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监测仪那声拉长、刺耳的蜂鸣,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林枫和林建国的心脏上!
“芳!”
“妈!”
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同时响起。林建国几乎要扑到医疗床上,被陈浩死死拦住。林枫只觉得眼前一黑,灵魂仿佛被瞬间抽空,那原本在与秩序侵蚀对抗的“薪火”之光都为之勐地一暗,险些彻底熄灭。
母亲……死了?
因为他……因为他引来的这些灾祸,因为他无力保护?
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将他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这仿佛一切都已终结的刹那,异变发生了!
周芳眉心的秩序烙印,在那一声蜂鸣之后,非但没有黯淡,反而爆发出一种迥异于前的、既非纯粹“守护”也非纯粹“抹除”的炽烈光芒!那光芒呈现出一种灼目的亮金色,带着一种决绝的、仿佛在燃烧自身存在的悲壮意蕴!
而生命监测仪上,那归零的心跳和呼吸曲线,在短暂的直线后,竟然开始出现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非规律性的波动!不是正常的心跳,更像是……某种能量在强行维系着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一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诡异平衡!
“这是……”陈浩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手指飞快操作,“生命体征并未完全消失!转入了一种……无法理解的超低耗能状态!像是……冬眠,但更彻底!是那个烙印!它在燃烧某种东西,强行吊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燃烧?
林枫勐地反应过来!是母亲自身潜藏的、那属于“守护界定”秩序的意志!在与侵入的“抹除”意志激烈冲突、达到临界点后,它没有选择同归于尽式的爆发,而是以一种更极端的方式——燃烧自身烙印的本源,形成了一种坚固的“界定”,将所有的混乱与冲突,连同她自身的生命活动,一起强行“封印”在了某个极低的水平,避免了彻底的崩溃!
这是一种自救,也是一种代价巨大的沉睡。谁也不知道这燃烧能持续多久,更不知道当烙印本源燃尽之时,会是什么后果。
但至少,母亲还没有真正离去!还有希望!
这股由母亲烙印燃烧带来的、强烈的“守护界定”之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竟然也影响到了林枫!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正在蔓延的秩序侵蚀,速度明显减缓了!那银白色的纹路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壁垒,蔓延变得滞涩起来。并非是秩序力量被削弱,而是他所在的这片“空间”,被母亲燃烧烙印形成的临时“秩序屏障”给一定程度上“界定”和“保护”了起来,对外界(包括他体内)的秩序力量产生了排斥和干扰!
这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陈浩!还能撑多久!”林枫强忍着灵魂和身体的双重痛苦,嘶声问道。
陈浩看着监控屏幕上,院墙防御系统的能量读数正在飞速下降,外部撞击和破坏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咬牙道:“最多五分钟!防御一旦被破,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五分钟!
林枫闭上眼睛,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入“薪火之室”。母亲以燃烧自身为代价换来的喘息之机,他绝不能浪费!
他放弃了之前那种被动对抗和艰难引导的方式。既然母亲的力量证明了“界定”与“排斥”有效,那么……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构想,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不再试图去“记录”那秩序侵蚀的轨迹,而是引导着“薪火”之力,以母亲扩散开的“守护界定”屏障为蓝本和支点,开始在自己灵魂深处,那被侵蚀最严重的区域,反向构建一个微型的、临时的“秩序牢笼”!
他要做的,不是驱散秩序,也不是包容秩序,而是……将自己被侵蚀的那部分灵魂和血肉,“界定”出来,“关押”起来!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操作,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绣花。他必须精准地利用“薪火”的记录与演化特性,模拟出与母亲同源但更侧重于“禁锢”的秩序规则,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将那些已经被秩序化的银白纹路以及其根源力量,牢牢封锁在其中!
这个过程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在用烧红的烙铁灼烧自己的灵魂,将其一部分生生割裂、封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被冷汗浸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太阳穴和脸颊上的银白纹路明灭不定,与那正在成型的、无形的“秩序牢笼”进行着最后的激烈对抗。
“枫哥!”陈浩看着林枫痛苦的模样和数据屏幕上那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打扰。
林建国则紧紧握着妻子冰冷的手,看着儿子狰狞挣扎的表情,老泪纵横,只能无声地祈祷。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院墙的某一处终于被暴力突破!碎砖飞溅,烟尘弥漫!
“他们进来了!”陈浩脸色剧变,迅速从操作台下抽出一根类似电击棒但结构更复杂的武器,挡在了林枫和周芳身前。他虽然是个技术宅,但显然也做了一些物理层面的准备。
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武器的赵家手下,如同恶狼般从破口处冲了进来,目光瞬间锁定了房间内的几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枫勐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左眼依旧正常,但右眼,连同其周围的太阳穴、脸颊、乃至部分脖颈的皮肤,已经完全被那种冰冷的银白色纹路覆盖,甚至瞳孔都隐隐泛着金属般的秩序光泽!看起来异常诡异。
然而,这股原本应该持续侵蚀他、直至将他完全同化的秩序力量,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由“薪火”模拟构建的“秩序牢笼”,死死地禁锢在了他右半边的头部和脖颈区域!它们依旧在蠢蠢欲动,试图冲破牢笼,蔓延全身,但却被一股强大的“界定”之力阻挡,形成了僵持!
他成功了!以牺牲部分身体和灵魂被永久秩序化为代价,暂时将侵蚀“封印”在了一隅!
虽然这只是权宜之计,那个“秩序牢笼”并不稳固,需要他持续消耗“薪火”之力和意志来维持,而且被封印的区域如同带着一个冰冷的金属面具,传来持续的麻木和异物感,但至少,他夺回了身体大部分的控制权,意识也恢复了清明!
“抓住他们!尤其是那个脸上有花纹的小子!”冲进来的赵家手下头目厉声喝道,几人持械逼近。
林枫缓缓站起身,他那半张被秩序侵蚀的脸毫无表情,冰冷的右眼扫过冲进来的敌人。他抬起右手——那只手还属于他自己——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上。
他没有攻击,而是引动了……那被禁锢的秩序力量的一丝气息!
虽然无法动用其力量,但仅仅是引动其一丝“存在”的波动,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已是难以承受之物!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规则”压迫感的冰冷气息,以林枫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赵家手下,动作瞬间僵住,脸上血色褪尽,眼神中充满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超越认知的终极恐怖!他们手中的武器“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竟是直接精神崩溃了!
剩下的几人也被这股气息震慑,骇然止步,不敢上前!
林枫放下手,半张正常的脸和半张冰冷的秩序之面形成诡异的对比。他看向陈浩和林建国,声音因半边喉咙的异样而显得有些沙哑和重叠:“我们……走!”
陈浩立刻会意,快速在操作台上按下一个按钮。安全屋角落的地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秘密通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通道的瞬间,林枫怀中的加密通讯器,以及陈浩的工作台主屏幕,同时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由无数流动的纯白符文组成的洪流刷屏!
一个比“秩序之鞭”更加宏大、更加冰冷、仿佛由整个宇宙规则共同发声的意念,跨越了无尽时空,轰然降临,直接响彻在他们的意识深处:
【检测到大规模‘界定’法则异常应用……锁定‘悖论之墟’关联变量……检测到‘源初之钥’碎片持有者……检测到‘秩序之鞭’执行失败记录……】
【综合判定:威胁等级提升至‘终焉’级。】
【依据‘绝对归序协议’……申请调用‘世界锁定’权限……】
【申请批准。】
【此方世界泡膜……已纳入‘观测塔’临时管辖区域……执行……‘肃清’指令。】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规则”都被改变的凝滞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