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岛城,这座盘踞在九州南端的巨兽,在正午毒辣的日头下蒸腾着令人窒息的死气。城墙上,新近涂抹的桐油在烈日暴晒下,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出、流淌、汇聚,最终凝成一道道粘稠、黑亮、散发着刺鼻焦糊与松脂恶臭的沥青状油膏。油膏沿着粗糙的城砖缝隙蜿蜒而下,滴落在城墙根下滚烫的岩石上,发出“滋啦”的轻响,腾起缕缕带着硫磺味的青烟,仿佛城墙本身正在被无形的火焰缓慢煎烤、融化。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关胜麾下的陌刀营,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城墙逼近。士兵们肩扛着以百年深山柞木整板压制、厚逾半尺、外包浸油硬牛皮、再蒙上精铁鳞片的丈高巨盾!盾面在烈日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如同无数面钢铁墓碑,沉默地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城头之上,死寂中酝酿着毁灭的风暴。
“倒——油——!!!”
一声如同夜枭啼鸣的尖利倭语嘶吼,猛地撕裂了城上城下压抑的寂静!
“哗啦啦——!!!”
如同打开了地狱的油锅阀门!数十口架在城垛后、早已被炭火烘烤得滚烫的巨大铁釜,被倭兵合力倾覆!釜内粘稠、滚烫、散发着浓烈腥臊恶臭的鲸鱼油脂,如同决堤的熔岩瀑布,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轰然倾泻而下!
“噗嗤——!!!”
“滋啦——!!!”
“啊——!!!”
油脂洪流瞬间吞没了前排举盾推进的陌刀营士兵!滚烫的油脂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无孔不入!新兵赵铁柱只觉得左肩猛地一阵难以形容的、仿佛被烧红烙铁按在皮肉上的剧痛!他身上那件以三层熟牛皮鞣制、号称能抵御刀劈箭射的重甲,在滚烫的鲸脂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油脂瞬间浸透甲片缝隙,粘稠滚烫的油液死死附着在皮肉之上!
“滋啦——!!!”
令人头皮炸裂的灼烤声伴随着蛋白质焦糊的恶臭骤然爆发!赵铁柱左肩的皮肉如同被投入油锅的蜡块,瞬间萎缩、焦黑、碳化!皮肉在高温下熔融、滑落,露出底下白森森、还粘连着丝丝缕缕焦黑筋膜与滚烫脂肪的锁骨!熔化的油脂如同滚烫的岩浆,顺着肩胛流淌而下,滴落在他奋力举起的巨盾盾面之上!
“滋——!!!”
油脂遇冷(相对而言)的精铁盾面瞬间凝结!形成一层厚厚、粘稠、边缘焦黑卷曲的油痂硬壳!油脂中蕴含的盐分与杂质在高温下析出结晶,如同无数细小的毒牙,死死咬合在盾面鳞甲缝隙之中!
“抓沙——!!堵伤口——!!!”
一声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嘶吼在赵铁柱身侧炸响!是老兵李瘸子!这个左腿在十年前朝鲜战场上被倭寇铁炮轰碎膝盖、仅靠一根榆木棍支撑行走的老兵,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猛地扑倒在地,那条早已腐烂流脓、散发着恶臭的残腿在滚烫的沙砾地面上疯狂拖拽!腐肉脓血混合着焦油与沙砾,瞬间在他身后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粘稠腥臭的血泥沟壑!
李瘸子双手如同铁铲,狠狠刨起地上滚烫的沙土!不顾沙砾灼伤手掌,他猛地将一大捧混杂着碎石、焦炭、甚至还有不知名碎骨的滚烫沙土,狠狠按在了赵铁柱那裸露着森森白骨的肩头伤口之上!
“嗤——!!!”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皮肉焦糊与土腥气的白烟腾起!滚烫的沙土与滚烫的伤口、滚烫的油脂瞬间接触!剧烈的物理与化学作用爆发!沙土中的硅酸盐在高温下迅速熔融、凝结!混合着油脂、脓血、焦肉与盐分,竟在李瘸子粗暴的按压下,硬生生在赵铁柱的伤口上,凝成一层坚硬如岩石、边缘锐利、颜色暗红发黑如同火山熔岩冷却后的黑曜石硬痂!这层硬痂如同最残酷的烙铁,瞬间封死了伤口,也带来了几乎让赵铁柱昏厥的二次剧痛!但他死死咬碎了后槽牙,硬是没吭一声!
“狗日的倭狗!!”关胜目睹此景,双目瞬间赤红如血!他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手中那柄长逾一丈、重若千钧的青龙偃月陌刀被他单臂抡起,如同开天巨斧,狠狠朝着城墙根下一处巨大的岩石裂缝猛插而去!
“铛——轰!!!”
刀尖携带万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楔入岩缝!巨大的冲击力让刀身瞬间弯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满月弧度!刀柄末端,那枚以精铜铸造、象征着关氏荣耀的“关”字徽记铜钉,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震荡下,竟“噗”地一声,如同被强弩射出的弹丸,硬生生从刀柄上崩飞激射而出!
“呜——噗嗤!!!”
铜钉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金光,瞬间跨越十丈距离!不偏不倚,狠狠射入城垛后一名正探身张望、满脸狞笑的倭寇炮兵左眼眼窝!
“咔嚓——!”
眼骨爆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铜钉巨大的动能不仅瞬间挤爆了整个眼球,更深深贯入颅腔!倭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头颅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鱼,软软瘫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倭兵在濒死瞬间,竟如同被恶灵附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起手边一支填装火药的长柄铁矛,调转矛头,狠狠捅穿了自己的咽喉!
“噗嗤——!!!”
矛尖从后颈透出!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前后两个血洞中狂涌而出!矛尾末端,那枚象征着萨摩藩武士道精神的“萨摩”血徽,在倭兵尸体剧烈的痉挛抽搐中,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蜂巢,疯狂地、不规则地高频震颤!血徽边缘沾染的粘稠脑浆与血沫,随着震颤飞溅,在城砖上甩出一串串诡异的、如同垂死蜂群挣扎的血点轨迹!
火牛泣血
“巳时风燥——!放——火——牛——!!!”
帅舰“镇海号”上,吴用立于猎猎狂风中,须发皆张!他那柄从不离手的鹅毛羽扇此刻不再是文士的雅物,而是催命的符令!鹅毛扇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如同断头铡刀般狠狠劈落!扇尖所指,一面巨大的赤红令旗应声折断!
“呜——呜呜呜——!!!”
凄厉的牛角号瞬间响彻战场!如同来自九幽的召唤!
滩头后方,早已蓄势待发的死士营动了!阮小七赤膊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伤疤,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如同地狱的引路人,猛地冲向牛群尾部!
“嗤啦——!!!”
浸透了猛火油、缠绕在百头健硕犍牛尾巴上的粗大麻绳,瞬间被火舌舔舐点燃!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沿着麻绳疯狂向上蔓延!灼热的高温瞬间烧焦了牛尾的毛发、皮肤,最终狠狠舔舐在牛尾根部最敏感的尾椎骨之上!
“哞——嗷——!!!”
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暴兽性的牛吼瞬间爆发!百头健牛的眼球在剧痛刺激下瞬间充血,鼓胀如碗口大的血红灯笼!瞳孔深处只剩下纯粹的、被痛苦点燃的疯狂!它们鼻孔喷出滚烫的白气,粗壮的脖颈肌肉虬结贲张!牛头上,那对如同弯月的巨大犄角尖端,牢牢捆绑着寒光闪烁、边缘打磨得如同剃刀般锋利的精钢撞角!
“轰隆隆隆——!!!”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哀鸣!百头被剧痛彻底逼疯的火牛,如同从地狱深渊挣脱束缚的岩浆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轰然启动!沉重的牛蹄践踏着大地,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它们无视一切阻碍,朝着鹿儿岛那扇巨大的橡木城门,发起了死亡的冲锋!
“咔嚓!咔嚓!咔嚓嚓——!!!”
挡在冲锋路线上的,无论是倒毙的倭寇尸体,还是受伤呻吟的宋军士兵,甚至是散落的兵器盔甲,在狂暴的火牛铁蹄之下,都脆弱得如同朽木枯枝!无数筋骨、臂骨、肋骨被瞬间踏碎!骨骼断裂的脆响如同寒冬冰面被巨力踩踏崩裂,连绵不绝!碎裂的骨茬混合着血肉内脏,在牛蹄下被践踏成泥!
“轰——!!!”
首当其冲!冲在最前方的几头巨牛,那寒光闪闪的钢角撞角,如同攻城巨锤,狠狠凿进了鹿儿岛城那扇以百年橡木整板拼接、外包铁条加固的巨大城门之上!
“嘎吱——!咔嚓——!!!”
坚韧的橡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条扭曲变形!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城门连同门框都剧烈震颤!城门表面涂抹的、用于防火的厚厚松脂涂层,被撞击产生的火星瞬间点燃!
“呼啦——!!!”
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沿着城门表面蔓延开来!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松脂与橡木,火势迅速扩大!城门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爆响!巨大的火舌顺着门缝向上窜升,如同巨蟒缠绕门柱!
“嘎吱吱——轰隆——!!!”
城门上方,三层高的巨大城楼在剧烈的震动与烈焰的焚烧下,终于支撑不住!巨大的梁柱发出垂死的呻吟,整个城楼结构猛地向内侧倾斜!无数燃烧的瓦片、断裂的檩条、崩碎的石块,如同末日陨石雨般,从半空中呼啸着砸落下来!
“噗——!!!”
一个正从城楼窗口探身向下投掷滚石的倭寇士兵,被一块磨盘大小、边缘燃烧着火焰的青石条精准无比地砸中了天灵盖!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瞬间爆裂!红的、白的、粘稠的脑浆混合物混合着滚烫的鲜血,如同被砸开的浆果,猛地喷溅在下方滚烫的青石城墙上!
“滋啦——!!!”
滚烫的脑浆与血液混合物,瞬间被高温的城墙石板煎烤!发出如同热油泼在铁板上的刺耳声响!一股混合着焦糊脑浆与血腥的恶臭白烟冲天而起!粘稠的混合物在石板上迅速凝固、碳化,形成一幅极其抽象、却又触目惊心的恐怖画面——仿佛一个巨大的、被砸扁的“滋啦”血字烙印在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