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运来倒吸的那口凉气还卡在喉咙里,指尖的刺痛感尖锐而突兀,像是被最细的冰针狠狠扎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缩手,眉头拧成了疙瘩,低头看向自己的食指指腹。
灯光下,一道细如发丝、却深得几乎能看见底下淡粉色肌理的伤口,赫然出现在指肚中央。殷红的血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深处迅速沁出、汇聚,饱满圆润,带着生命最原始的温度。
“龟儿!这破铁片子恁个锋利?!”梅运来忍不住川味低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恼怒。他堂堂洗髓之躯,皮膜坚韧远超常人,竟被一块锈迹斑斑的破铁片边缘轻易割破了皮?这简直邪门!
就在他骂声出口的瞬间,那滴饱满滚圆的血珠,在重力的牵引下,无声地挣脱了指尖的束缚,笔直坠落!
啪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那滴滚烫的、蕴含着梅运来生命气息的鲜血,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掌心那块冰冷沉重的破铁片之上!血珠落在覆盖着厚厚深褐色锈迹的表面,并未立刻扩散或滑落,反而如同滴在滚烫的铁板上一般,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声。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鲜红的血液,竟如同活物一般,以接触点为中心,疯狂地向着四周干涸、龟裂的深褐色锈迹缝隙中渗透!速度之快,肉眼可见!深褐色的锈斑仿佛变成了贪婪的吸墨纸,瞬间就将那滴鲜血吞噬殆尽,只在接触点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颜色略深的湿痕。
铁片依旧是那块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破铁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梅运来愣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湿痕,又看看自己指腹上那道正在缓缓收缩的细口子。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这铁片…在吸血?!
【血?!】识海中,李十八的声音几乎是尖叫着响起,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是血!小子!你的血!它…它认主了?!】
“认主?”梅运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心头疑窦丛生,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不安。他下意识地就想把这邪门的玩意儿扔出去。
然而,就在他手指微动,即将松开铁片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精神力探查时强烈百倍、千倍的恐怖震动,猛地从掌心的铁片深处爆发出来!那震动并非物理上的颤抖,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共鸣!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被那滴蕴含生命烙印的鲜血彻底唤醒,发出了第一声宣告归来的咆哮!
梅运来浑身剧震!感觉自己的手掌,不,是整个手臂,乃至半边身体,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狠狠攫住!那冰冷沉重的铁片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仿佛刚从熔炉里捞出来,烫得他掌心皮肉发出焦糊的“滋滋”声!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痛感顺着手臂的经络闪电般窜向心脏!
“嘶啊——!” 梅运来痛得五官扭曲,倒吸冷气的声音都变了调,本能地想要甩脱这烫手的烙铁!
但晚了!
就在他因剧痛而失神的电光石火之间,那吸饱了鲜血、变得滚烫、剧烈震颤的铁片,表面那层深褐色的、厚重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锈迹,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暗红色光芒!那光芒并非均匀散发,而是如同无数道被囚禁了亿万年的锋利剑气,从锈迹的每一条裂缝、每一个孔隙中疯狂地穿刺出来!
锈迹在暗红剑芒的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瞬间瓦解、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尘埃粉末,簌簌飘落!
露出了被锈迹掩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铁片真容!
那不再是锈迹斑斑的废铁!而是一块通体呈现出深邃幽暗、如同宇宙深处最纯粹黑暗的奇异金属!金属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有无数细密的、肉眼难以辨别的玄奥纹路在流动,在暗红剑芒的映照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锋锐寒光!
整块铁片,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一柄被封印了无尽岁月的绝世凶兵,终于挣脱了束缚它锋芒的最后一层枷锁!
【卧槽!好强的剑意!好纯粹的本源!小子!这绝对是…】李十八在识海中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因极度的兴奋而颤抖扭曲。
然而,他的惊呼还未说完——
那道由无数暗红剑芒汇聚而成的、刺目欲盲的光束,猛地收缩!所有的光芒、所有的锋锐、所有的古老苍茫气息,都在一瞬间坍缩到了极致!
铁片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凝练到无法形容、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极限的暗红色流光!
这道流光,带着斩破时空、洞穿万物的无匹锋锐,带着梅运来鲜血中蕴含的生命烙印,更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回归本源般的狂暴意念,在梅运来因剧痛和震惊而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
嗖!!!
如同瞬移!如同幻影!
那道暗红色的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血肉的阻隔,以一种梅运来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穿透了他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左手手背,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射向了他眉心祖窍的位置!
一股冰冷、锋利、仿佛要将灵魂都刺穿的恐怖感觉,瞬间攫住了梅运来的全部意识!
他只觉眉心一凉,仿佛被最细的冰锥刺穿,紧接着便是识海深处传来一声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开辟般的恐怖轰鸣!
“呃…!”
梅运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双眼瞬间翻白,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客厅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块引发一切的奇异金属,或者说那道暗红色的流光,已消失无踪。
客厅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来自他烫伤的手掌和指腹伤口)、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铁锈粉尘、以及梅运来倒在厚地毯上、人事不省的躯体。
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灯火通明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