产生了幻觉。饶是以他冷硬的心性,此刻也觉得眼前这景象实在超出了正常修士的理解范畴,简直荒谬绝伦!
柏松也是瞳孔微缩,清冷的脸上写满了错愕,捏着符箓的手指都忘了动作。
【叮!误用粘手废符试图拦截遁逃镜妖,反被其遁逃力道拖行,达成“人形拖把”成就,积分+1500!】
“追!”
还是睿泽安最先反应过来,尽管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射入那黑暗通道。柏松也立刻收敛心神,紧随其后。
通道内阴冷潮湿,崎岖不平。
李尧被拖在后面,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他徒劳地挥舞着没被粘住的左手,想要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却只能抓到冰冷的石壁和滑腻的苔藓。
“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妖孽!绑架是违法的!修真界也要讲基本法啊!”他一边被拖着飞速移动,一边还不忘悲愤地控诉,虽然这控诉在“砰砰”的撞击声和风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那镜妖所化的黑烟也是郁闷无比!它只想尽快遁走,根本没想带上这个累赘!可谁能想到这人类小子如此邪门,居然用这种方式“粘”上了它?虽然拖着他并不费多少力,但这种感觉……就像急着逃命时脚上粘了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别提多膈应了!
它试图加速,试图甩动,想把李尧甩掉。但李尧那只手被符纸粘得死紧,加上通道狭窄,他身体不时撞在壁上,反而增加了摩擦力,一时竟没能甩脱。
于是,在这幽暗的山庄密道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一团怨气冲天的黑烟在前方夺路狂奔,一个哇哇乱叫的人类修士在后面被拖得飞来荡去,如同一个不受控制的人体挂件。而在他们身后,两道杀气腾腾的身影正以更快的速度紧追不舍。
“砰!”李尧的腰再次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行了……再拖下去……小爷我就要……散架了……”他感觉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拼命挣扎,试图把粘着符纸的右手抽回来。
也不知是他挣扎的力道起了作用,还是那劣质符纸经过这一路颠簸摩擦终于到了极限,抑或是那镜妖实在受不了这牛皮糖,在某个急转弯处猛地一挣——
“刺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
李尧只觉得手上一松,那股强大的拖拽力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因为惯性,如同炮弹般向前飞了出去!
“哇啊啊啊——!”
他惊恐地大叫着,在空中手舞足蹈地翻滚了几圈,然后“噗通”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在了一片相对松软、满是落叶和腐殖质的土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而那道黑烟,在甩脱了李尧这个“累赘”之后,速度陡然飙升,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便彻底融入了后山浓重的夜色与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睿泽安和柏松紧随其后冲出通道,来到后山。他们只看到李尧呈“大”字形趴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而镜妖的气息已然远遁,再也追寻不到。
两人快步走到李尧身边。
睿泽安蹲下身,小心地将李尧翻了过来。只见他满脸满身都是泥土和擦伤,头发凌乱如同鸟窝,那身骚包的绛紫色锦袍更是被刮得破破烂烂,整个人昏迷不醒,嘴角还挂着一丝混合着泥土和血丝的涎水,看起来凄惨无比,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解脱。
他的右手掌心,还牢牢地粘着那张已经皱成一团、沾满污秽的废符纸,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匪所思的“拖行惨案”。
睿泽安看着李尧这副尊容,又想起刚才那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他默默伸出手,想将那张碍眼的符纸从李尧手上揭下来。
就在这时,李尧幽幽转醒,咳嗽着吐掉嘴里的泥,一睁眼就看到睿泽安和柏松围着自己。
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回想起刚才的遭遇,尤其是最后被甩飞摔晕的窘态,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为了挽回颜面,他强撑着坐起身,忍着浑身的酸痛,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混合着懊恼与不屑的语气说道:
“哼!算她跑得快!若非本真人一时不察,被她邪法暗算,用这……这诡异的粘符之术困住手掌,岂容她如此轻易遁走!”
他试图将这次丢人的经历归结为镜妖的“邪法”,绝口不提是自己用错了符纸。
柏松看着他狼狈却强撑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递过清水和伤药,提醒道:“李师兄,你的手……”
经柏松提醒,李尧才又感觉到右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那张废符还粘在上面,周围的皮肤因为之前的拖拽和摩擦,已经红肿破皮,看起来颇为凄惨。他顿时龇牙咧嘴起来:“哎哟喂!是哦!好疼!这邪祟果然阴毒,伤人不伤皮肉,专伤本真人的手……这可是未来要执掌仙界、点化众生的手啊!?!”
睿泽安:“……”
他看着李尧那副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胡吹大气的样子,彻底无言。
他懒得再听这蠢货胡言乱语,直接伸手,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捏住那张符纸的一角,用力一扯!
“嘶——!”李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符纸被撕下,掌心一片通红,甚至渗出了点点血丝。
“闭嘴,上药。”睿泽安将符纸扔到一边,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柏松默默将伤药递到李尧面前。
李尧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又看了看面前两个脸色都不太好的男人,瘪了瘪嘴,终于老实下来,乖乖接过伤药,一边龇牙咧嘴地涂抹,一边在心里泪流满面:他的积分!他的形象!他未来“执掌仙界”的手!
夜色深沉,后山的风带着凉意吹过。镜妖遁逃,线索似乎暂时中断。而某个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拦截”并“送走”了镜妖的“功臣”,正坐在泥地里,一边哀悼自己受伤的“仙手”,一边默默舔舐伤口。
-*^o^*
(李尧顶着满脸泥巴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虚空)
“诸位仙友看到没?我家干爹嘴上凶巴巴,撕符纸的动作却这么....小心!还有柏师弟这伤药递得及时吧?这叫什么?口嫌体正直的温柔!嗑到了吗?嗑到了就用【为爱发电】【催更】给咱们这苦命小分队充点灵力呗~”
(睿泽安冷着脸甩袖,耳根却泛起薄红)
“胡言乱语。”
(柏松低头整理符纸,袖中悄悄多备了份止痛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