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膝盖刚触到冰凉的青石板，鼻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掌门书房特有的“静心香”，据说掺了百年灵檀，能让心术不正者灵力紊乱。他心里一凛，知道这一跪不只是表忠心，更是场无声的试探。
“起来吧。”掌门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把玩着一串星月菩提，每颗珠子都被灵力润得发亮，“老夫可受不起你这大礼。”
沈墨没敢起身，额头依旧抵着地面，声音闷闷的：“弟子是真心想留在长风剑派，哪怕做个烧火的杂役也心甘情愿。”这话半真半假——烧火杂役是真愿意做，只为了避开联盟的追查；但“心甘情愿”里，藏着几分对林风的牵挂，几分对洛璃的担忧，还有几分连自己都没理清的迷茫。
掌门“哦”了一声，脚步声绕着他转了半圈：“听说你在陨神秘境里，救过林风？”
“是林师兄自己福大命大，弟子只是顺手帮了点小忙。”沈墨赶紧把功劳推出去，他可不想被贴上“攀附内门弟子”的标签。
“顺手？”掌门的声音突然沉了些，“那你可知，林风是老夫唯一的亲传弟子？”
沈墨心头一跳，这才知道林风的身份远比他想的金贵。他连忙补充：“弟子当时不知，只是见不得有人遇险……”
“罢了。”掌门似乎被逗笑了，“你这小子，倒会说话。”脚步声停在他面前，一双云纹布鞋映入眼帘，“老夫问你，修仙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沈墨想了想，答道：“是心性。”
“不错。”掌门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赞许，“灵力再高，心性不稳也是空谈。你既愿从底层做起，老夫便给你个机会——去后山灵田除草吧，什么时候能让那三分废田长出灵稻，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沈墨一愣，抬头时正撞见掌门眼底的深意。他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烧火杂役”不过是借口，掌门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磨去棱角的耐心。
“弟子遵命。”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起身时才发现膝盖已磕出了红印。
刚走出书房，就见胖橘猫蹲在门槛上，尾巴卷成个圈，见他出来，“喵”地叫了一声，纵身跳进他怀里。沈墨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这才发现猫爪子上沾着片金箔——正是从掌门那本《神兽图鉴》上撕下来的，上面印着只虎头虎脑的小猫，旁边标着“吞天虎幼崽”。
“你这小东西，偷东西还偷到掌门头上了？”沈墨又气又笑，想把金箔摘下来，胖橘却死死按住，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抗议声。
这时，林风从回廊那头跑过来，玄色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沈墨！掌门找你说什么了？”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是灵米糕的味道。
沈墨把金箔塞进袖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让我去种灵稻。”
“什么？”林风急了，“那灵田早就废了，土里面一点灵气都没有，怎么可能种出东西！”他打开食盒，把一块米糕塞进沈墨手里，“掌门是不是故意刁难你？”
米糕甜丝丝的，带着淡淡的桂花味。沈墨咬了一口，含糊道：“不是刁难，是考验。”他看着林风急得发红的眼眶，心里忽然暖了些，“放心，我能搞定。”
胖橘在他怀里蹭了蹭，爪子指向灵田的方向，像是在说“快去快去”。沈墨被它逗笑了，摸了摸它的头：“走，看看咱们的‘三分地’去。”
后山的灵田果然荒芜得厉害，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土块硬得像石头，踩上去能硌得脚生疼。沈墨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土，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这哪是灵田，简直是块废地，连最普通的杂草都长得有气无力，更别说需要灵气滋养的灵稻了。
“这怎么种啊……”林风蹲在他身边，看着满地野草直叹气，“要不我去找掌门说说，换个差事？”
沈墨摇摇头，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玉瓶——正是洛璃临走前塞给他的“灵泉精华”。当时洛璃把瓶子扔给他时，脸都红透了，骂了句“笨蛋，别真把自己饿死在灵田里”，转身就御剑飞走了，连让他说句谢谢的机会都没给。
他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胖橘瞬间竖起了耳朵，从他怀里跳出来，围着小玉瓶打转。
“少倒点。”林风想拦已经来不及了，沈墨已经把小半瓶精华倒进了土里。只见原本灰扑扑的泥土突然泛起微光，硬邦邦的土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软，连周围的野草都像是被催生了，竟抽出了新芽。
“哇！这是什么宝贝！”林风眼睛都看直了。
沈墨把瓶子塞回袖袋，笑得有点得意：“秘密。”其实他也没想到灵泉精华效果这么强，早知道就少倒点了，这一瓶可是洛璃用三年修为凝练的，说是能洗髓伐脉，他倒好，直接拿来当化肥用了。
胖橘突然跳进田里，用爪子刨了个坑，抬头冲沈墨“喵”了一声。沈墨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从怀里摸出粒灵稻种子——还是上次在陨神秘境里，洛璃随手给他的，说“带着吧，说不定能种出点什么”。
他把种子扔进坑里，胖橘赶紧用土埋上，还用爪子拍了拍，那认真的样子，活像个尽职尽责的小园丁。
“现在怎么办？”林风看着那一小块被灵气滋养过的土地，又看了看周围大片荒芜的田野，有点发愁，“总不能把整瓶精华都倒进去吧？”
沈墨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先种这一小块，剩下的慢慢来。”他心里其实有了主意——掌门要考验他的耐心，他就一点点把这三分废田盘活，不仅要种出灵稻，还要种出全长风剑派最好的灵稻。
正说着，胖橘突然炸毛了，对着田埂那边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沈墨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外门弟子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锄头，看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
“那不是林风师兄吗？怎么跟个杂役混在一起？”
“听说这杂役是掌门亲自安排去陨神秘境的，说不定有什么后台呢……”
“有后台还去种灵田？我看就是个没本事的，靠关系混进来的吧！”
林风气得脸都白了，抓起身边的锄头就要去找他们理论，被沈墨一把拉住。
“别去。”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刚埋下种子的地方，“等长出灵稻，他们自然就闭嘴了。”
林风还是愤愤不平：“凭什么让他们这么说你！”
沈墨笑了笑，捡起根野草叼在嘴里，学着洛璃以前的样子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着。但这灵田长什么样，可是咱们说了算。”
他拿起锄头，对着一块硬土砸下去，“咚”的一声，震得手发麻。林风赶紧抢过锄头：“我来我来！你力气小，别累着。”
沈墨也不逞强，找了把小铲子，蹲在旁边清理野草。胖橘见他们开始干活，也跟着忙活起来，用爪子扒拉着石块，时不时还冲沈墨“喵”一声，像是在喊加油。
夕阳把两人一猫的影子拉得老长，田埂上的议论声渐渐小了，那几个外门弟子大概觉得没趣，骂骂咧咧地走了。
“你看，”沈墨擦了把汗，对林风笑道，“这不就清净了？”
林风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沈墨以前在青云宗也是众星捧月的少主，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他把水壶递过去：“喝点水吧，明天我把我的灵犀锄拿来，能省力点。”
沈墨接过水壶，刚喝了一口，就听见胖橘发出兴奋的叫声。低头一看，刚才埋下种子的地方，竟冒出了个小小的绿芽，顶着颗晶莹的露珠，在夕阳下闪着光。
“长出来了！”林风激动得差点把锄头扔了，“这才半个时辰啊！”
沈墨也有点惊讶，他知道灵泉精华厉害，却没想到能让灵稻长得这么快。胖橘用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绿芽，像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长出来了。
“看来，”沈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咱们的灵稻，有点不一样。”
夜风渐起，带着灵田特有的泥土气息。沈墨看着那株小小的绿芽，忽然想起洛璃临走时的眼神，想起林风刚才急得发红的眼眶，想起掌门手里那串星月菩提转动的声音，心里忽然亮堂起来——
修仙者最重要的是心性，这话掌门说得没错。但心性不是憋出来的，是在除草时磨出来的，在等待种子发芽时熬出来的，在别人的议论声里练出来的。
他低头对胖橘笑了笑：“吞天虎大人，以后这灵田的收成，可就靠你罩着了。”
胖橘仿佛听懂了，昂首挺胸地“喵”了一声，跳到他肩膀上，尾巴得意地晃了晃。林风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后山灵田里荡开，惊起几只萤火虫，围着那株绿芽飞了起来，像撒了把星星。
沈墨知道，这三分废田，不仅要长出灵稻，还要长出比灵稻更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他现在还说不清楚，但他知道，只要慢慢等，总会像那株绿芽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出来，带着露珠，闪着光。
第二天一早，沈墨还没睡醒，就被胖橘用爪子拍醒了。小家伙嘴里叼着片叶子，叶子上放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竟是颗下品灵石。
“你哪来的？”沈墨把灵石捏在手里，灵气顺着指尖传来，不算浓郁，但足够滋养那株灵稻了。
胖橘“喵”了一声，跳到窗台上，对着掌门书房的方向甩了甩尾巴。沈墨恍然大悟，这小东西怕是又去掌门那“偷”东西了。他把灵石揣进怀里，决定等灵稻长成了，得给掌门送点尝尝，就当是还人情了。
刚走到灵田，就看见林风已经在田里忙活了，他手里的灵犀锄果然好用，一锄头下去，硬土块就碎成了粉末。
“你来了！”林风抬起头，脸上沾了点泥，笑得像个傻子，“你看，又冒出来三棵芽！”
沈墨走过去一看，果然，昨天埋下种子的地方，又多了三株绿芽，比第一株长得更壮实些。他拿出那颗下品灵石，埋在绿芽旁边，看着灵石的光芒一点点渗入土里，绿芽像是被唤醒了似的，轻轻晃了晃。
“今天，”沈墨拿起小铲子，“咱们把这片草除了。”
阳光正好，风里带着桂花的香气。远处传来早课的钟声，灵田里，两个少年一个挥着锄头，一个拿着铲子，肩膀上蹲着只神气活现的胖橘猫，而几株小小的绿芽，正在他们看不见的土壤里，悄悄扎下更深的根。
掌门书房里，掌门透过水镜看着灵田里的景象，捻着胡须笑了。旁边的张长老有点不解：“掌门，您真要让沈墨种出灵稻？那灵田荒废了五十年，连上任掌门下的灵泉都救不活……”
“五十年前救不活，不代表现在救不活。”掌门转动着手里的星月菩提，“你没看见那胖猫吗？吞天虎的后裔，专能吞吐灵气，有它在，那三分地迟早能变成宝地。”
张长老还是有点担心：“可修仙联盟那边……”
“联盟？”掌门冷笑一声，“他们忙着和天道阁勾结对付幽冥大帝，暂时还顾不上咱们这小地方。等他们想起长风剑派时，沈墨这株‘灵稻’，也该长成了。”
水镜里，沈墨正弯腰给绿芽浇水，阳光落在他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胖橘跳到他头上，用爪子给他“梳头”，惹得他和林风哈哈大笑。
掌门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心性，心性啊……这小子，比老夫想的，更有意思。”
张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明白过来——掌门哪是要沈墨种灵稻，分明是要在这三分废田里，种出个能扛事的少年。而那少年自己，似乎也慢慢明白过来，这灵田，不是他的牢笼，是他的道场。
沈墨不知道掌门的心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除草、怎么松土、怎么让绿芽长得更快。他甚至开始研究起灵稻的生长规律，白天跟着林风请教农耕术，晚上就抱着本《灵植培育大全》啃，连胖橘都跟着他认了不少字，偶尔还能对着图谱“喵”两声，指出他看错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灵田里的绿芽长得飞快，已经能看出稻穗的形状了。沈墨的手上磨出了茧子，晒黑了不少，但眼神越来越亮，像是有光藏在里面。
这天傍晚，他正给灵稻浇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掌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田埂上，手里还拿着个竹篮。
“掌门。”沈墨赶紧放下水壶，有点紧张地擦了擦手——他现在满手泥，可别弄脏了掌门的衣服。
掌门没说话，蹲下身，看着那些长势喜人的灵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灵稻……竟有了灵智？”
沈墨这才发现，那些稻穗竟然在轻轻晃动，像是在给掌门行礼。他也吓了一跳，这可是只有千年以上的灵植才有的本事，他这灵稻才长了半个月啊！
胖橘得意地“喵”了一声，跳到掌门腿上，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邀功。
掌门摸了摸胖橘的头，站起身对沈墨说：“灵田的事，你做得很好。从明天起，你不用来除草了。”
沈墨心里一紧，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掌门却笑了，把竹篮递给她：“这是老夫亲手做的灵米糕，尝尝？”他顿了顿，补充道，“林风那小子说，你爱吃桂花味的。”
沈墨接过竹篮，鼻尖一酸，差点掉眼泪。他低头看着竹篮里冒着热气的米糕，忽然明白，有些东西，真的像灵稻一样，在悄悄发芽，悄悄生长，不需要太多言语，却比任何灵力都暖。
“谢谢掌门。”他声音有点哑，赶紧拿起一块米糕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和林风给的味道很像，又不太一样——里面多了点什么，暖暖的，像是长辈的笑意。
胖橘“喵”了一声，叼起一块米糕，蹦到林风身边，把米糕往他嘴里送。林风笑着咬了一口，冲沈墨眨了眨眼，眼里的光比灵稻上的露珠还亮。
沈墨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三分灵田，还真种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灵稻，不是灵气，是比那些更重要的——烟火气，人情味，还有慢慢长起来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心性。
至于修仙联盟的追杀，天道阁的阴谋，似乎都远了些。至少现在，他只想好好看着这些灵稻成熟，只想和林风、胖橘一起，把这灵田打理得越来越好。
毕竟，着急也没用。有些东西，得等，得磨，得慢慢长。就像他自己一样。＜|FcResponseEnd|＞（沈墨刚把灵稻种子埋进土里，指尖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就见掌门提着个竹篮站在田埂上，竹篮里飘出桂花灵米糕的甜香。）
“掌门？”沈墨赶紧把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却蹭出两道更深的泥痕，倒像是在衣服上画了两道歪歪扭扭的符咒。
掌门没在意他的脏手，反而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刚冒头的灵稻芽。那嫩芽像是通人性，竟轻轻弯了弯，蹭了蹭他的指尖。掌门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灵泉精华养出来的东西，果然不一样。”
沈墨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掌门什么都知道。他挠了挠头，正想解释，就被掌门打断了：“洛璃那丫头，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了，倒是没白疼她。”
（远处传来林风的喊声，他扛着新做的木犁跑过来，木犁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沈墨！你看我做的灵犀犁！掌门说这个能引灵气入地……”话没说完，看见田埂上的掌门，突然僵在原地，木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掌门被呛得咳嗽两声，却没生气，反而指着木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